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拜訪(一更)

宴輕站著不動,斜睨著凌畫,那神情有點兒不屑與她這個小騙子為伍,想扭頭就走,但被凌畫死死拽住,他等著她一個解釋。

凌畫小聲說,「為了我四哥。」

太後一定不會怪她打著太後的名頭只為了踏進張家的門。

「你對你四哥倒是挺好。」宴輕嘖了一聲。

「四哥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瞧上一個女子。」凌畫壓低聲音,「我禍害他多年,總要回報一二。」

宴輕哼了一聲,到底沒了反對的神態,被凌畫拽著,進了張家門。

琉璃和雲落二人抱著禮物,跟在二人身後,曾大夫一身輕地跟在二人身旁。

張家的老管家迎出來,見宴輕登門,多少還有些激動,似乎在極力的壓制著,對二人拱手,「小侯爺,好久不見了,這位是夫人吧?夫人與小侯爺真相配。」

宴輕點頭,一邊往里走,一邊對管家說,「我以為周伯你早已告老還鄉了。」

「老奴的家里沒人了,腿腳還能動,便一直留在府里伺候老夫人和老爺公子小姐。」

管家很是感慨,一晃四年,宴輕沒登過門了,他問,「小侯爺這些年過的還好吧?」

宴輕笑,「自然好。」

再好不過了,若不是被身邊這個小騙子瞧上,他會過的更好。

管家繼續感慨,「時間過的真快,小侯爺都娶妻了。」

而這個妻子,還是大名鼎鼎的凌小姐。

自從老將軍故去後,老將軍的兩個兒子都不如老將軍有本事,一個在邊境戍邊,已數年未歸。一個在西山兵馬大營,職位不高。老將軍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長孫早產,身子骨不適合習武,自小學文,準備金秋科考。次孫身子骨倒好,但天生頑劣,老將軍故去後,老夫人也管不住他,干脆將他送出了京城,去了武學院。唯一的孫女張樂雪,倒是無可指摘。

哪怕張家已遠離朝堂,但是朝堂上傳出的事兒,張家內院還是有所耳聞。尤其是關于凌家小姐敲登聞鼓告御狀扳倒了太子太傅,之後接管江南漕運與太子爭斗的傳言,張家也是與京中甚至天下所有人一樣,听了一耳朵。

不說張家人,誰都沒想到,凌小姐最後嫁給了小侯爺。

宴輕不置可否,他沒打算娶妻的,耐不住身邊這個小騙子會算計人,天下就沒有她不敢算計的事兒。

管家帶著二人來到老夫人的住處,走到院門口,壓低聲音提醒宴輕,「老夫人身子骨這一年來不太好,小侯爺您說話仔細些。」

言外之意,您可別惹老夫人生氣。

宴輕點頭,「多謝周伯提醒。」

他掃了凌畫一眼,明明對張家不了解,竟然還提前安排帶來了曾大夫,他就想知道了,她是怎麼知道張老夫人需要大夫的。

凌畫接收到宴輕的眼神,笑了笑。

自從知道四哥瞧上張樂雪,她雖然答應了幫四哥的忙,但那時候忙著算計宴輕,忙著與太子爭斗,忙著籌備大婚,忙著繡嫁衣,又忙著出京去了衡川郡和嶺山,一直也沒抽出空來仔細了解張家。但即便不了解張家,也知道,張老夫人年歲大了,年歲大了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兒身體上的毛病,張老夫人應該也不會例外,她帶來曾大夫,也是因為這個。

張老夫人這一年身子骨不好,請了大夫吃了不少藥,但總是不見起色,尤其是如今已到中秋,換季染了風寒,一下子病倒了,已臥病在床半個月。

還別說,凌畫帶著曾大夫上門,來的真是及時。

張家的嫡長孫張炎亭和嫡出的孫女張樂雪伺候在病床前,听聞宴輕和凌畫上門,張老夫人拒見,不想凌畫說是奉了太後之命,那就不能等閑視之了。

但他也不樂意在病床上見宴輕,便讓孫子孫女扶著她起來,她年歲大了,走不遠路,便讓孫子孫女扶著他到外間的報堂廳。

張老夫人剛坐下,管家便帶著宴輕和凌畫來了。

張老夫人探頭向外瞅了一眼,便見到兩個一身紅衣的人遠遠走進院子,她已四年沒見宴輕,險些沒認出來,對孫子張炎亭問,「那是宴輕嗎?怎麼變樣了?」

張炎亭通身的書卷氣,與張家武將門第的硬派風格格格不入,向外仔細看了一眼,溫聲說,「祖母您沒看錯,是小輕。」

張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都娶妻了,你還一口一個小輕,不準這麼喊了,喊他名字。」

張炎亭笑笑,沒反駁。

張老夫人又眯著眼看向凌畫,一身紅衣的凌畫,臉上蒙著的也是紅紗遮面,她看不清,但看身段,窈窕娉婷,行走間婉約嫻雅,像個大家閨秀的模樣,一點兒也不跟傳言一樣。

她懷疑地問,「他身邊走著的,是凌家那個厲害的出了名的丫頭吧?」

「應該是。」張炎亭回了一句。

一直沒說話的張樂雪肯定地說,「是她。」

張老夫人轉過頭,「樂雪,你見過她?」

張樂雪點頭,「見過,去年,她從外地回京,在街上半途被東宮那位攔住,動起了手,雖沒掉落面紗,但只要見過她的人,沒個認錯的。」

凌畫這個人,哪怕以前是紫紗遮面,今兒是紅紗遮面,也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

張老夫人點頭。

宴輕時刻記著凌畫說過在人前恩愛,所以,哪怕凌畫從下了馬車後,一直挽著他的胳膊,他也沒掙開抗拒凌畫,一直讓她挽著。

張老夫人瞧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他們的感情看起來挺好。」

以她對宴輕的了解,他就不是一個近的孩子,她孫女長的也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是他拜入張家門下兩三年後,才在她的再三提起下,叫出她的名字。

他眼里,就沒二字,沒長那根弦。

如今沒想到,四年一過,他樣貌長開了,對這一點上,變化倒是挺大,也近了。

「祖母,孫兒出去迎迎。」張炎亭溫聲說。

張老夫人點頭。

張炎亭迎出門口,看著宴輕,露出笑意,「小輕。」

宴輕看著張炎亭,也笑了一下,「炎亭兄。」

張炎亭看向凌畫,琢磨了一下,問宴輕,「可是尊夫人?怎麼稱呼?」

不得不說,張炎亭是聰明人。

宴輕勾了一下嘴角,「凌畫。」

凌畫偏頭看向宴輕,人家主動問稱呼時,他倒是不提宴少夫人的字眼了,直接提她的名字了。

張炎亭笑著轉向凌畫拱手,「久仰大名。」

凌畫隔著面紗笑了笑,「張公子過獎了。」

張炎亭迎著二人進了報堂廳,邁入門檻,宴輕動作頓了一下,挽著她的凌畫察覺了,在寬大的袖子的遮蔽下,她捏了捏宴輕的手,宴輕身子一僵,偏頭又瞅了她一眼。

凌畫對他一笑,反手拉著他,進了屋門。

張老夫人雖然眼楮花了,但二人在門口的小動作,還是被她瞧出了幾分。

宴輕看到上座的頭發花白的張老夫人,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的張老將軍,他眼神動了動,穩住心神,上前喊了一聲,「師母。」

張老夫人哪怕早先二人走進院子時,已瞧了半晌,跟孫子孫女閑談了幾句,但當宴輕真正站在她面前時,她瞧著,還是紅了眼楮,大約是想到了已逝的張老將軍。

她倒是沒給宴輕冷臉,面上卻不十分熱嘮和善,只糾正說,「已不是師母了,難為你如今還叫師母。」

宴輕放棄學業,鬧著去做紈褲時,張老將軍還活著,也是再三阻止苦口婆心勸說,他就是不為所動,張老將軍無奈,還氣病了一場,後來半年後,張老將軍病逝,臨終前,宴輕來張老將軍床前送了一程,張老將軍臨終勸說,宴輕依舊沒回頭,張老將軍算是含恨而終。

閉眼前,張老將軍告訴張家子孫,以後與宴輕斷絕關系,他從沒教過他。

所以,張老將軍病逝後,宴輕與張家的關系隨著張老將軍的遺言,自然也就斷了。

宴輕點頭,從善如流,「那我稱呼您張老夫人?」

張老夫人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但還是被宴輕這句話給氣笑了,伸手指了指他,轉向凌畫,「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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