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歪理(二更)

皇帝見宴輕乖乖地坐著听他說話,不管听沒听進去,態度還是有的,比以前有進步,仿佛回到了他十三歲之前,坐有坐姿,站有站相,聰慧過人,德修善養,那時人人都說,端敬候府有此子,後繼有人,他也以為是。

誰知道,十三歲半那年,他忽然就逆反了性情,撞了邪似的,棄學業,做紈褲,一去不回頭,到如今都四年了。

端敬候府物是人非,而宴輕也不是小小少年時了。

皇帝有些感慨,語氣也語重心長起來,「宴輕啊,你有沒有想回頭的想法?金秋科考……」

宴輕立即說,「沒有。」

做紈褲挺好的,他做什麼想不開要參加什麼金秋科考?入朝為官嗎?得了吧!

皇帝看著他,「你難道就打算這麼一輩子庸庸碌碌?碌碌無為?」

宴輕理直氣壯,「做紈褲就是我的志向。」

皇帝不贊同,「做紈褲有什麼志向?你哪里有志向了?朕怎麼沒看出來?你還不是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都四年了,還沒玩夠沒玩膩?」

皇帝苦口婆心,「你的志向,該是走入征途,建功立業,為百姓謀福,為社稷立功。」

宴輕翻白眼,「陛下,這不是您的責任嗎?」

皇帝一噎。

「您是帝王,操心天下大事兒是應該的,我是紈褲,吃喝玩樂自然也應該了。」宴輕很有理由。

皇帝看著他,「你就不能學學你祖父你父親宴家先祖?都青史留名。」

宴輕心里嘖嘖,「陛下,照您這麼說,宴家就該為國賣死契,子子孫孫都是死契,不能出一個不肖子孫了?」

皇帝差點兒氣背過氣去,「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他什麼時候說讓宴家為國賣死契了?

宴輕看著他,「您今兒是來觀禮喝喜酒的,還是來給我套馬鞍子拉著我跑的?」

皇帝瞪眼,「若說越不像話了!」

他若是馬,也是一匹烈馬,千百個人都拉不住的那種烈,套得上馬鞍子嗎?

宴輕一改乖覺,懶散地說,「後梁多的是人,也多的是人才,我已經廢了,您就不能當我不存在?您也說了宴家先祖建功立業青史留名,一個個的為國死而後已,既然如此,身為宴家子孫,我難道不應該好好享受朝廷給祖宗的封賞,做個悠閑樂哉的紈褲?否則,朝廷給的那些封賞誰來敗?」

皇帝伸手點著他,「一通的歪理邪說。」

宴輕才不覺得這是歪理,親手給皇帝倒了一杯酒,已耐心用盡,「您喝了酒,趕緊回宮吧!」

皇帝無話可說,對他擺手,「行了,朕知道再說下去你不耐煩听了,滾吧!」

宴輕麻溜地起身,抬步就走,比來時快多了。

皇帝又氣又笑又無奈,對趙公公說,「你看看他,都四年過去了,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天賦聰慧,多少人都說,此子將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誰能想到,他還沒長成時,就已長歪了,且一歪下去,就長不直了。

至今皇帝都不明白是什麼原因,難道是端敬候府風水不好?若風水不好,他小小少年時,又怎麼會那般的驚才艷艷?

真是可惜了!

他至今都覺得宴輕沒能長好,長歪了,不能如端敬候府代代為朝廷出力的先輩們一樣,覺得可惜。

趙公公賠笑說,「小侯爺能身子骨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太後娘娘已十分知足了。當年老奴也跟著陛下您一起見過小侯爺頭疼發病的樣子,著實嚇人,據說如今不踫書,就不發病了。」

皇帝想起了,當年宴輕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樣子十分嚇人,連他也被嚇住了,張貼皇榜尋求名醫,卻無人能治他的頭疼之癥,太後也因此才不逼他了。

皇帝嘆了口氣,「也是。」

就是還很可惜!有才的人,不能為後梁所用,總是一件讓人高興不起來的事兒。

趙公公寬慰皇帝,「凌小姐也說了不強求小侯爺,她就喜歡小侯爺每日悠悠閑閑的樣子,雖然小侯爺一直不回頭,但陛下您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有凌小姐在,有許府尹在,有沈少卿在,金秋科考還會有更多的才子涌入京城,總會有人才能得陛下您啟用的。」

皇帝點頭,想起沈怡安與許子舟,心里寬慰不少,「也罷!」

他想強求也強求不了,又能如何?只能等著金秋科考朝廷吸納新的人才了。但願如三年前一樣,再出一個沈怡安與許子舟。

太後自然不知道皇帝喊了宴輕說話,她急匆匆地去見凌畫。

琉璃幫著凌畫卸了頭頂上的鳳冠朱釵,又月兌了身上的大紅嫁衣,換了水紅的衣裙,凌畫才一身輕松地坐在了桌前,但即便如此,她也累的抬不起手來了。

那五日五夜快馬加鞭,還是消耗盡了她身體的能量,今兒大婚,她到如今完整地行完大禮,已用沒了養回來的幾分力氣。

琉璃知道凌畫已經沒力氣了,坐在她身邊,拿起筷子喂她吃飯菜。

凌畫一小口一小口吃著,剛吃幾口,太後便來了。

琉璃連忙放下筷子,扶著凌畫站起身,二人還沒走離桌前,太後便沖了進來,見凌畫虛虛弱弱地站在桌前,太後連忙說,「你快坐下,不必多禮。」

凌畫自來都禮數周全,即便太後這樣說,還是由琉璃扶著給太後行了禮。

太後嗔怪地上前握住她的手,「你這孩子,就是禮數周全,愛家都說了不必多禮了,你偏偏還不听話。」

凌畫笑,「太後娘娘您來見我一個小輩,我怎麼能不懂禮數呢?」

太後瞪眼,「你稱呼哀家什麼?如今你與小輕已經拜堂行了大禮了,是不是該改口了?不必等到敬茶,哀家等不及了,你先把口改了吧!」

凌畫從善如流,「姑祖母。」

太後激動不已,連連笑著答應,「哎哎哎。」

孫嬤嬤在身後說,「太後等少夫人您改口,等的望眼欲穿,如今總算是等來了。」

從凌小姐,已經成了宴家的少夫人了。

凌畫很喜歡這個稱呼,又對著太後喊了一聲,「姑祖母,您坐。」

太後笑著點頭,拉著凌畫坐下,「你也坐。」

凌畫順從著陪太後坐在椅子上。

太後指指飯菜,「餓了吧?大婚就是折騰,你繼續吃,別管哀家。」

凌畫笑著詢問,「要不,您陪我一起吃?」

太後沒吃酒席便急匆匆過來了,聞言也不推月兌,高興地說,「好好好,給哀家也添一副碗筷。」

有人立即拿了一副碗筷給太後。

孫嬤嬤站在一旁給太後布菜。

凌畫不好讓流離再喂她,便拿著筷子,慢慢地自己夾著菜。

太後看她手腕軟,似沒力氣,對孫嬤嬤吩咐,「你去喂小畫。」

短短時間,從凌畫改成了更親近的稱呼。

孫嬤嬤剛要動,琉璃連忙上前,「我給小姐夾菜就好,嬤嬤您賜婚太後就成。」

孫嬤嬤笑,「辛苦琉璃姑娘了。」

琉璃搖頭,她才不辛苦,辛苦的是小姐,她有練武的底子,歇一晚就能活蹦亂跳,小姐怕是要歇個十天半個月了。

太後心疼地問凌畫,「怎麼累成了這樣?江南漕運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讓你耽擱了這麼久?早先收到你的書信,哀家這個失望啊,想著你們大婚若是等到明年春天,哀家就覺得這日子可真漫長。」

凌畫簡略地說,「是有人搗亂,江南漕運諸事繁多且雜,被人生亂後,要揪出作亂生事兒的人,還要將事情都捋順,一來二去,便耽擱了時間,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您若是真想听,改天我與您細說。」

太後擺手,「不听不听了,哀家不操這個心,你能如期回來大婚,如今嫁進了端敬候府,哀家這一顆心就放進了肚子里了,別的那些事兒,是陛下該操心的事兒。」

凌畫點頭,「我本來也以為沒法如期大婚了,但是小侯爺給我去信,說我若是不如期回來大婚,他就取消婚約不娶了,我沒法子,只能騎快馬趕回來了。」

太後驚訝,「宴輕竟然還能干出這事兒來?他不是不急著大婚嗎?」

凌畫笑,「是啊,所以小侯爺是在為難我,沒想到,我如期趕回來了。」

太後笑罵,「這個壞孩子!」

不過也幸好他壞,更幸好凌畫是真想嫁給他,才累成這個樣子趕回來。否則,這大婚還真是要再等大半年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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