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趕路

凌畫與宴輕在小鎮上踏踏實實舒舒服服地歇了一晚上後,第二日重新買車買馬,繼續上路。

越往北走,雪越大,幾乎到了車馬難行的地步。

凌畫才真正地感受到了來自惡劣天氣的不友好,讓她頗為痛苦。

她騎不了馬,無論是身子,還是臉,既受不得摩擦,又受不得顛簸,且肌膚嬌女敕,更受不得冷風刀割一般的吹刮。沒法騎馬走快的結果,就是躲在馬車里,天寒地凍的,馬蹄子哪怕釘了腳掌,包裹了軟布,但走在雪地里,一樣的打滑,車 轆有時陷進雪里,拔不出。

她剛熟練的駕車技術又沒了用武之地。

這時候,凌畫愈發地覺出宴輕的本事和好來,他可真是一個大寶貝兒,不止能駕馭得了馬車,還因為有內功有力氣,一個人就能將馬車拎出雪堆里或者雪溝里,尤其是他還有一個本事,就是寒風刺骨,凌畫趕不了車,他更不樂意吹著冷風坐在車廂外趕車,所以,用了半日的時間,就將臨時買的這匹馬給馴服了,在凌畫看來不太有靈性沒經過特殊訓練的笨馬,竟然被他短短時間訓的有了靈性,竟然學會自己駕車走路了。

宴輕躲懶成功,也鑽進了車廂內。

凌畫怕冷,臨出發前,買了一個小火爐,放在了馬車內,又買了一袋子的炭火,還買了好幾個暖水袋,所以,車廂內,暖意融融,甚至有些燻烤的慌,對比外面的寒風凜冽,車廂內就是一個溫暖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裹著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腳下手中抱著暖水袋。

宴輕無語地看著她,「這麼怕冷?」

「嗯。」凌畫點頭,對他佩服至極,「哥哥你真厲害,竟然能讓馬听你的,自己學會趕車了。」

明明是一匹笨馬新馬,到了他手里半日,變成了一匹成熟學業有成的馬了。

宴輕嗤了一聲,「我學過馴馬術。」

將門里最不缺的就是士兵戰馬,他三歲就學行軍打仗,自然也要學會馴馬術。

凌畫看著他,提出靈魂質疑,「你既會馴馬術,為什麼不早些訓馬?讓我趕了一路馬車?」

宴輕舒服地躺在馬車里,頭枕著胳膊,聞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愛趕車。」

凌畫︰「……」

她不愛趕車!

這個人若不是他長的好看的夫君,她一準揍死他。

大概是凌畫的眼神太凶,太惱,太哀怨,宴輕有點兒受不住,閉上眼楮,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說了句服軟的話,「訓馬太累了,我在外面頂著寒風冒著大雪,整整訓了半日。」

凌畫消了那麼點兒氣。

她這半日,在馬車里窩著,舒服極了。

「而且這一路上,不止你趕車,我也趕車了,咱們一人一天。」宴輕提醒她。

凌畫想想也有道理,頓時沒氣了。

宴輕又說,「是誰帶著你大半夜的翻城攀牆?是誰背著你走幾十里的夜路?你這麼快就忘了?不就是沒訓馬嗎?」

凌畫不止沒氣了,頓時良心也被從扔了很久遠的沒影的天河里飛回了她身體里,她模模鼻子,小聲說,「哥哥你餓嗎?」

「怎麼?」

「你若是餓的話,我給你用火爐烤餅子吃。」

「嗯。」

凌畫連忙用帕子擦了手,拿出食盒,拿出餅子,放在火爐里給宴輕烤起餅子來。

宴輕嘴角微扯了一下,心想著她不知道別人家的小姑娘什麼樣兒,但他家這個,還是極為好哄的,生氣也生不太久,哪怕生氣了,三兩句話就好了。

凌畫烤好餅子,喊宴輕,「哥哥,起來吃,烤好了,松松軟軟的。」

宴輕坐起身,用帕子擦了手,接過餅子,咬了一口,的確如她所說,松松軟軟的。

凌畫殷勤地又給他倒了一杯水,「慢點兒吃。」

宴輕點頭,一手拿著餅子,一手端著水,吃兩口餅子,喝一口水,這樣吃飯,他從小到大就沒干過,端敬候府雖然是將門,但久居京城,他出生就沒去過軍營,雖被習文弄武教養的分外辛苦,但吃喝卻從來都是最好的,一應所用,也是最好的,雖然沒如女兒家一樣養的嬌貴,但也絕對是金尊玉貴,沒這樣簡單粗糙過,睡馬車,吃干糧,他竟然覺得這樣白茫茫的天地間,就這樣一直與她走到老,好像也不錯。

他覺得凌畫真是有毒,將他也傳染了。

凌畫與宴輕聊天,「這大雪的天,馬車也走不快,我們這樣走下去,大約要十多日才能到涼州。」

「嗯。」

凌畫道,「過幽州城時,听士兵們說軍餉吃緊,將士們的冬衣都沒發,看來幽州這些年被東宮掏空個差不多了。」

「溫啟良對東宮可真是忠心耿耿。」

凌畫模著下巴,「不知道涼州怎樣?涼州的士兵可有棉衣穿?涼州沒有幽州富饒,但也沒有太子這樣吃銀子的女婿,應該會好一些。」

宴輕看著凌畫,「你不是惦記著若是周武不听話,就將他的女兒綁去給蕭枕做妾嗎?」

凌畫驚恐,「你怎麼知道?」

她也就心里想想,沒記得自己有跟他說過這事兒啊!

宴輕動作一頓,面不改色地說,「你面上表現的很明顯。」

凌畫︰「……」

她的心思真有這麼明顯嗎?也許是他太聰明了吧?

凌畫好半天沒說話。

宴輕吃完了餅子,從匣子里又拿出一個餅子,放在火爐上烤。

凌畫問,「哥哥不夠吃嗎?」

「不是,給你烤的。」

凌畫十分感動,「謝謝哥哥。」

她給他烤完餅子,實在是懶得動手烤自己的了,想著反正也不餓,等等再吃吧!

這個夫君真是讓她越來越喜歡了。

餅子太大,凌畫吃不了一個,分給了宴輕一半,宴輕瞅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伸手接過吃了。

吃完了餅子,擦了手,凌畫滿足地喟嘆,「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倆這樣,很像游歷啊?」

宴輕毫不客氣戳穿她,「你覺得會有人大雪天的趕路游歷嗎?」

「有吧?」

「游記上有誰寫過?或者你听過誰說過?」

凌畫想了想,還真沒有,富貴人家有銀子有隨從,游歷是漫無目的,走到哪里停到哪里,走走停停,絕對不會這麼大的雪辛苦趕路。

她嘆了口氣,「我將來要寫一本游記,給我們孩子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母,太不容易了。」

宴輕扭開臉,想跟每次一樣說她一句你想的太遠了,但這回終究沒說出來,在她說完的第一時間,他腦子里想的卻是小小孩童,拿著一本她手寫的游記,一邊讀,一邊問這問那。

就、挺可愛的。

宴輕覺得自己完了!

凌畫忽然又冒出一句,「哥哥,要不我們生孩子吧?」

宴輕猛地轉回頭,「你說什麼?」

凌畫看著他,有點兒認真,「我是說,這馬車寬敞,咱們是不是可以把房圓了?這一路,四周無人,都是無盡的荒野,車上雖買了幾本雜書,但都被我們看完了,天寒地凍的,連個劫匪都沒有,無聊的很,不如我們提前做點兒有意義的事兒。」

畢竟,生孩子也不是說生就能生的,總要模索一下,看看怎麼生吧?

宴輕心口騰地涌上了熱氣,這熱氣直沖他腦門,剛剛吃下去的一個餅子都壓不住。他瞪著凌畫,「你又發什麼神經?」

凌畫︰「……」

她嘟起嘴,嘟囔,「才不是發神經,是你不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否則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有什麼意思。

宴輕硬邦邦地說,「不覺得。」

凌畫伸手去拽他衣袖,「我們是夫妻。」

陰陽合和,對于夫妻來講,是多麼人道的一件事兒。

宴輕伸手拂開她的手,不讓她踫到,堅決地說,「趕緊給我打消心思,否則我將你扔下馬車,自己用兩條腿蹚著雪走路。」

凌畫︰「……」

這可真是誓死捍衛貞潔,剛正不阿。

她打消了心思,無奈地嘆氣,「好吧!」

他不同意,她也沒辦法,誰讓這人天生就沒有娶妻生子那根弦,天生就沒有長風花雪月的心眼呢,美人在懷多久了,他都不為所動。

若這人不是宴輕,她真要懷疑他不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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