鯨落城，核心區。
好不容易結束一周忙到飛起的工作，白雙蹦蹦跳跳跑回鯨落城。
和每個周末一樣，老父親會提前在門口等她回家。
但是今天白雙回家以後沒有見到小男朋友，一問之下才知道小男朋友最近收了個學生。就是小哈布斯堡的相好宣宣，那個立志在五年內從文盲升級成大學生的夜場舞女。
听說勞工區的女孩子要發憤圖強，要用知識改變命運，白雙也為宣宣不服輸不認命的優良品質點個贊。
但是等她見到莊墨給宣宣上課的樣子，呵！辦公室里兩個人的親密互動不是用普通的膈應能夠形容的！
宣宣根本沒有認真听講，她一雙眼楮只會盯著莊墨看，一面看還一面傻笑。
白雙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沒做聲！最後還是白鯨落提醒莊墨，莊墨才知道白雙來了。
可惜莊墨眼盲，他既看不見白雙，他也看不見宣宣。
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宣宣看他的眼神有多麼柔情似水，佳期如夢。他更不知道正牌女友一缸醋壇子已經酸遍整個鯨落城！
莊墨木訥地抬起頭說︰「雙兒你回來了？」
白雙滿臉痞笑走進門︰「夸克大人這是開山收徒了？」
莊墨眼瞎，可白雙不瞎，宣宣也不瞎！
兩個女人相互看著對方，誰都沒有就此讓步的意思。
莊墨根本不知道他身邊已是暗潮涌動，他一本正經地說︰「宣宣不識字，我在教她認字。」
「甚好甚好！」白雙看宣宣的眼神十分挑釁，不過她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討喜。「世界上有七大語系，三百多種文字。宣宣學得是哪一種文字呀？」
宣宣小聲小氣地說︰「我只會說西班牙語，但是夸克大人不會說西班牙語。我讓夸克大人教我英語。」
白雙心中了然，她突然出手掐斷屋子里的翻譯系統，用英語問︰「Howmuchhaveyoulearnt?」（那你學會多少？）
「雙兒！」莊墨感受得出來白雙這是在捉弄宣宣，他又把翻譯系統打開。「宣宣才跟我學了三天，她只學會了幾個單詞而已。」
白雙︰「幾個單詞啊？你們今天的教學內容不會是面部五官用英語怎麼說吧？」
莊墨︰「不是，我在叫宣宣怎麼和人打招呼。」
白雙︰「我還以為你們在說相貌，不然宣宣怎麼老拿著你的臉看。看完鼻子看眼楮，看完眼楮看嘴巴。」
白雙一句話戳得宣宣面色通紅，莊墨也跟著蹙起眉頭。
直到此時白鯨落才躲在檐帽下面說︰「這女人確實拿著你看了三天，她不是腦子笨才學不會，她根本就沒有用心學。」
莊墨此時的心情異常復雜，他感謝白鯨落站在完全中立的立場為他當眼楮，但是他並不想因此讓白雙產生任何誤會。
莊墨對宣宣說︰「已經到晚飯時間，宣宣你去找哈布斯堡先生吃飯吧。」
宣宣沒有理由強留，只能訕訕離開。
等宣宣走後，白雙又陰陽怪氣補一刀︰「不愧是場子里出來的姐妹，跟男人見面還要趕場。」
「雙兒！」莊墨再是好脾氣也撐不住，「夸克工會條約第十二條，不得侮辱誹謗他人。萱萱以前做舞女是身不由己，她既然有心學習你就不能瞧不起她。」
白雙的好脾氣也要被耗盡了︰「小哈布斯堡雖然年紀比你小，但是他去年已經獲得太空聯邦大學遠程教育碩士學位，現在正在攻讀博士。他堂堂一個博士不給老相好上課，你跟著操什麼心？」
莊墨沉默了許久，說出他在心里憋了許久的話︰「宣宣年紀大了，她拉不下面子去跟小學生坐在一個教室里上課。之前她已經跟哈布斯堡先生學了幾天，但是哈布斯堡先生說得內容她一直都听不懂。
「哈布斯堡先生覺得那些淺顯易懂的單詞發音是常識，他以為就算他不說透徹宣宣也會明白。
「你們從小生活在精英階層，學習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所以你們覺得學習很簡單，只要勤奮加記憶就能將知識掌握在腦子里。
「可是哈布斯堡先生不知道，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識字是一件多抽象多困難的事情。宣宣跟他學了幾天，兩個人的耐心都沒耗沒了，後來宣宣才來找我幫忙。」
「幫忙是好事呀！」白雙說，「我也沒有反對你幫扶弱小，匡扶正義。但是你幫忙歸幫忙，你不能奪人所愛呀！
「你們才上了幾天課，宣宣就對你如痴如醉。萬一以後小哈布斯堡醋意大發，我可幫不了你啊！」
兩人的聊天陷入僵局，幸好吳穹及時把兩人叫去餐廳吃飯，一場尷尬才算暫時化解。
飯桌上，白雙努力宣傳她最近在木衛三上創下的功績︰「我和我的團隊在赤道上鋪了一千張人造葉綠體大網，每天可以生產一百萬人一天的糧食。
「為了提高產能，以後但凡有人想要找我們購買糧食，他們都必須用二氧化碳來換。
「不然現在好多營地直接把二氧化碳排放到大氣層里，不僅浪費資源，還可能引發溫室效應。過不了幾年蓋尼米得星上的冰蓋都會被熱化了！」
莊墨默默听著。蓋尼米得星，那是一個他曾經向往過的地方。
他曾經去過那里幾個月，現在也離那里如此之近。可是他只能听一听，他看不見，不能親自去體驗白雙口中鋪滿一千張綠網的赤道冰原。
那應該是非常壯觀的景象，在極寒冰原之上，覆蓋了一千張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巨型綠網。每天可以生產一百萬人的食物，那場面肯定比雪牙城的星鏈還要壯觀。
莊墨默默听著，除了听白雙講故事，旁的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好想去白雙所說的綠網附近走走，哪怕只是觸模一下極寒天氣里的冰雪，哪怕只是感受一下蓋尼米得星上的重力，哪怕只是听別人描述那些美輪美奐的異域風景。
「小黑哥。」白雙撓了撓莊墨的手背，「你不要生氣嘛，從吃飯到現在你一句話也不說。
「剛才是我小心眼，見到你跟那個宣宣你儂我儂，我一時沒忍住才說那些話。以後我肯定寬宏大量，善解人意，再也不隨便懷疑你。」
莊墨在心里苦笑，他真正難過的哪里是這個。
大概是因為宣宣出生底層，所以宣宣才知道莊墨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種可望而不可求的自由，一種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走遍世界的憧憬。
莊墨擠個微笑︰「剛才你說你在蓋尼米得星上拉了一千張大網，然後呢？」
「後面的事情可好玩了！」白雙一口氣說了好多她在木衛三上的奇遇，簡直堪稱一部蓋尼米得漂流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