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夫君(一更)

宴輕騎快馬來到棲雲山,上腳下積雪太深,馬匹也難行,宴輕扔了馬韁繩下馬,施展輕功,上了棲雲山。

山門被叩響,守山人探出頭,驚訝,「小侯爺?」

說著,連忙打開山門。

宴輕邁進門檻,沉聲問︰「她如何了?」

守山人知道他問的是凌畫,眼楮一紅,白著臉說,「主子心口被人刺了一劍,如今曾大夫在救治……」

「心口?」

宴輕雖然早已料到是凌畫出事兒了,但是從守山人口中證實,還是臉色一變,「她如今在哪里?」

「曾大夫就在主子的院子里施救……」

宴輕在棲雲山住過,認識凌畫的院子,聞言也不用人帶路了,一陣風似地沖了進去。

雲落落後一步,也白著臉追了進去。

兩道人影快如輕煙,讓守山人愣了愣。

宴輕來到凌畫的院子里,院中立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棲雲山里住的人,宴輕多數都認識,黑壓壓的一片,卻是無人說話,十分安靜,其中一人立在最靠近門口處,背著身子,周身氣息冰寒,從背影宴輕認出是蕭枕。

听到腳步聲,立著的人都看來,蕭枕也轉過頭,見到宴輕,蕭枕沒說話。

宴輕腳步不停,衣帶如風,來到近前,對蕭枕直接問,「曾大夫怎麼說?」

蕭枕雖然不喜宴輕,也沒有想到已讓人傳話了,宴輕竟然沒被糊弄住,這麼快就趕來了,開口道︰「曾大夫說她心髒長偏了一寸,沒有性命之憂。」

宴輕點頭,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走上前,伸手去推門。

「你要做什麼?」蕭枕攔住他,「里面不許人打擾。」

「那是你不能打擾,我是她夫君。」宴輕揮開蕭枕的手,輕輕一推,門開了,他理所當然地抬步走了進去,隨手又關緊了房門。

「你!」

蕭枕眼睜睜地看著宴輕進去,心里惱恨,卻也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他是她夫君,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理所當然地進去,而他不行。

屋子里滿是濃郁的血腥味。

凌畫已陷入昏迷,曾大夫給她拔出劍後,正在清洗傷口,藥童在一旁幫忙,曾大夫動作沉穩,有條不紊,反觀藥童,遞東西的手有些微抖動。

曾大夫訓斥他,「抖什麼抖?這麼沒用的嗎?」

藥童盡量繃著臉,「這傷勢太重了,只稍稍偏差那麼一點,若是……」

「她命大,別人有一條命,她有九條,就連心眼長的都比別人偏,治病救人,最怕的就是醫者自己緊張,你別看這傷勢凶險,只要沒傷到心髒,刺個洞穿,就能救,這丫頭的生命力頑強著呢,一般人比不了。」曾大夫說著,听到動靜,回頭瞅了一眼,見是宴輕,抖了抖胡子,倒是沒說什麼。

宴輕也不說話,不打擾二人,立在二人身後,隔著空隙看著床上躺著的凌畫,她的臉蒼白如紙,氣息幾乎不可聞,心口處的血已經止住,但劍刺開的皮肉後,肉眼可見的傷口極深。

那個位置,對于常人來說,正是心髒的位置。誠如藥童說,若是再偏一寸,她可能真就沒命了。

宴輕想到,今日早上分開前,她去樂平郡王府,怕他無聊,讓他出府去玩,他隨意地擺手說了句‘你只管去做你的事兒,不用管我。’,卻不過大半日,她就躺在了這里。

若是出手的人準頭不夠,那她才是真沒命了,反而成了最後一面。

宴輕不敢想。

他安靜地站著,因為過于安靜,反而曾大夫在縫針時,沒忍住抬頭瞅了他一眼,寬慰了他一句,「傷口深,看著是十分凶險,但沒有傷到心髒,養兩個月就能活蹦亂跳了,你放心吧!」

宴輕不說話,也不動。

曾大夫收回視線,專心縫針。到底是神醫,拿針極穩,不多時,傷口便縫好,又在傷口處抹了藥,用干淨的紗布包扎好,才松了一口氣,洗了手,對宴輕說︰「只要夜里不發高熱,便平安了,若是發了高熱,就會有些危險。」

宴輕終于開口,聲音沙啞,「那你就想法子別讓她發熱。」

曾大夫哼聲,「老夫是大夫,不是神仙。」

「若是半夜發熱怎麼辦?」

「那只能給她一劑猛藥了,猛藥有害處,以後怕是容易落下心口疼的毛病,著急上火動怒,陰天下雨刮風,都會心口疼。不過疼不死人,就是折磨人。」

宴輕攥了攥拳,「不能下猛藥,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都不能讓她發熱。」

曾大夫翻了個白眼,不理宴輕,走到桌前,提筆寫藥方。

宴輕又問︰「她什麼時候會醒?」

「說不準,快的話兩個時辰,慢的話,半夜發熱,三天也可能。」曾大夫丟下一句話,拿著藥方,帶著藥童走了出去。

房門打開,蕭枕立即問,「如何?」

曾大夫看了蕭枕一眼,「我說沒有性命之憂就沒有性命之憂,死不了,你還問什麼?」

蕭枕不再問,抬步進了屋。

屋中,宴輕已坐在床邊,抬手給凌畫掖被角,見蕭枕進來,沒說話。

琉璃和朱蘭已讓人包扎完傷口,琉璃一瘸一拐地跟在蕭枕之後走了進來,見到宴輕,很是訝異,「小侯爺,您怎麼來了?小姐昏迷前不是交待過……」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蕭枕。

宴輕看著她,「她昏迷前交待了什麼?讓人騙我說受重傷被送往棲雲山的人是你?」

琉璃點頭,解釋,「小姐怕你擔心。」

宴輕哼了一聲,倒沒說什麼,只問,「怎麼回事兒?她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

琉璃提起這件事兒,依舊恨的要死,既然宴輕已來了,便沒有再瞞著他的必要了,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又對宴輕說了一遍。

宴輕听完挑眉,「太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琉璃道︰「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宴輕也不說什麼,轉頭對蕭枕說︰「我夫人既然已經性命無礙,二殿下自去忙你的吧!」

不等蕭枕拒絕,他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二殿下留在這里也沒用,不如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蕭枕本來想等凌畫醒來,但听了宴輕此言,雖然心下不舒服,但也覺得有理,他留在這里等著凌畫醒來的確沒什麼用,他該做的事情是回城內,蕭澤雖然當街殺凌畫,但他已下令讓人將太子帶去的東宮的人都殺盡,太子有罪,但他如此動手,不止父皇那里不好交代,怕是朝臣們也是一樣要彈劾他的。

蕭枕雖然不怕,但是這件事情,總不能等著凌畫醒來讓她操心,她受了一劍險些丟命這件事情,若是不能扳倒太子,那也要將東宮踩的再也站不起來才行。

于是,他咬了咬牙,「你仔細照看她。」

宴輕不愛听,「我的夫人,我自會照看,二殿下可以放一百個心。」

蕭枕一堵,臉色十分難看,「待她醒來,告訴她,不必操心,所有事情,我來安排。」

宴輕聳聳肩,「本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早就該有這點覺悟了。」

蕭枕噎住,冷笑,「宴輕,我竟不知,你何時……」

「二殿下!」琉璃眼見情形不妙,立即上前,攔住蕭枕要往下說的話,催促他,「您還是趕緊走吧,這功夫,陛下怕是早已被驚動了,暗衛們還等著您回去呢,您吩咐殺盡了東宮的人,可不能讓陛下將咱們的人都抓起來。」

她說完,頓了一下,「我和朱蘭也跟您一起回城,小姐不能動,若是陛下罰您,我興許也能幫著去陛下面前說幾句。」

蕭枕本來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想著的確,他與宴輕費什麼話,再不多言,轉身就走。

琉璃和朱蘭早已商量好,一起跟著他出了棲雲山。

蕭枕離開後,宴輕回身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凌畫,臉色沉了下來,其實他也沒料到,蕭澤會在這時候對凌畫下手,誰都覺得他瘋了,但反而正是因此,險些讓他得手。

凌雲揚、崔言書、秦桓三人來到棲雲山,在山門口,正踫上出山的蕭枕與琉璃、朱蘭。

琉璃一瘸一拐,行走間,只見胳膊包扎著,不見血跡,但小腿處一片血紅。

凌雲揚已顧不得依照身份對蕭枕見禮,張口就問,「二殿下,我七妹如何?」

秦桓也緊張地問,「不、不會是……」

「她中了一劍,曾大夫已為他拔劍包扎好,如今人還未醒,但性命無大礙。」蕭枕停住腳步,掃了三人一眼,目光在崔言書的面上多停留了一瞬。

凌雲揚松了一口氣,人沒事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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