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傳信(二更)

皇帝沉默了一下。

趙公公屏住了呼吸,偷偷地看了蕭枕一眼,他一時也沒注意,二殿下的確是穿的單薄了些。

皇帝見蕭枕神色如常,似乎也就是隨口一說,他對趙公公吩咐,「也去給二殿下取一件披風來。」,又問蕭枕,「二皇子府的銀子夠不夠使?」,不等蕭枕回答,又吩咐趙公公,「讓人給二皇子府撥一筆銀子,冬日里該添置的東西,讓奴才們都添置齊些,尤其是二皇子一應所用,仔細些,不許偷懶,披風多做幾件,二皇子要出門時,提醒他穿戴,這樣的大雪天,該提醒他帶個手爐暖手。」

趙公公應是,連忙去了。

蕭枕倒也沒推辭,對皇帝道謝,神色一直不卑不亢。

這麼多年,他還真不缺吃用,他不止不缺,用的還都是上好的,比皇宮內比東宮內進貢的可能還要好,凌畫在這一點上,從來能給予他最好的,從不吝嗇。

他垂下眼楮,凌畫能給他的都給他了,唯獨不喜歡他。

趙公公吩咐完皇帝交待的事情,同時又給蕭枕找來了一件上好的胡裘披風,又給他拿了一個手爐。

他要伺候蕭枕穿,蕭枕搖頭,伸手接過,「我自己來。」

趙公公立在一旁,笑著說,「二殿下以後出門時,還是要帶上伺候的人,您身子金貴,可不能不在意,年輕時若是不注意身子骨,老了可遭罪受。」

蕭枕點頭,表示听進去了。

他身子金貴什麼?從小到大,在這皇宮里,他身子就沒金貴過,也只有在凌畫面前,凌畫不大點兒的小人時,會一本正經地對他說,「別人不拿你當回事兒,你更要拿自己當回事兒,你身子金貴,將來可是要坐那把椅子的人,別自己沒得到那把椅子,先把自己身子骨折騰遭了,那一切都白費。」

蕭枕心里悵然,對比如今,他寧願留在凌畫小時候。那時候他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其實已經有了很多別人沒有的,不像是如今,雖然凌畫也對他好,但她已經嫁人了。

只是那時,他滿心里都是對這所皇宮的憤懣和不甘心,不知自己有的東西,是別人沒有的,何等彌足珍貴,又何必羨慕太子得寵?

當時只道是尋常,卻原來,如今方才知道,他錯失良多。

皇帝見蕭枕神色黯淡,對他問,「可是累了?身子不舒服?」

蕭枕搖頭,提到了冷宮里的端妃,「這樣大雪的天,想母妃在冷宮中受苦,兒臣心中難安。」

皇帝面色一僵,深吸一口氣,「你放心。」

只這三個字,便不再說了,當先走出了御書房。

蕭枕看著皇帝的背影,想著如今哪怕他隔三差五這樣提他母妃,父皇已不再怒了,到底是與以前不同了,他心中諷笑,若是早知道,他是否早就該大難不死一回,才能得到這父愛和關心?

以前他不知道他是在意他這條命的,如今雖然已知道,也有了父愛,但這父愛來的太晚了,他已平靜如水了。

到了練武場,皇帝迫不及待地試驗這新研制出的暗器弩箭,果然如蕭枕所說,射程比尋常的弩箭遠了三丈,尤其是暗器機關最為好用,可以射出三枚小箭,射程與拉滿弓時一樣的遠,也就是說,三箭連發時,可以連暗器一起,射出六箭殺招。

這可真不是一般的弩箭。

皇帝大為贊嘆,高興極了,對蕭枕說,「賞軍器所所有人,研制出這暗器弩箭的人,尤其要重賞。」

蕭枕拱手,「兒臣替軍器所所有人謝父皇賞。」

皇帝收了弩箭,大力地拍了一下蕭枕肩膀,喜色溢于言表,「枕兒啊,你不錯。」

蕭枕扯了扯嘴角,又說,「謝父皇夸獎。」

皇帝問,「你可問了軍器所的人,這暗器弩箭,能大批量制造嗎?」

「不太能。」

「嗯?」皇帝欣喜的面色收了收。

蕭枕道,「這暗器弩箭,不適用于軍中大批量制造,因為取材比一般的弩箭要耗費材料,尤其需要一種很是稀缺的材料,還有暗器的鎖扣,制作起來也極其不容易,七日才能制作一個鎖扣,所以,無論是從取材上,還是從時間上,都不適用于大量投入軍中,但是制造出小部分,投入皇城,守衛皇城安危,或者父皇的御林軍中,亦或者兵馬司中用,都是可行的。」

皇帝點點頭,擺弄著暗器弩箭說,「這樣也還是很好了。」

他也該想到,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做出來能夠大量投入軍中呢。

他思索片刻,對蕭枕說,「以目前的材料,可以做出多少來?」

「目前軍器所並沒有多少材料,也就夠做出個十把這樣。若是要多制造,需要派人四處去收集。」蕭枕如實說,「兒臣已派人打听了,南方的礦山產這種稀缺的材料,但也極其少有,需要安排人探礦,然後再開采,這其中的人力物力尚且不說,開采出來再煉制,也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皇帝皺眉,「原來這麼難。」

他的高興瞬間減了大半。

蕭枕又道,「這樣的暗器弩箭,可以以一敵十。」

皇帝想想也是,總歸是好東西,又高興了些,吩咐蕭枕,「收好圖紙,守好軍器所,任何打探者,都不準許。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朕讓大內侍衛統領配合你,查找材料探礦。大概需要多少銀子,你上個折子,朕撥給你,接下來全力制造這暗器弩箭,能制造多少,便制造多少。」

蕭枕應是。

皇帝將這把暗器弩箭又愛不釋手地模了片刻,蕭枕以為他要收著時,他卻又給了蕭枕,「這第一把,你留著吧!就當賞你了。」

蕭枕接過,「謝父皇。」

離開練武場時,皇帝讓蕭枕陪他一起用膳,蕭枕沒意見,便跟著皇帝又回了皇宮。

用過晚飯後,蕭枕出皇宮時,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趙公公追出來,給了蕭枕一把傘,一個新手爐,「二殿下,天黑路滑,您慢走。」

蕭枕點點頭。

這若是擱在以前,他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出了皇宮,冷月提著宮燈跟著蕭枕,蕭枕不上馬車,對冷月說,「走走吧!」

冷月點頭。

于是,車夫趕著馬車,冷月陪著蕭枕,走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通往皇宮的路面有人打掃,但雪依舊積了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下去,靴子陷進雪里,若沒些力氣,都很難拔出來。

蕭枕走了一段路後,對冷月笑,「你說,蕭澤今天是不是又砸書房了?」

冷月想了想,「也許砸了。」

蕭枕回頭看了一眼冷月手里拿的匣子,里面裝著的暗器弩箭,嗤笑,「父皇以為,一件新的兵器,是幾個月就能研制出來的嗎?若沒有數年之久,怎麼研制得出來?」

他也不知道,棲雲山有個能工巧匠,一心鑽營機巧之術,于兵器上,也頗有天賦。這是凌畫費心收羅的人才,為他有朝一日登上大位,以籌備多時,這樣的暗器弩箭所用的材料,早已被她暗中讓人開采的差不多了,這樣的暗器弩箭,也制造出了數萬把,留給他做將來之需。如今,他就用到了。

既用來領了功,又能有聖旨堂而皇之的制造兵器。他真正要制造的,可不是這暗器弩箭,是有一件兵器,凌畫一直在等著機會,不敢輕易建造,以免沒有遮掩之物被東宮察覺,惹了大麻煩,如今卻有了正當理由,不怕了。

冷月陪著蕭枕找了一段路後,夜里的風雪越來越大了,他說,「二殿下,上車吧!」

二皇子府還是建造的距離皇宮有些遠了。不過當初選址時,是王老幫著選的,私下里說那處宅子風水好,幫著周旋,陛下對二皇子也不甚在意,便批準了他年少早早就出宮立府了。

蕭枕點點頭,將傘收了,上了馬車。

走了這麼久,手里的暖爐已冷了,上了馬車後,蕭枕將暖爐扔去了一邊,對跟著他上車的冷月說,「傳信給她,就說得手了。」

溫啟良的命,他們想要了這麼多年,今年終于要收了,還要感謝刺殺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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