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妹子四個字听起來不遠不近的,喬氏緊張的咽了口唾沫,若不能叫姚氏認下這件事,吳柔香的名聲受損,要嫁個好人家就更難了。
這樣簡單的事情,吳柔香怎會想不到,她故作艱難的從石墩上站了起來,楚楚可憐的對薛誠道︰「謝謝誠哥哥。」
誠哥哥可比薛家哥哥要曖昧多了,姚氏臉上皮肉一顫,還是繃住了。
原本跟在吳柔香身邊的翠瓏,不知什麼到了喬氏身邊,她也趕緊去前去扶。
紅曲心里雖有氣,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做些什麼,穩穩的攙扶住了吳柔香,將她帶離薛誠身側。
薛誠一抱拳,也轉身離去。
姚氏先前想把這件事拘在自己手里,所以前來賞菊的夫人都是細細擇過的。
太多嘴多舌的不要,性子過分孤高的也不要,余下這些不是素日里與姚氏交好的,就是如陳夫人這般不愛說人閑話的,還有就是城陽公主。
也幸虧如此,這事兒才不會發酵的太厲害。
姚氏轉過身來,對眾人道︰「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只是我家那個兒子一時擔心吳家妹子傷勢,有些失了禮數,還望各位夫人海涵。」
還未等眾人說什麼,就听喬氏道︰「沒事沒事,咱們兩家是世家,孩子們也是打小就認識的,就不說這些虛的了。」
眾人目睹此事,本就有些尷尬,紛紛尋了由頭離去。
姚氏張嘴留人也不是,高聲解釋更添嫌疑。
城陽公主倒是留了下來,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對姚氏輕道︰「你怎麼也不早與我通個氣,既有了人選,何必再托我為你籌謀?」「公主,不是……
姚氏真是百口莫辯,見喬氏母女正好以暇的站在一旁,面上似乎有得意之色,更是惱火不堪。
這番怒火發不出來,憋的她快斷氣了。
在接下來的宴會上皆是漫不經心,滿臉假笑的,一心想著該怎麼替薛誠圓場,也沒閑工夫去理會薛嘉雲。
薛嘉雲回到菊園宴會的茶席上時,見薛嘉蘭和馮茉白正坐在一塊,馮茉白沖薛嘉雲點了點頭,見薛嘉蘭睇了吳柔香一眼,眸中似有厭惡之色。
薛嘉雲猜測,馮茉白是將方才吳柔香和薛誠的事情告訴薛嘉蘭了。
翠瓏不在喬氏身邊,不知是做什麼去了。
薛嘉雲莫名有種直覺,這事兒最後會遂了吳柔香的意。
姚氏心思不在這菊園里,後半場宴會辦的冷冷淡淡的,最後還是德妃娘娘出來的時候,眾人稍熱鬧的了幾分,待她走後,又全都安靜了下來。
回府途中,薛嘉雲被姚氏喚到她那輛馬車上,便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這馬車上有薛嘉蘭和紅曲。
薛嘉雲逡巡了一圈,怯怯的坐在紅曲身側。
「吳柔香怎會去那墨菊叢處?」姚氏方才經由薛嘉蘭一番勸,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薛嘉雲先是睇了紅曲一眼,又看向姚氏,輕道︰「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帶馮家二姑娘去那,可我不知道吳家姑娘為什麼會在那。」
姚氏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紅曲,紅曲想了想,道︰「夫人,會不會是吳家姑娘听到了咱們想要與馮家結親的心思,所以偷偷的跟著馮家姑娘,來算計咱們公子了?」
「她既在後頭跟著,怎麼反而趕到前頭去了?」姚氏懷疑的問。
薛嘉雲十分鎮定的道︰「快到墨菊叢的時候,馮家姑娘瞧見了一叢仙靈芝,她想要賞玩,我不好阻止的太過明顯,就遲了一會子。待到了墨菊叢的時候,就見到誠哥哥……
余下的話,不說也罷。
這插曲薛嘉蘭已經听馮茉白說過一次了,便幫腔了幾句。
「賤坯子!」姚氏恨恨道,看來是信了。
薛嘉蘭抿了抿唇瓣,馮茉白是她好友,做她的弟妹她自然喜歡。
可這法子如此登不上台面,薛嘉蘭心里覺得難堪。
但為了不惹惱姚氏,她還是婉轉道︰「娘,妹妹盡力了。這許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姚氏扶額蹙眉,似乎很是頭痛。
本以為這事今日也就到這兒了,沒成想姚氏回去後,正伺候著薛澎沐浴,听他嗦了一堆別人的兒子多麼出眾的老生常談。
姚氏隨口應著,沒細听,卻听薛澎口風一轉,說起了薛誠的事情。
「城兒的婚事,你怎的看上吳家了?也不與我說一聲。」薛澎將帕子打濕,沾了些皂液往脖子上擦。
姚氏驚訝非常,一時不穩摔了整盆的滾石入浴盆,整個浴盆呲呲的作響。
薛澎被燙個半死,狼狽不堪的從浴盆里爬出來,道︰「胡鬧,這是在做什麼!」
姚氏拿了個帕子胡亂的替薛澎擦拭,一邊急道︰「誰說的胡話!誠兒是嫡長子,我怎會瞧上吳家!?」
「我听吳老將軍支吾了幾句,似乎是听他夫人的婢女說的。說是誠兒今日幫吳家姑娘揉腳,叫許多人瞧見了。因著兩家本來就有意,所以旁人也沒說什麼。」
薛澎不大清楚內情,見姚氏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便道︰「怎麼?沒這回事?」
姚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急的團團轉,道︰「是有這麼回事,可,可不是你想的這麼回事。那吳家的姑娘,我是真瞧不上!」
「什麼瞧得上瞧不上的,吳老將軍都親自開口問我了,還有幾個同僚在邊上听了一耳朵。事到如今,怎能變卦?」
薛澎與吳老將軍是同一批上位的老臣,吳老將軍當年對薛澎還有提攜之恩,明面上兩人私下雖交往不多,但早年間的交情甚篤,至今如此。
見夫君不站在自己這邊,姚氏這才是真正的著急了,怒道︰「夫君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非逼著咱們的兒子娶吳家姑娘了?吳家?那都是多久年前的老黃歷了!娶他家的女兒有個什麼好處?」
薛澎見姚氏急的面色紅紫,不解道︰「吳家雖說落魄了些,但也還算過得去,你素日里也是與其交往過的,不算太差的親家。」
「不算太差?」姚氏怒極反笑,道︰「你對自家嫡長子的婚事就這般懈怠,只需‘不算太差’即可?」
薛澎用一種‘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看著姚氏,偏閣里水汽四溢,叫人覺著肺管里都是濕漉漉的。
他穿上里衣,朝姚氏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再說。
姚氏剛跟出去,發現衣帶叫浴盆邊上的梯凳壓住了,她心煩氣躁,便猛地一拽。梯凳傾倒,弄得皂液和帕子四下傾散,地上瞬時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