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臥虎藏龍(一更)

皇帝怒氣沖沖起駕去東宮時,琉璃正在跟凌畫感嘆。

「小姐,您不知道,今日的早朝上,沈少卿有多鋒利?將御史台的人駁的面紅耳赤啞口無言,沈少卿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都是那種如浴春風的,朝野上下人人都說沈少卿謙謙君子,品性溫和,殊不知攻擊起人來,真是字字珠璣,殺人見血。如今朝臣們下了早朝還在議論呢。」

凌畫笑,「誰若是小看沈怡安,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是啊,三年前的金科頭名狀元郎,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小白兔。沈少卿在大理寺這三年前來經手的案子,哪一件不是棘手的讓大理寺卿都抓頭皮?可是到了他的手里,都給完美落案了,他若真是好欺負,也不至于今兒給太子挖了個大坑了。」

琉璃一邊說一邊笑,「沈少卿下了朝後,在御書房不知是怎麼跟陛下說的,陛下竟然給了他兩名大內侍衛去沈府外拿人,雖然東宮的人見勢不對溜了,沒被大內侍衛抓住,但大內侍衛是什麼眼力?一定會認出東宮的人,如實稟告陛下的。」

琉璃快笑瘋了,「這不,陛下已沖去東宮了,不知怎麼對太子發怒呢!昨兒咱們給沈少卿的消息,沈少卿今兒也用上了,在大理寺演了一出戲,足夠沈少卿洗月兌陛下的懷疑。」

凌畫點頭,「因勢利導,這一局能成,是沈怡安料中了帝心。不過蕭澤一定會給陛下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嘖嘖一聲,「都能想到蕭澤用什麼理由來應對陛下發的火,無非是華陽公主。」

琉璃聞言失望,「還以為陛下這一回能更怒太子呢,太子拿華陽公主來應對,陛下怕是也沒話說了。」

陛下最寵華陽公主,華陽公主喜歡沈怡安的事兒,沈怡安拒絕的事兒,也不是什麼秘密。

凌畫笑,「雖然蕭澤會給出合理的理由,但是陛下若真是那麼好糊弄,也就不是陛下了。沈怡安這一個坑,蕭澤頂多能跳出來一半,但對沈怡安來說,也夠了,陛下一定會警告蕭澤,從今以後,他不會再敢動沈怡安了,至少,不敢明目張膽了。」

琉璃覺得解氣,「陛下如今還壓著溫啟良的折子沒準他去東宮探望呢,如今又出了這事兒,陛下興許直到溫啟良離京,都不讓他見太子了。」

凌畫琢磨片刻道,「走了一個溫啟良,還有一個溫行之呢。」

琉璃更有了興趣,「溫家這位長公子,可不一般,據說,溫家最厲害的東西,都是被他把在了手里,至今沒用到太子身上。溫啟良別看是他爹,但也拿捏不住他。」

凌畫也不敢小看溫行之,「溫家獨獨這個溫行之,倒是讓人看不透。」

「咱們沒與溫行之打過照面,若是打上幾次交道,也許就能看清他的路數了。」琉璃躍躍欲試,「溫行之如今來京了,總會有機會的吧?」

凌畫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我就怕溫行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會要我的命。若是這樣,還是沒有這個機會的好。」

琉璃︰「……」

她看著凌畫,「小姐,溫行之雖然讓人看不透,但也不見得有你說的這麼厲害吧?」

「且看吧!會咬人的狗不叫。」凌畫給出一句評價。

頓了頓,又道,「溫啟良那蠢貨有個好兒子。若非溫家有個溫行之,這三年來,咱們與溫家打交道多次,也不會沒能將溫家從幽州總兵的位置上弄下來。」

琉璃正經了眉色,「以後我還是得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凌畫歪了一下頭,「那你繼續去練武?你的武功什麼時候能趕上雲落,也許我才是十分安全。」

琉璃忿忿,「我一定會趕上雲落的。」

她扔下一句話,真去練武了。

沈怡安從大理寺出來,匆匆進宮向皇帝請罪。

皇帝臉色不太好看,他自然不會十分相信蕭澤的說辭,他若是這麼天真的帝王,他這個位置早換人坐了,不止不相信蕭澤的話,他如今回過味來,也不怎麼太相信早先沈怡安說的話,沈怡安說什麼綠林的人在他府外,明明就不是,他不相信他沒看出來,若沈怡安是這麼笨的臣子,他怎麼會重用他?

只有一點,沈怡安是利用他擺月兌東宮的盯視。

雖然他也不會讓沈怡安投靠東宮,但也不希望堂堂帝王被臣子利用。

沈怡安是聰明人,昨兒就料到布今日這一局坑蕭澤的同時會讓陛下對他懷疑,所以,一早就有應對之策,他跪在地上請罪,「陛下恕罪,臣前日听到下面人稟告,黑十三的人在京外三十里地有過出沒,基于他敢帶著人在京城刺殺凌小姐,臣以為,下官奉命對付綠林,他們喬裝一番來刺殺臣或者別有目的企圖阻攔臣對付綠林,也不無可能,所以……」

他頓了一下,自覺失職,「臣沒想到,他們原來不是來對付臣,而是潛入大理寺銷毀關于綠林的卷宗,讓臣拿綠林束手無策……」

皇帝听到這里一愣,「怎麼回事兒?」

不是東宮的人嗎?怎麼當真有綠林的人?潛入大理寺銷毀關于綠林的卷宗?

沈怡安抬起頭,對皇帝解釋,「剛剛是有一批綠林的人,潛入了大理寺,幸好發現的及時,才沒損失太多,臣只顧著帶人去我府邸了,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有賊子潛入大理寺的典藏閣,不過好在,拿住了兩人,如今收押在大理寺天牢。」

皇帝騰地站起身,「可審問了?」

沈怡安搖頭,「臣還沒來得及,先進宮向陛下請罪。」

皇帝此時倒是打消了對沈怡安算計東宮的懷疑,想著看來確實是湊巧弄錯了,他沒提東宮的事兒,顯然真以為是綠林的人,他是文臣,不是武將,看不出東宮暗衛的路數以為是綠林的人盯上他也正常,是他過于疑心了。

皇帝沉下臉,怒道,「朕不怪罪你,你現在就回去,審問那兩個賊子,一定要查清綠林的底細,他們真是太囂張了。京城之地,豈容他們作亂?」

沈怡安應是,站起身出了御書房。

綠林的人自然是有,天牢里那兩個剛剛拿到的人自然也是真的,不過今日的戲,卻是他昨日就做下的,今日他挖坑算計太子,自然要做首尾和埋坑,總不能讓陛下懷疑他,把自己也埋進去。

兩日前,綠林的人的確是在京外出沒,似乎在找什麼人,而昨兒凌畫料到今日御史台會彈劾他和宴輕,所以,讓他借力打力,悄悄放出消息,大理寺天牢內關著黑十三的弟弟,今日果然綠林的人就闖大理寺了,被他拿住了兩人,正好給陛下交差。

沈怡安走出宮門,心下還感慨,這一局,是他親手布的,但其中關鍵的點,還是靠了凌畫。環環相扣,走一步看十步,不愧是凌小姐。

他走出宮門的同時,溫家的溫行之也得到了大理寺那邊拿住了綠林人的消息,他在窗前靜站片刻,攸地一笑,「京中真是臥火藏龍。」

一個許子舟,一個沈怡安,怪不得讓太子眼饞。可惜,如今一看,太子一個也沒得到。

至于凌畫得沒得到,如今顯而易見。

溫行之捻了一下手指,對身後吩咐,「把衡川郡大水,受災千里的消息,讓人送去東宮。」

他身後,立著影子一樣的人,聞言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門。

于是,半個時辰後,東宮太子蕭澤顧不上怒了,震驚地看著下臣得來的消息,驚駭地問,「哪里得來的消息?準確嗎?」

下臣點頭,也急的頭皮都快掀飛了,「回太子殿下,是幽州溫家的長公子讓人遞進來的消息,應該不是無的放矢。」

蕭澤睜大眼楮,難以置信,「溫行之?」

他不是一直以來,不理會他的嗎?他娶溫夕瑤三年,也沒見過溫行之一面,他和溫夕瑤大婚時,他都沒出現。

他定了定神,「溫行之怎麼說?」

下臣看了蕭澤一眼,「溫家長公子說,太子殿下若是還想繼續坐在儲君的位置上,衡川郡大水背後的那些事兒,就不能被揭露出來,讓太子殿下自己看著辦,此事別指望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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