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雙眼無神看著虛空出，思緒逐漸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從前有個小女孩，她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之一。她聰明，活潑，善良。最關鍵的，她的數學特別好。
「她在數學方面很有天賦，她外公就送她去學數學，還沒學會說話就要先學數數。我每天抱著她，听她在我懷里背誦各種數學公式。」
莊墨臉上浮現出一種微不可尋的向往，如果他的寶貝女兒也能是那樣的神童就好了。他抱著女兒，女兒每天在他懷里背誦各種數學公式。
但是老道士一句話澆滅了他的所有幻想︰「你一定猜不到，那個孩子後來是怎麼死的。」
「死……死了？」莊墨的思緒被拉回現實，一個非常不友善的現實。
「死了，年紀小小就死了！」老道士無奈地說︰「她對我說，她喜歡動物，她喜歡听小鳥唱歌，她不喜歡背數學公式。我生了惻隱之心，就違背她家人的意願，試圖帶她去過快樂的童年。
「我的想法被她家里人知道，她的家長都盼著她成為一個偉大的數學家，不希望她變成一個玩物喪志的小學渣。她外公便把她送去珠心算部隊，她才八歲就被關進軍營，成了戰爭機器里的一顆螺絲釘。」
莊墨的嘴角止不住抽兩下︰「他們家的人也太極端了吧？」
「一點也不極端！」吳穹說，「在珠心算部隊里服役的戰士，都是她那個年紀的孩子。那種地方只要小孩子，人長大了注意力容易分散，沒辦法從事那種工作。
「後來她到了青春期，終于可以離開部隊。但是她沒有童年，她的腦子里只有數學公式。她得了非常嚴重的抑郁癥，又過了幾年死于胰腺癌。」
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急轉直下，老道士打一開始便沒想講什麼大團圓的結局。
莊墨隱約能明白岳父大人的意思，老道士是想規勸他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緊。
莊墨點點頭︰「我懂了。」
「你不懂。」吳穹深深嘆口氣，而後緩緩閉上眼楮說︰「那個一輩子都听不到小鳥唱歌的孩子，就是雅明的生物學母親。」
「什麼？！」莊墨險些被嚇得跌坐到地上！「你認識雅明的母親？」
「我認識。」吳穹止不住嘆氣︰「冤孽啊！都是報應！我不僅認識雅明的母親，我還認知雅明的父親，還有海明的父母也是我的舊識。」
「這……」莊墨覺得……可能是他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也有可能是今早起床的方式不對。
岳父大人剛才說得話，太駭人了！
老道士無可奈何道︰「這就是幾百年來我不想讓雙兒去加涅莊園的原因，那個地方藏了所有人的秘密，所有和所有罪孽。
「可以雙兒去了，也看到了藏在里面的和罪孽！她接受不了那樣的事實，她就想讓那些慘死的人重新活過來，重新活一次不一樣的人生。」
听岳父大人一番勸說過後，莊墨只能踩著虛空的步子，緩緩走出老道士的房門。
若非今天岳父大人提醒他，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已經陷入貪得無厭的怪圈之中。
他喜愛兩個孩子，究竟是因為兩個孩子管他叫一聲爸爸，還是因為兩個孩子優秀的基因太惹人喜愛。
莊墨很難辨別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如果這兩個孩子只是兩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普通到落進人堆里就會變成芸芸眾生里的滄海一粟。
那樣毫不起眼的孩子，莊墨還會喜愛嗎？
「爸爸？」一個小腦袋從拐角處探了出來。
莊墨走過去抱起女兒，他親親懷里的寶貝說︰「雅明听話，今天外公送你去上舞蹈班。」
「唔！」雅明揉揉父親愁眉不展的額頭，小聲小氣地問︰「爸爸，你是不是生氣了？」
「爸爸不生氣。」莊墨又親親女兒，「爸爸要去上班班，等我晚上回來看你跳舞。你要好好跳，做了決定就不要半途而廢。」
「嗯嗯嗯！」雅明開心得不得了，她也用力在父親臉上親幾大口！
可是莊墨剛把女兒放到地上，雅明又問了一個非常讓人為難的問題︰「爸爸，媽媽是不是生氣了？」
莊墨臉上神色一僵，但他很快擠出笑臉說︰「媽媽沒有生氣。」
可惜雅明不像其他小孩那樣好糊弄，她噘著小嘴說︰「媽媽為什麼不回家？」
莊墨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我今天就打電話給她，讓她回來看你跳舞。」
「爸爸說話算數！」雅明激動得活蹦亂跳！「我會好好跳舞，媽媽要回來看我！」
雅明怕時間晚了會誤事，她急急匆匆跑去找外公，讓外公送她去學跳舞。
只有莊墨一個人站過道里僵了很久，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到白雙，他也不知道白雙現在在哪顆星球上面開疆擴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雙從他的人生知己，變成他生活中一個若有若無的人。
白雙一切的變化，都要從她懷上兩個孩子時候說起。
自打她懷孕以後，她整個人變得抑郁寡歡，魂不守舍。她經常半夜做噩夢把自己嚇醒，醒來後又不肯說她在夢里看到什麼。
起初莊墨一直順著白雙，陪她過了兩年瘋瘋癲癲的日子。
結果白雙從妊娠抑郁癥變成產後抑郁癥，最後抑郁到連家都不想回的地步。
之前白雙就說過，孩子生下來以後她會把兩個孩子送給老道士。
沒想到白雙真真是說到做到，她抱著兩個剛斷女乃的孩子回到鯨落城。她將孩子往老道士手里一塞，從此當個甩手母親，對兩個孩子的死活不聞不問。
莊墨暗自咬咬牙，再這麼下去絕對不行！
他的孩子身份特殊，海明和雅明是城主的孩子。單單是鯨落城里就有十七萬雙眼楮，無時不刻盯著這兩個孩子。
如果白雙執意對兩個孩子不管不顧，背後肯定會有人笑話海明和雅明有娘生沒娘養。
若是兩個孩子的真實身份再被曝光，他們必然會變成全木星人茶余飯後的笑柄。以後兩個孩子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會被人說成是實驗室里造出來的怪胎。
思及此，莊墨覺得他必須要履行一家之主的職責！
他進到辦公室後立馬給秘書分配了一個任務，不管秘書想什麼辦法，今晚必須把白雙押回鯨落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