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守著(一更)

宴輕一勺一勺,喂的很有耐心,凌畫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似沒覺得苦。

曾大夫「嘿」了一聲,「行,有意識就好,醒著就好,睜不開眼楮也沒事兒,只要退了熱,明兒就能睜開眼楮了。」

宴輕穩穩當當地喂下了一碗藥,眾人都沒走,一起守在屋子里,等著凌畫退熱。

大約等了小半個時辰,凌畫退熱了。

曾大夫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折騰死了個人,退熱就好,留一兩個人守著,其余人都去歇著吧,老夫去歇著了。」

曾大夫說完就離開了。

凌雲揚對宴輕說︰「你去歇著,我來守著。」

宴輕坐著不動,「你們都去睡,我守著她。」

凌雲揚看著宴輕,「若是你守一夜,明兒憔悴,七妹睜開眼楮見到心疼你,該生我的氣了。」

宴輕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有我擔著。」

凌雲揚一噎。

他其實想把宴輕弄走,由他來守著人,七妹還是個粉雕玉琢小女孩的時候,便是他看顧的多,以前她多少次生病,也是他守在床前,如今這位置被人搶了,他其實很不滿,但宴輕搶的名正言順,他只能干瞪眼。

「既然宴兄要守著,咱們就走吧!」秦桓伸手拽了凌雲揚,將他拉了出去。

二人離開後,房間安靜下來,此時夜已經極深了。

宴輕坐在床邊,卻不覺得累,一會兒模模凌畫額頭的溫度,一會兒喂她些水,不知不覺,到了天明。

天明十分,外面有了動靜,隱隱約約听見琉璃的聲音。

琉璃昨日陪著蕭枕回京,沒有用武之地,但折騰一遭,腿上的傷口嚴重裂開了,隨著蕭枕去了二皇子府找了大夫包扎,大夫給她包扎好後,她本來想回來,但大夫說她若是再四處亂動,這條腿怕是要廢了,她只能留在了二皇子府歇了一晚。

今兒一早,她便迫不及待回來了。

崔言書和朱蘭也擔心凌畫,一起跟著她起了個大早。三人在城門口遇到了同樣趕早出城的凌雲深和蕭青玉,于是,會同他們一起,來了棲雲山。

琉璃見了雲落立即問︰「小姐怎樣了?」

雲落如實說,「昨兒半夜發了高熱,幸好有曾大夫在,給主子用了退熱藥……」

琉璃臉色一變,「用的還是一劑猛藥嗎?」

雲落搖頭,「小侯爺不讓用猛藥,幸好宮里送來的好藥里有一株十分難尋對退熱有奇效的藥,主子服用後,不僅退了熱,且不傷身。」

琉璃松了一口氣,「沒用猛藥最好,那東西的害處實在是太大了。」

她一直跟在凌畫身邊,最是清楚當年用了猛藥後的後果。

雲落又說︰「小侯爺一直守在主子床前,沒用別人伺候,從昨日來後,一直守著,都半日又一夜了。」

琉璃一听,連忙拄著拐杖上前敲門。

宴輕啞著聲音說了個「進」字,琉璃推門進了屋,她身後跟著凌雲深、蕭青玉、崔言書、朱蘭。呼啦啦一下子,屋中就擠滿了人。

宴輕站起身,揉了揉眉心,喊了聲「三舅兄、榮安縣主」,說道︰「她還沒醒,不知何時醒來。」

凌雲深點點頭,「辛苦妹夫了。」

蕭青玉紅著眼楮,「昨兒在我家走時還好好的,蕭澤那個王八蛋。」

以往,凌畫罵蕭澤,蕭青玉礙著他的身份卻不敢罵,如今真是把她氣的狠了,誰能想到,昨兒好好離開的人,差點兒被蕭澤當街殺了?就連他爹娘都被嚇了個半死。

宴輕已知蕭澤被變相圈禁了,具體內情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看向琉璃。

琉璃懂宴輕要問什麼,立即將昨兒他陪同蕭枕進宮的經過以及結果說了一遍,說完對宴輕道︰「據二殿下說,太子呈遞給了陛下一本黑冊子,陛下看過之後,什麼都沒說,便將太子讓人強行送回東宮命三千御林軍看管起來了,之後問了二殿下幾句話……」

她將皇帝如何問,蕭枕如何答的話轉述給宴輕知道,「二殿下回府後,我們研究了好一番,都不知道太子究竟是拿了什麼證據把柄,但可以想象到,一定是大事兒。但是陛下為何壓下來了,我們也沒想太明白,難道是因為小姐命在旦夕,正在救治,陛下等著她養好傷再秋後算賬?」

宴輕听完沒發表意見,「你說太後昨日在場?」

「對,太後在場。」

宴輕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曾大夫睡醒後,來看了凌畫一眼,給她號了號脈,轉頭又看了宴輕一眼,對他說,「她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你這副鬼樣子太嚇人了,臉白的跟鬼一樣,趕緊滾去睡一覺,你睡醒,她大約也醒了,免得看到你這副鬼樣子,被嚇的再發熱。」

宴輕不想走,「不過是一晚上沒睡,哪里來的鬼樣子?」

凌雲揚此時也進了屋,聞言勾住宴輕肩膀,將他往外推,「去去去,歇著去,我們這麼多人在呢,用得著熬你一個人?」

凌雲揚推的強硬,再加上凌雲深也贊同,宴輕只能去歇著了。

宴輕離開後,蕭青玉听說凌畫沒危險了,多少有了點兒心情,對凌雲深悄聲說,「當初我打死也不相信嫁了宴輕後她能與宴輕培養出什麼感情,如今算是見著了,這守在床前不走的人,差點兒把我看眼瞎了。」

凌雲深失笑。

凌雲揚回過神來,看著床上的凌畫嘖嘖,「從小到大就招人稀罕,她若是想要一個人喜歡她,那個人一定躲不掉,我早就知道了。」

幾個人落座,一邊守著凌畫,一邊在屋中輕聲聊天。

話題又轉到蕭澤的身上,罵了蕭澤半天,之後又一起猜測,蕭澤到底遞了什麼東西給陛下,竟然讓陛下這麼個反應,陛下對蕭澤罰的重,按理說對蕭枕也不該輕了,但偏偏,蕭枕被罰的輕,這就耐人尋味了。

宴輕沐浴後,躺到床上,一夜沒睡,一時卻也沒什麼困意。

他想著蕭澤交給陛下的東西,陛下壓下來,不管是什麼理由,其中一定有一點考量,那就是蕭枕與凌畫,是綁在一起的,動了一個,就要動另一個,蕭枕和凌畫如今都不是輕易能動得了的了,輕則朝野動蕩,重則江山難穩,所以,陛下才重罰了蕭澤,動用了御林軍,陛下難道是打算放棄蕭澤?

若是順著這個思路推的話,陛下放棄了蕭澤,首選便是蕭枕。其余的小皇子們,若是陛下現鋪路的話,沒有十年,成長不起來,陛下有這個耐心一步步教導嗎?

更何況,蕭澤就是陛下親自教導的,卻還是被教導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東宮的屬臣給帶歪了,所以,陛下還能有自信再教導個不歪的出來嗎?

若是換做蕭枕的話,便容易多了,蕭枕很適合,如今反而是不二人選。

宴輕雖然不想承認蕭枕有那個本事,但卻不得不承認,凌畫輔佐的人,在她十年的費心下,沒有長歪。而且,就沖昨日,他不計後果的下令殺了東宮所有在場的人這一點,便沒辜負她多年在他身上的付出了。

有仁心,卻不被仁心這二字所累,該下手時,並不手軟,軟硬兼施,恩威並重,蕭枕從最基本上說是合格的。確實比蕭澤強了百倍。若是昨日換個人,絕對不會做的比蕭枕好。

宴輕想的入神,直到雲落進屋,點了一支香,他才打住思緒,「這什麼香?」

還挺好聞。

「安神香,曾大夫說讓您睡的踏實一些,主子大約晚上才會醒來,您就安心睡吧。」

宴輕剛想拒絕,但這香發揮效用太快,他迷迷糊糊很快句睡了過去,不多時,便睡的沉了。

雲落松了一口氣,關上門,走了出去。

果然,宴輕一覺睡到了傍晚才醒,他醒來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地,對外喊,「雲落。」

「小侯爺,您醒啦?」雲落立即打開房門。

「她醒了嗎?」宴輕邊往外走邊問。

雲落點頭,「主子剛剛醒。」

宴輕一听,立即去了凌畫的屋子。

凌畫醒來,凌雲深、凌雲揚等人都在,崔言書也沒走,因蕭枕不能出府,被要求閉門反省,他出二皇子府時,蕭枕特意告知凌畫醒來他再回去見他,于是,他今日也沒走。所有人都待在屋子里,歡喜地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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