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夸過(二更)

凌雲深剛走,凌雲揚便來了凌畫的院子。

他進門後,也盯著凌畫的臉一個勁兒地猛看,凌畫任由他看,直到他看夠了,才開口,「七妹,你可以啊!你今天晚上出門前跟我說要去辦的事兒,就是這一樁?婚約轉讓書?」

凌畫點點頭,「是。」

凌雲揚好奇不已,「你是怎麼讓秦桓和宴輕弄出這麼一出的?」

凌畫也給他倒了一盞茶,「若我告訴四哥,四哥替我保密嗎?」

「保密。」

「你嘴巴嚴嗎?」凌畫懷疑地看著他。

「我以張樂雪發誓行不行?若是我嘴巴不嚴,給你捅出去,讓我娶不到張樂雪。」凌雲揚實在是太好奇了。

凌畫琢磨著這話夠重了,壓低聲音開口,「我得了一株憫心草,趁著今日秦桓被我整的崩潰,找宴輕訴苦,我給宴輕用了。」

凌雲揚︰「……」

原來真相是這樣!

他也終于長了見識了。

他嘖嘖一聲,「七妹啊,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原來你瞧上的人是宴輕啊?早知道你瞧上的人是他,你找我幫你啊?我很樂意他做我妹夫的。」

「哦?」凌畫看著他,「四哥,你與他沒什麼來往吧?」

「是沒什麼來往,但是不妨礙我瞧他順眼。」凌雲揚長嘆,「我小時候就想吃喝玩樂,混吃等死,咱們家若不是遭逢大變,我如今早可以統領天下三教九流了,多威風啊。」

噢,凌畫懂了,原來同是紈褲,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她想笑,「四哥如今也不必太拘束自己。」

「我可不想三哥整日里瞧我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咱們凌家,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孩子頂著?你嫁人後,我總要立起來。」凌雲揚很是惆悵,「將來我若是有了兒子,這志向一定要讓他繼承。」

凌畫︰「……」

不愧是她四哥,人家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他可好,以後兒子的志向是做紈褲。他對做紈褲是有多懷念?

「三哥是不是來過了?」凌雲揚忽然問。

「嗯,來過了。」

「三哥沒罵你吧?」凌雲揚看著她,「瞧你這樣,不像是被罵過的。」

凌畫笑,「沒有,我與三哥說了認識宴輕的經過,三哥听完後,沒說什麼,同意了。」

凌雲揚睜大眼楮,「這麼輕易?你與他都說了什麼?對了,你與宴輕是怎麼認識的,你也跟我說說,我也听听。」

凌畫點頭,也不隱瞞,將一樣的話又說了一遍。

凌雲揚听完︰「……」

他訝異又震驚,「七妹,我看錯你了,原來你真的還挺膚淺的。」

凌畫失笑,「讓四哥失望了,慚愧。」

凌雲揚大手一揮,「沒什麼慚愧不慚愧的,我覺得你眼光挺好的,宴輕的確長的好看,這京城里,依我看啊,就是二殿下蕭枕,都比他那長相要略微差那麼一點兒。」

凌畫喝茶的手一頓,忽然向外瞟了一眼,咳嗽一聲,「四哥,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什麼話,咱們明日再說。」

凌雲揚卻談興正濃,「不急,我看你也不困,唉,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凌畫嘆氣,「那你說吧!」

凌雲揚壓低聲音說,「你剛剛說三哥沒罵你,我想了想,想起了一件事兒,曾經,也就幾年前吧!三哥夸過宴輕。」

「嗯?」凌畫不知道這事兒,「還有這樣的事兒?三哥可不輕易夸誰。」

「有,我記得清楚,他當時拿宴輕教育我,說讓我跟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爺學學,差不多年歲,我騎馬都追不上宴小侯爺走路。人家少小聰慧,力求上進,文師從青山書院的當世大儒陸天承,武師從戰神大將軍張客。十一歲一篇論賦讓麓山書院的院首孫思科拍案叫絕,十三歲百步穿楊的功夫讓張客教無可教。真是讓人欽佩。」

凌畫︰「……」

她也震驚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四五年前吧!」凌雲揚挪了挪,坐的穩當,「可惜,不久後,便傳出了宴輕厭學的消息,三哥沉默了好幾日,說了一句慧極必傷,可惜了。」

凌畫也沉默了。

「其實啊,世人就是看不穿,做紈褲怎麼了?也不妨礙誰,當年我做紈褲時,方圓千里的三教九流,大家親如兄弟,和氣生財,連燒殺搶掠打架斗毆都沒有了,後來我不做紈褲了,宴輕去做紈褲了,你就沒發現,京城紈褲圈的風氣在他的帶領下,也挺好嗎?至少,那些貴族子弟草菅人命的事兒,沒有了不是?」

凌畫點頭,「還真是。」

「所以啊,紈褲有什麼不好?七妹,你努把力,讓他早點兒娶了你。」凌雲揚終于發現了什麼,神色頓了頓,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哎,天色不早了,我也困了,明日再找你說話。」

凌畫點頭,「四哥慢走。」

凌雲揚擺擺手,出了房門,當做什麼也沒發現,慢悠悠地走了。

他離開後,蕭枕黑著臉,出現在凌畫的房內。

凌畫就知道今夜不得安生,連著送走了兩人,她覺得第一個凌雲深才是最難說服的那個,沒想到,倒是出乎意料三哥不反對,如今這第三個來的蕭枕,怕才是她最大的頭疼。

她看著蕭枕,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問他,「要喝茶嗎?」

蕭枕黑著臉坐,不說話。

凌畫給他倒了一盞茶,放在他面前。

蕭枕不喝,如一塊黑炭一樣地坐著,盯著凌畫,好一會兒,眼神凌厲,咬牙切齒,「我若是殺了宴輕,你會如何對我?」

凌畫直接告知,毫不客氣,「那咱們倆這輩子的交情就完了!」

凌畫不會跟蕭枕說,你敢殺了宴輕,我就跟你翻臉,也不會說,你敢殺了宴輕,我就敢殺了你,她只是告訴他,若是他敢殺了宴輕,他們這輩子的交情就到頭了。

幼時救命之恩,十年相互扶持,若論交情深厚,蕭枕身邊自小跟著他最親近的人,也不及凌畫在他心里的地位。

少時,他救她時,沒什麼功利心,單純手比大腦快,一把拉住了她,救了她之後,不大點兒的小丫頭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救了我的命,你可以要求回報,什麼都行,我都能答應你。」,他當時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十分好笑,屁大點兒的小姑娘,既然老成的不行,怎麼還有膽子跑到懸崖邊玩?差點兒玩丟了小命,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他不當回事地說,「你別纏著本皇子以身相許。」

小姑娘臉一下子鼓了起來,臉頰似乎被氣紅了,「我沒這麼想,就是要你說,我不欠別人的救命之恩。」

他見她有意思,索性就說,「那你以後幫我爭奪皇位吧!我想要那個位置。」

「行。」小姑娘痛快地答應了,都沒考慮一下。

他當時也不過隨口說說,根本就沒指望一個小姑娘能幫他做什麼,但是後來一年又一年,她讓他刮目相看。

在得知自己對他動了心思時,是三年前,太子太傅陷害凌家,她沒有來求他去救凌家,大概也是心中清楚他救不了,于是,她連知會他一聲都不曾,跑去敲了登聞鼓。

他听聞後,心里一下子慌的不行,不想失去她的心里幾乎讓他發瘋,若不是有人死命攔著,他就會跑去御庭司,替她挨那五十板子了。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才知道了,當時救她,只道是尋常,卻沒想到,倒頭來,他卻一頭栽在了她身上。

可惜,她壓根就對他沒心。

蕭枕想著當初相識的那一幕,愈發地沉默。

凌畫打破他的沉默,語氣清清淡淡,「我嫁給宴輕,有哪里不好呢?我能借由宴輕將太後給你爭取過來,太子所作所為,太後早已不滿,只不過她注重祖宗禮法,太子佔長又佔嫡,她才一直隱忍不發,若我嫁給宴輕,在太後面前,就可以見機說上那麼兩句平時不敢說的話,讓太後去左右陛下,四兩撥千斤,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蕭枕不說話。

凌畫又道,「若你看宴輕不順眼,你可以不看他,反正,我答應還你的救命之恩,與他也沒什麼關系,是我自己的事兒,即便我嫁他,他也干涉不了你什麼,我說了一直扶持你坐上那個位置,便一定會堅持到那一日,一諾千金,不會半途而廢,你大可放心。」

蕭枕依舊不語。

凌畫軟了語氣,「蕭枕,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呢?我六歲便知道你十歲的夢想是要帝位,坐上那個位置是你不惜犧牲一切的堅持,不管太子是賢德還是失德,是好還是壞,那個位置,你要,我就幫你。如今,你距離攀登高峰還尚遠,要做的事情還多的是,何必費心思在我的婚事兒上浪費精力?」

蕭枕終于開口,聲音沙啞,眼尾發紅,「凌畫,我當初要你幫我,但是我沒讓你偷走我的心。」

凌畫︰「……」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嘆氣,「咱們能不說這個嗎?帝路艱難,必定要有舍有得,不如你的第一舍就從這里開始?也算是磨煉你了,畢竟,天子將來都是孤家寡人。」

蕭枕克制著怒意,「你可真會挖了我的心再給我撒一把鹽。」

凌畫撇開頭,「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當年你要的是幫你坐上帝位的人,沒要我以身相許,我自詡沒偷你的心,你這般冤枉我,也是仗著我好脾氣不跟你計較。」

「就你?還好脾氣!」蕭枕冷笑,「在我面前稱姑女乃女乃幾次?你自己算算。」

凌畫模模鼻子,不吭聲了。

蕭枕看著她的樣子,心底怒意在翻滾,但終究漸漸冷卻,他閉了閉眼楮,再睜開,眼中已沒什麼情緒,只對她問,「你說了幫我,一直坐上那個位置,一諾千金對不對?」

「對。」

蕭枕看著她,「若是因為宴輕而影響我……」

凌畫面色坦然,「不會,我若是嫁他,他也只是我的夫君而已,只要你不招惹他,我便不會讓他影響你往那個位置上走。」

蕭枕站起身,「他最好一輩子做紈褲。」

凌畫笑,「他樂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一輩子做紈褲,我也很喜歡。」

蕭枕一刻也不樂意待了,轉身就走,「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的話,若他將來影響我,哪怕與你恩斷義絕,我也殺了他。」

這才是蕭枕!

凌畫目送他離開,在他身後說,「行。」

若是有她護著,他還能殺了的話,那她也無話可說。

琉璃悄悄走進屋,看著凌畫直嘆氣,「小姐,您早點兒睡吧!宮里已經知道了,明日大抵是有好幾場硬仗要打,不說宴小侯爺那里,陛下和太後那里就是兩大關,您還要防著太子趁機作妖使壞,這麼好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凌畫放下茶盞,站起身,「嗯,睡了,我已經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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