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成何體統

那少年緩緩上前,向她無聲一揖到地。

唐時錦受了禮,把金錁子放進他手里︰「再多堅持一次,也許就是海闊天空。」

少年哽咽道︰「多承教導。」

唐時錦點了點頭,背著手兒走了。

炎柏葳一行人跟上來,仁幾道︰「你為什麼給他們金子?」

唐時錦道︰「他們已經走投無語,萌生死志,我猜今日是他們最後一次掙扎,估計是求的簽不好,如果我不給,回去就是至少三條性命。」

仁幾問︰「三條?」

唐時錦正要給他們講解,就看到了炎柏葳的臉色,她中途咽住︰「怎麼了?無明大師說什麼啦?」

炎柏葳笑了笑︰「他說‘不可說’。」

唐時錦哦了一聲︰「不可說,那不就是隨便你了!」

她給他講老掉牙的段子︰「拜神也要講究方法的,例如你求神賜你黃金萬兩,神只會裝听不到;但你可以自己去賺黃金萬兩,然後感激神佛賜你好運;或者你沒本事賺黃金萬兩,你也可以去偷黃金萬兩,再去求神佛原諒。」

炎柏葳笑出聲。

然後他道︰「我不會賺也不想偷,但我還可以跟在錦兒身後,等她賺黃金兩萬兩之後,分我一半。」

唐時錦笑道︰「然也。」

炎柏葳笑著模了模她的頭,「走罷!」

回了院兒,唐時錦找了一圈,找著了昨天的仁幾︰「來來,看看我們打的賭。」

她提著他的袖子︰「買定離手,還有要改的嗎?」

其它人紛紛道︰「不改!」

「你可不要賴帳!」

炎柏葳難得湊了個趣︰「我與錦兒一邊。」

結果受傷的小白鼠也弱弱的道︰「我也跟主子一邊,我早上掐著……上頭這道不疼了。」

其它人︰「……」

唐時錦道︰「不許改了!」

一邊三下兩下,扯開了包扎的布,就見他們那邊還有紅紅的一道,唐時錦這邊已經完全愈合了,只余下了一道新長的白痕。

唐時錦還心狠手辣的把那邊硬掰了一下,流出血來。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齊齊施禮︰「錦爺!」

唐時錦點了點下巴︰「嗯。」

炎柏葳道︰「錦兒不差你們這聲爺,她是擔心你們不知道這藥好,萬一在外頭遇上事兒,還傻乎乎的用自己的藥!」

仁一也回過神來,急施禮道︰「多謝錦爺。」

炎柏葳按著她小腦袋︰「還有三天到府城,略趕一趕兩天就能到,我們是在這兒多住一天,還是直接現在動身,早點到府城?府城有我的宅子,我們可以住四五天,多住幾天也可,全依你。」

唐時錦想了想︰「那就現在走吧!」

于是大家收拾行李上了路,這次沒多耽誤,兩天就到了。

炎柏葳在這邊的宅子是很早之前置辦的,用的也都是舊人,打理的還算經心。

唐時錦道︰「我還想著要不要提前買個宅子的,磊兒將來考試可以住。」

「不必買了,」炎柏葳道︰「在府城就住我這兒,你要實在想買,在京城可以置一個,磊兒天姿不錯,跟著成蹊,一個進士是絕沒問題的。」

唐時錦哦了聲。

他們都不習慣用客棧的浴桶,如今終于回了家,唐時錦也不顧早晚了,先叫人送了水來泡了會兒,而且這邊還給她備了不少衣服,還挺有自己地盤的感覺的。

所以洗完澡她就直接叫人把飯端過來,一邊晾頭發一邊草草吃了幾口,問了問炎柏葳就在她隔壁,她就過去了一趟。

炎柏葳也在沐浴,她就趴在窗邊晾頭發,隨手抽了一本書看。

炎柏葳從里頭出來,見她在,也不奇怪,就道︰「你想明天出去逛逛嗎?我在這邊大約要忙兩天,你想明天出去,我就把事情向後挪一挪。」

唐時錦道︰「你忙你的啊,我明天起來估計就很晚了,就算出去也是下午,再說我自己也可以逛啊!」

炎柏葳嗯了一聲,一邊道︰「你若出去,讓唐一跟著你,不許自己亂跑,听到沒?」

唐時錦哦了聲,把書隨手一丟,就見他眼神兒瞬間瞥了過來。

她假裝沒看到,才不去整理,看到他居然也散著頭發,正執筆書寫,頓時來了興致,過去爬到了羅漢榻上,準備給他來個電視劇發型。

結果才過去梳了幾下,炎柏葳就不自在的避了避︰「別鬧,錦兒。」

唐時錦理都不理,也不撒嬌,拿帕子給他梳了個包包,把旁邊散下來,炎柏葳忍不住了︰「錦兒!不許如此!這成何體統!」

她的手一頓,把帕子一解,象牙梳當的一聲扔在桌上,扭頭就走。

炎柏葳愣了愣,急放下筆︰「錦兒?錦兒?」

她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炎柏葳手頭這事兒也做不下去了,躊躇了半天,只得出來找她。

結果出來一看,她根本沒在院中,又叫了人來一問,仁一道︰「錦爺出去了,說不讓我們跟。」

炎柏葳當時就火了,「不讓你們跟你們就不跟,出了事怎麼辦!趕緊去找!」

仁一為難的道︰「但是錦爺說誰跟著她,她就不回來了,暗跟也不行,誰多事去找她,就現在分道揚鑣,她自己回竹林村。」

炎柏葳一噎。

他眉頭都擰了起來,卻是毫無辦法。

只能把頭發理了起來,自己出門去找。

但又哪里找的到。

轉了一大圈兒,一無所獲,他只能自己回來,仁一擺了飯出來,他一口都吃不下。

仁一道︰「主子別擔心,錦爺就算生氣,也不會不回來的。」

炎柏葳嘆道︰「我知道。」

他不是擔心她會「走」,也不是擔心她會不「愛」他,只是擔心她會出事,擔心她會有意外。

他扶著額,半天才道︰「其實,我著實是一個無趣的人,無怪錦兒厭煩。」

他從小就是被規矩養起來的,即便流落江湖這麼久,也仍舊改不了骨子里的規矩。

當初那種動輒得咎的苦,他自己受過了,又明知道君父是不懷好意的,卻又為何,要用同樣的法子去對別人?

而且,他沒哄過人,也沒被人哄過,每一次惹她生氣,他都很無措,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哄好她,也不知道能去哪一本書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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