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慢騰騰地站起身,看著凌畫,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發現這一刻,他無話可說了,他模模鼻子,難得地沒了脾氣,轉身出了凌畫的房間。
凌畫瞧著他慢騰騰往外走的身影,心里雖氣,但又有些想笑,他今晚上是在哄她的吧?
被人哄的滋味這麼好,他怎麼就不喜歡呢?
雲落拿著茶壺跟著宴輕回了他的房間,見宴輕一坐在桌前,他趕緊給宴輕倒了一盞茶,放在了他面前,同時貼心地囑咐,「小侯爺,水熱,小心燙。」
宴輕頗有些怨氣地看了雲落一眼,「你怎麼動作這麼快?不會慢一點兒?」
雲落愕然,他怎麼動作快了?走路快了?還是沏茶快了?小侯爺沒提前給個提示啊。
宴輕給他一句話,「笨死你得了。」
雲落︰「……」
還從來沒有人嫌棄他笨過,小侯爺是第一個。
他壓低聲音問,「您又和主子鬧脾氣了?」
宴輕瞪眼,「什麼叫我又與她鬧脾氣了?」
是她與他鬧脾氣好不好?
他覺得邪門了,他明明是被她吵醒,去看她,見她那副樣子,他看著不順眼,擔心她,想著哄一哄她,誰知道她那麼聰明,根本不禁哄,到最後,他成了欺騙了,還說三天不跟他說話,趕他走,這叫什麼事兒。
宴輕心里郁悶,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頓時嫌棄的不行,「怎麼這麼難喝。」
雲落無奈,「屬下沏茶是沒有主子沏的好。」
宴輕哼了一聲,煩悶地擺手,「行了,睡覺。」
他是真困死了,受累半天,不討好,不如去睡覺。
雲落想著小侯爺是該歇著了,這都快三更了,見宴輕上床,躺回了床上,他伸手幫著落下了帷幔,熄了燈,才走了出去。
凌畫從里屋走出來,正巧踫到雲落,問,「哥哥睡下了?」
雲落點頭,仔細看了凌畫一眼,見她眉梢眼角沒有沉郁之色,反而有些輕快,心里想著,難道與小侯爺吵架主子贏了?否則為何小侯爺一臉郁悶,而主子不見郁悶。
凌畫往外走,壓低聲音交待,「我去書房,等琉璃回來,讓她去書房找我。」
雲落立即說,「主子不歇著嗎?」
「不了。」凌畫覺得今夜她注定要睡不著,琉璃應該也快回來了。
雲落點頭。
凌畫提著燈,打了一把傘,外面雨不小,她走出房門,向書房走去。
宴輕在房間里听到外面的動靜翻了個身,想著大晚上不睡覺,跑去書房,可見他還真是做錯了,就不該讓著她,下次下棋,他一定要贏她一個落花流水,免得她不高興甩臉子鬧脾氣,連覺都不睡了。
凌畫到書房沒多久,琉璃便回來了。
琉璃抱著卷宗走到門口,雲落依照凌畫的吩咐等著給她傳話,「別進屋了,主子在書房,讓你回來後去書房。」
琉璃一愣,「這外面下著雨了,小姐怎麼會去書房?」
雲落總不能說她跟小侯爺又鬧不愉快了,只能搖搖頭。
琉璃壓下心中的疑惑,轉身要去書房。
宴輕的聲音這時在里屋響起,「琉璃,你去做什麼了?」
琉璃腳步猛地頓住,驚訝地看向雲落,心想小侯爺什麼時候管過她去哪里干什麼?今兒大半夜的突然冒出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兒?
雲落想著這麼半天小侯爺還沒睡,可見是心里落了事兒,他示意琉璃回話。
琉璃如實回答,「小姐吩咐我去了一趟清音寺,拿她的令牌,借了清音寺筆錄齋里收錄的關于碧雲山寧家的卷宗。」
宴輕聲音傳出,似有不解,「她要碧雲山寧家的卷宗做什麼?」
琉璃實話實說,「想要了解寧家百年內的家事。」
宴輕沒了聲。
琉璃豎起耳朵听了一會兒,沒听見宴輕再說話,她試探地問,「小侯爺?」
「行了,你去吧!」宴輕終于開口。
琉璃有些莫名,又看向雲落。
雲落搖搖頭,小侯爺的心思難解,他也不懂,反正他問,如實答就行了,如今小侯爺讓走,只管走就行了。他示意琉璃,「趕緊去書房吧,主子還等著你呢。」
琉璃點頭,抱著卷宗,趕緊去了書房。
琉璃離開後,雲落琢磨著他是進屋看一眼宴輕,還是就這麼去睡呢,正在他琢磨的空當,宴輕聲音又響起,「這個碧雲山的寧家,就是你說的,那個長的十分好看的寧家少主寧葉的寧家?」
雲落心神一凜,「是、是那個寧家。」
宴輕「呵」了一聲。
雲落連忙說,「傳言說寧少主十分好看,也許傳言不實。」
宴輕語調微揚,「你覺得外面人對我的傳言,屬實嗎?」
雲落想了想,覺得這話沒法回答。若是他沒被主子派到小侯爺身邊,沒近身伺候他,沒真正的了解他的脾性,他覺得外面的傳言是屬實的,但如今,他覺得外面的傳言不屬實。
「外面人是怎麼傳我的,你說說。」宴輕似乎覺得隔著房間說話讓雲落沒有壓力,「你進來說。」
雲落只能又進了宴輕的房間,重新掌了燈,回身見宴輕躺在床上,閉著眼楮,他回道,「外面人傳言,小侯爺可惜了一副好容貌,可惜了兩位文武師傅的教導,墮了端敬候府赫赫威名。」
宴輕「嗯」了一聲,「這麼說,外面人傳我,還是屬實的。」
雲落心想,若是從外表看,自然是屬實的,但跟了小侯爺這麼長時間,他知道,從內里看,還是不屬實的,小侯爺這個紈褲做的,與程初等人都不同。至于怎麼不同,他卻說不出來,反正,不算是墮端敬候府威名的。
宴輕聲音沒有一點兒困意,「所以,寧葉的傳言,也必有一定的理由。」
雲落點頭,碧雲山寧家人據說生來都長的好,寧少主有這個傳言,應是不虛。
宴輕忽地坐起身,「走,去書房。」
雲落一愣,「小侯爺,您不睡覺了?」
「不睡了。」宴輕披衣下床,動作利落地穿鞋下地,口中說,「既然不困,睡什麼?」
雲落看著他,「那您去書房……」
「跟她一起看看寧家的卷宗,看看有多好看,讓她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去書房等卷宗。」宴輕很有理由,抬腳就出了里屋。
雲落連忙拿了一把傘遞給他,自己也拿了一把傘提了燈跟著。
宴輕一腳踏出房門,被外面的雨氣冷的顫了一下,蹙眉,「江南的雨夜,這麼涼的嗎?」
雲落點頭,「畢竟是冬日里,雖然南北溫差大,但冬日里的江南的雨夜還是很涼寒的。」
「書房有火盆嗎?」宴輕問。
雲落搖頭,「沒有。」
宴輕語氣不明,「她倒是受得住。」
雲落不吭聲,專心給宴輕提著燈照路,心想著,他算是看明白了,小侯爺不管怎麼別扭,都是別扭在了主子身上,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想一出是一出,呼風呼雨,忽陰忽晴,隨心所欲得心應手的想怎樣就怎樣,這麼大半夜的,說睡覺卻不睡覺,跟著主子身後跑去書房,也是他能干出來的事兒。
他很想問問,小侯爺知道自己今夜在干什麼嗎?不過他還是忍下了,覺得小侯爺不睡覺去書房找主子的舉動,對主子來說,總歸是好事兒,哪怕,他去了書房後,影響或者耽誤主子看卷宗。
主子看到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果然,宴輕仿佛沒細想自己這個舉動,一路快步由雲落領著,來到了總督府的書房。
這個書房,不是凌畫專用,孫明喻、林飛遠、崔言書等,這些凌畫得用的人一起共用。
這是一處大院子,除了有書房,有藏書閣外,還有居住的房間,也配有廚房,可以解決熬夜臨時住宿,也可以解決吃飯等問題。
總督府的這處院子,一年四季,時常燈火通明,時常有人待在書房里。
今日,書房里,便待了孫明喻與白天睡夠了的林飛遠。二人見凌畫來了,都很訝異,畢竟白天外出一天了,他們都以為凌畫今晚要休息的,沒想到三更了,她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