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小兔

許卿安。

許林笙和許問一世平安與安寧。

林笙覺得這個名字比所有的情話都要好听。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笙站起來踉蹌了一下,踢到旁邊鎖著的櫃子,她蹲下看了眼直接往樓上琴房走去,路過書房門口,顧挽剛回來,不知道跟許業瀾在談什麼,門虛掩著的。

「我覺得該告訴一下笙笙,畢竟是她的父親——」

听到這句,林笙頓住腳步。

「不用了,我許家還養不起丫頭一個人?當年是他們狠下心來不要丫頭的,現在告訴了他們讓雙方相認又能怎樣?」

許業瀾的聲音很低沉,說不出的感覺,但一句一句的像冰錐一般扎進她的心。

「畢竟他們退伍回來了,來我們家也是常有的事兒,瞞不住的,笙笙是見過他們照片的,明天去林家吃飯怎麼說?不能讓笙笙一個人在家里吧。」

里面的許業瀾沉默了須臾,林笙攥緊手指,往牆邊靠了點兒,又听許業瀾說︰「再是又怎樣,這也不能改變當年他們為了能早早去邊疆而強硬的早產把丫頭生下來,既然他們都以為丫頭沒活成,那就讓他們以為丫頭沒活成,現在這個是我們的女兒,兒媳。」

顧挽︰「那該怎麼跟他們說?明天去林家不帶笙笙了?」

許業瀾︰「不說我們是去林家,隨便找個理由。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讓林致遠見到丫頭,是他們對不起丫頭。」

顧挽︰「哎呀,阿瀾,兩家好歹是世交,別把關系鬧僵了,當年你在醫院……算了,不提了,就算他們再怎麼狠心,都已經五六十了,笙笙都已經長大了。」

林笙從門縫里偷瞄一眼,許業瀾揉揉眉心沒說話,顧挽站了起來︰「我去問哥兒房間取信。」

听此,林笙閃身進了旁邊的琴房,她貼在牆上,手指緊緊扣著白色的瓷磚,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嘴唇從桃紅色逐漸變白,直至血腥味彌漫在口腔里。

原來,她的父母並不知道還有一個她。

她……自生來就不被愛。

緩了好久,她才走過去坐在琴凳上,外面大雪紛飛,透過窗戶能夠看見禿枝搖曳,偏是淒涼。

剛把手覆在琴鍵上,顧挽就推門進來了︰「笙笙。」

「嗯,媽媽。」她慌忙的捋捋發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兒,顧挽坐在她旁邊,把手里的那封信遞給她︰「來信了,你自己看看吧,我先出去了。」

林笙點點頭,顧挽走後,她才拿起放在琴上的信,還是記憶里的那種字跡。

听顧挽說是從許問房間取來的,她把手放在上面良久,猛的起身又回到許問的房間,顧挽剛從里出來與她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走這麼急?」

林笙磕巴,視線不經意撇過顧挽手里的鑰匙︰「沒,剛東西忘拿了,我來拿東西。」

顧挽︰「哦,我先下去了,今天你爸爸又讓人買了幾百響煙花,我們早點兒吃完飯去放啊。」

「好,我一會兒就下來。」

等顧挽下了樓,林笙才進了屋關上房門,翻找出許問抽屜里的作業和書本,打開信對照筆跡。

許問寫的字體是行楷,雋秀有力,而信上的字體是草書,兩者似乎沒有太大的關系。

信的開頭還是笙笙,但林笙總覺得諷刺。

——「學姐,學長草書寫的挺好的,這次得獎鐵板釘釘的了。」

林笙疑惑的看著陳也的臉,幾秒後糾正道︰「許問他寫的是行楷,不是草書。」

陳也稍稍遲疑一下︰「不是嗎?難道我記錯了?」

「嗯,許問擅長行楷。」林笙笑笑,「看他寫字是種享受,只是他很少參加這些比賽,這次也是許老師讓他參加的。」

陳也點點頭︰「也是。」

「許問小時候寫字特別丑的。」林笙彎著眼楮喋喋道,「你想象不到有多丑,和甲骨文不分伯仲的,他每次給我講題,拿著筆就在我書上勾勾畫畫,結果我找不出哪句是重點,也認不出他到底寫了啥。我不好意思拆穿他,最後還是媽媽說了他,請了書法老師教他,才有所好轉的。」

後來許問覺得讓老師一板一眼的教自己太麻煩,就自己練。

三四歲的時候,許老爺子手把手教他寫毛筆字,結果字沒練會,渾身弄的全是墨水,像一只小花貓在林笙跟前晃悠,許老爺子無奈的說了一句︰「淨遺傳到你爹,一點兒也沒點兒文藝細胞。」

林笙又重新對照兩份筆記的筆鋒,她總是覺得這信就是許問寫的,以前沒怎麼細看,都是許問幫她讀出來的。

果然,林笙的猜測沒錯。雖然字體不一樣,可筆鋒明顯就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

淚水啪嗒一下滑落到信紙上,這一瞬的心就如同被萬千螞蟻噬咬一樣,錐心的痛。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信夾在書里下了樓,吃完飯,夜幕已深,老宅里的燈籠成片的亮著,樹梢上掛滿了雪,不久雪停了,許業瀾走過去放煙花,林笙和顧挽坐在亭子里看著滿天的煙火。

夜空中的煙火明明滅滅,好不喧鬧,心卻是萬籟俱寂。

顧挽說︰「明天我和你爸爸去參加一場宴會,下午就回來了,我讓顧嫂給你做好吃的。」

林笙心里漏了一拍,他們是去見她的父母。

「怎麼了笙笙?」顧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嗯,沒事兒。」林笙笑笑,「不用麻煩顧嫂,我自己也可以,明天想去那邊的家看看,這麼久沒去了肯定一層灰,我正好去打掃打掃,反正閑著也是無聊。」

「那行,晚上我們去接你。反正你爸爸也不怎麼忙。」

林笙拒絕道︰「沒事的媽媽,就打掃打掃,要不了多久的。」

她沒看時間,等許業瀾這幾百響煙火放完她才回房間洗漱,她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但她躺在床上,腦海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她生來就不被自己生父生母愛,那些人說的也沒錯,她是被許家撿來的,她是野孩子,要不是許家,她就連生活在世間也是渺茫。

現在的她就連大哭一場都是奢求。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從包里翻出一顆安眠藥塞入嘴中,苦澀襲遍她的口腔,而後伴著這一抹苦澀逐漸睡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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