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小子會這麼討厭，秦望舒反手便將壓著的雞鴨丟過去。
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東西的人被它們嚇了一跳，不過，對于將它們丟出來的女人，他倒是沒什麼不滿。
無名，無姓的東西，好不容易抓到手的，是個人都不願將它們貢獻出去。
掃眼，見咕咕直叫的雞鴨被關家兩位抓住，他收回目光。
「若是人人都能少一分自私，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怎麼听怎麼覺得他口里的自私只對于自己，秦望舒赫然笑出︰「你說得對，這些雞鴨就拜托您了」
一個眼神，幾家大小均將捆綁好腿腳翅膀的雞鴨擺放至林宇面前的推車上。
見怪不怪的，林宇瞅著秦望舒，好整以暇的︰「我只是提醒你，你可以用它們賺取些優待」
「還不夠優待？」反問出來，秦望舒一個念頭閃過，頓時，她問︰「听說過白潭村沒有？」
林宇默然。
很明顯，他沒听過。
還以為他是因他們白潭村人的身份而賴著她家的秦望舒疑惑了。
「沒听過你還敢賴著我家？」不知該說他膽子肥，還是太過自信！？
明顯，他什麼都不是。
「我沒賴著你家」
我只是賴著你。
「‧‧‧‧‧」
可以肯定這小子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的秦望舒更懵了。
難道她看著就這麼好賴？
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言，他轉移話題。
「你們村做過什麼？」或是你做過什麼？
對于少年眼里的了然，秦望舒很是頭痛，同樣，她也越發肯定，他的身份不是她曾覺得的那樣簡單。
眼神一轉，她道︰「我說來難免有為自己開月兌的嫌疑，不如你慢慢問吧，我相信，用不了幾天，你就會明白我們拉土地時為何不用抽簽了」
赫然想起這一著，林宇有些懊惱。
明顯捕捉到他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情緒，秦望舒舒服了不少。
雖不能肯定他到底怎麼想的，但能肯定他先前沒想起這事。
不是自以為是的剝削，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提點。
「楊二嫂，關二嫂，林二嫂，大朗，小七，望仕，你們幫他將雞鴨送到城門前去」
不是你與他們去瞧瞧，而是幫他。
「並不是我抓的」
「有什麼重要的？她們就拜托您了」反問一句，秦望舒對其他人示意，頓時，沒被點名的推著板車跟上她的腳步。
心頭一句白高興，楊二嫂收起滿心寒涼。
她們早不是從前的愚昧，無知村婦。
不說全部，但大部分應該都在他們倆的對話里听出了其中奧妙。
可她們不過平凡人，也不過一般難民，為何就不能有些微的自私‧‧‧。
「林‧‧公子，我們快些動身吧，官差進出需要不少時間」
這一去，送的不止有雞鴨，回的自然也不止她們。
突然意識到這一去一回，打破的不止有她本算真誠的態度，還有這靜宜的山林，他遲疑了。
見他不動，關二嫂與楊二嫂對視一眼，而後意有所指︰「官差們這段時間挺辛苦的，確實該補補」
「‧‧‧‧‧」她們是吃，落官差手里也是吃。
所以，她選擇自己吃。
「你們殺了吧」
回頭，幾人不見驚喜亦沒有動搖。
「林公子，我們這段時間吃得很好」沒說其它的，關二嫂只是將要送雞鴨的決心表露。
眉頭微一輕挑，林宇抬步︰「走吧」
對于那個女人的指示，這些人是絕對服從的，他多說也無意‧‧‧況且，他也想知道這里究竟有沒有老神仙。
心頭想著以後會將她們今天的損失補充上，林宇沒了負擔，而進到里頭的其他人，分散開來後與楊大嫂她們說起野雞鴨時，出奇的一致，誰都沒多說秦望舒想讓大家悄悄吃的話。
而關大嫂，楊大嫂幾人，听聞秦望舒讓林宇帶著人送到府城去了，一時心情復雜。
這人比張氏的存在更加讓她們為難，這種時候讓他全程參與是最好的辦法。
完全理解錯的幾人見大家臉色都不太好，沒有繼續追問。
而秦望舒這邊，心思一向大條的李大姑還在那期待能撿漏︰「你們可有搜仔細了？」
「附近都找過了，在沒其它痕跡，在說，便是有咱也不去抓了」氣悶的潘香香在自家娘的示意下說出自己的想法︰「那人心知高，與咱們不一樣，若是讓他聞了味道，咱說不定又得獲罪」
「‧‧‧‧‧」不會這麼嚴重吧！
「娘，你是沒瞧見他說舅母時的嘴臉，那模樣，就跟城里大人似的，咱要是不將雞鴨交出去就多自私似的」
飄一眼嚓嚓割草的弟妹與莫名迸發著氣憤氣場的小妹，李大姑吶吶閉嘴。
「娘知道了，趕緊割」
心頭都知道雞鴨送到府城去會遇到些什麼問題，眾人是只管割草，一直割到天色灰暗，送雞鴨的人帶著康王回來喊人為止。
听到康王來了，眾人是出乎意料又覺的他的到來合乎情理。
放慢腳步，一群女人在林中踫頭，而後在秦望舒的示意下跟著她有序走出樹林。
「白潭村一眾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在為首婦人的帶領下，眾人端端跪拜。
沒有不安，沒有局促，就好似他的到來完全在她們的計劃里一樣。
前後一整年，在見，康王對白潭村人的‘進步’十分驚訝。
沉思幾秒，他揚顎︰「起吧」
「謝王爺恩典」
「謝王爺恩典」
跟著前頭人站起的眾人沒有抬頭，亦沒有左顧右盼。
端端正正的，就這麼木頭樁子似的等著康王發話。
仔仔細細又將這一群大小婦女孩童探視一遍，康王沉聲說道︰「你與本王也算有緣，不必拘泥」
「能兩次見得王爺是民婦的福氣」
福氣是福氣，這福氣卻不是她這樣的人消受得起的。
雖然是個聰慧的，但也不過一賤民。
還好，還算明白。
康王從听到發現者為白潭村人起升起的各種心思，在這一瞬消弭大半。
當然，懷疑的種子既然再次落地，輕巧的話語可不會讓它封存。
想要拔除突破堅硬土地的樹苗，必須將白潭村人查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