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伺候(六更)

他都睡了一覺了,怎麼還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兒?她的確是想要搶他的床來著,但這事兒能承認嗎?自然不能。

凌畫搖頭,很是誠心地說,「沒有,過門檻時哥哥差點兒栽倒,我順手扶了你一把,後來怕你再不小心栽倒,把你送回了房。」

「送回房後呢?」

「我立馬就回去了。」凌畫舉手表態,一副賭咒發誓的樣子,「我絕對沒有想搶你床的意思。」

宴輕細細打量她,似在分辨他說的話真假,半晌後,算是相信了她在說真話,慢慢地點點頭,「行吧!就算你想要搶我的床,看在你昨兒為我辛苦下廚做菜的份上,我也會原諒你的。」

凌畫微微睜大眼楮,「若是我不止心里想搶,真搶了呢?」

宴輕肯定地說,「那也會原諒你的,你還送了我一把你外租家祖傳的寶劍,我看在寶劍的份上,也會原諒你的。」

凌畫扶額扼腕,心想著,你早說啊,你若是早說,我還真就敢搶了。

她有些喪氣,一時間心里懨懨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真沒想搶的。」

就算想搶,這時候打死也不能說啊。

宴輕似乎笑了一下,「是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凌畫︰「……」

她也覺得挺可惜的。

宴輕起身下了床,伸了個懶腰,走向水盆,站在盆架前,剛要伸手蘸水,見凌畫站在那里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他又彎了下嘴角,鞠了一捧水,似是試試水的溫度,然後忽然對凌畫問,「夫妻之間,應該彼此做些什麼?你可知道?」

凌畫被問的一愣,疑惑地看著宴輕。

宴輕撩了撩水,「丈夫給妻子綰發畫眉,那麼妻子呢?應該為丈夫做什麼?」

凌畫訝異地睜大眼楮。

「你這是什麼表情?」宴輕看著她。

凌畫心想,我是震驚你竟然問出這話,這是已經從心里覺得咱們倆是夫妻了嗎?她定了定神,試探地回答宴輕,「洗手作羹湯?」

「你昨天已經做了,還有嗎?」

凌畫又想了想,試探地又問,「早起伺候夫君淨面穿衣?」

宴輕點頭,「行,那你過來幫我吧!」

凌畫︰「……」

她走過去,到宴輕身邊,只見宴輕已將自己的手從水盆里拿了出來,一副等著她伸手來幫他的樣子。

凌畫不知道宴輕是沒睡醒還是怎麼的突然心血來潮來這麼一出,但身為妻子,凌畫見他正視了她這個妻子的身份,還是覺得挺好的,哪怕是讓她伺候他,哪怕她從來沒干過給誰淨面穿衣的事兒,但她覺得這壓根就不是難事兒。

于是,她點點頭,將手伸進了水盆里,剛要撩水,忽然想起了什麼,將手又從盆里拿了出來。

宴輕看著她,「怎麼?」

凌畫轉身拿了擦臉巾,認真地說,「我怕將水弄哥哥一身,拿這個在脖子下墊著點兒比較好。」

她解釋,「第一次幫人淨面,手生,哥哥體諒些。」

宴輕沒什麼意見地點頭。

凌畫踮起腳尖,將洗臉巾圍著他的脖子繞了一圈,將身前的衣裳遮住,然後又將手伸進水盆里,一邊掬水一邊示意他說,「哥哥低頭。」

宴輕微微傾身,玉色的容顏看起來乖乖的,歲月靜好的模樣。

凌畫心里驀地一軟,如春水細細流淌,她聲音也放輕了,動作自然也跟著放輕了,掬起一捧水,手指劃過他的眉眼、臉頰、下顎。

宴輕身子一僵,面上的神色微微繃緊,薄唇緊緊抿了一下,但是沒躲。

凌畫又鞠了一捧水,水流從他的眉眼滑落,水珠沿著他稜角分明的線條滾落,晶瑩剔透,他膚色如玉,容色如鬼斧神工雕刻,精致如工筆描畫,多一分少一分,都做不到得天獨厚。

凌畫本就痴迷他這張臉,如今湊近了看,親手為他淨面,指月復劃過每一寸肌膚輪廓,都讓她心跟著輕輕顫動,她想著,正兒八經的夫妻不知是什麼樣兒?妻子也這樣為夫君淨面嗎?

凌畫的動作很慢,很生疏,但宴輕能感知到她屏著息的小心翼翼,輕輕淺淺,似怕指甲刮傷他一樣,又像是他是一個瓷女圭女圭,她怕用力踫碎了他,但正因為如此,她指月復沾著水珠落下來,讓他臉上癢癢的,一直養到了他心里。

他忽然很後悔,做什麼心血來潮讓她伺候人。

但事情已經做出了,他若是半途而廢張口,仿佛是一下子就落了氣勢一般,這是一種無形的較勁兒,不是凌畫和宴輕的,而是宴輕自己跟自己的,他到底要試試,自己能不能做到坦然享受她的伺候,顯然,他高估了自己。

她生病時,他伺候她,看她的樣子很嬌氣但很坦然,但為什麼他就做不到坦然享受?難道是因為他沒生病的緣故?

凌畫不知宴輕心里所想,她呼吸時而屏住,時而輕輕淺淺的,神色很專注很認真,仿佛是完成一件天大的事兒,以至于,宴輕臉上明明不髒,很干淨,她卻洗的有點兒久,指月復擦過所有輪廓,甚至洗臉巾遮掩的下顎延伸到脖頸的地方。

宴輕終于受不了了,開口的聲音啞極了,「你怎麼這麼慢?行了!」

凌畫想說好像還不行,脖子還沒洗完,但恍然時間過去的是有點兒久了,顯然宴輕的耐性已經用盡了,為了還能有下一次這般伺候他的福利,她雖然心里不舍,但還是痛快收了手,點頭,「是行了。」

她將繞著他脖子的洗臉巾解開,又拿過干淨的帕子給他擦臉,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對宴輕笑,「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多練幾次我就能熟練了。」

宴輕嫌棄,「再也不用你了。」

凌畫要轉身的動作一僵,垮著臉問宴輕,「我動作慢是慢了點兒,因為近來太忙,沒剪指甲,怕刮傷哥哥,才這麼慢的,我一會兒就把指甲剪掉,明兒一定會很快,不讓哥哥久等。」

宴輕不買賬,「那我也不用你了。」

「除了慢,哥哥還有哪里不滿意?」凌畫覺得還是有必要爭取一下的。

宴輕想說哪兒都不滿意,但看著凌畫跨著一張臉求知的神色,他改口,「我自己有手。」

凌畫︰「……」

這是你自己有手的事兒嗎?

這不是你說的夫妻之間彼此該做的事兒嗎?

她看著宴輕,「我很願意為哥哥做些事情的。兩個人最開始以夫妻關系相處,肯定是需要慢慢磨合的,哥哥開始也許不適應,但是慢慢的肯定就會好了。」

所以,不要剛試驗一次,就給差評,以後終身再不用了啊,這不行的。

宴輕瞥了她一眼,見她極力挽救的模樣,不知怎的,剛剛醒來時听到她與琉璃談論蕭枕的氣就忽然消了,他掃了一眼她的手,指尖白白女敕女敕,如青蔥一般縴細,語氣尋常地說,「女孩子留指甲,不是很正常嗎?用豆蔻染了顏色,很漂亮,剪掉豈不可惜?」

凌畫「啊?」了一聲,低頭看看自己的指甲,她是女孩子,自然也是愛美的,指甲也是要時常涂染的,用豆蔻染成粉粉女敕女敕的顏色,無論是看公文折子,還是看賬本卷宗,亦或者喝茶吃點心,拿出來自己瞧著都賞心悅目。

她娘自小雖然教導她嚴苛,讓她學了不少男兒學的東西,但是對于女孩子怎麼愛美必學的知識,她娘也沒落下,所以,她有著女孩子的通病,被培養成了喜歡一切愛美的事物,朱釵首飾、胭脂水粉、指甲插花等等。

她不可惜地說,「剪掉也沒關系的。」

宴輕不樂意,「我看著倒是覺得挺好看。」

言外之意,你剪掉了也算是礙了我的眼楮。

凌畫眨眨眼楮,「我每天自己淨面,就算指甲長了些,也戮傷不到臉的。」

宴輕給她一句,「但我害怕你手抖。」

凌畫︰「……」

她絕對不會手抖的。

宴輕似已不想再跟她爭執這個話題,轉身向外走去,「還站在那里干什麼?不餓嗎?」

凌畫點頭,餓了。

心里嘆了口氣,看來以後這樣的福利沒戲了。早知道,她剛剛就應該再磨蹭一會兒。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