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昕沒有回答阿嬸的話。
「女乃女乃,你去我姐醫院看眼楮怎麼沒跟我說一聲?我可以陪你去啊。」劉雨昕給女乃女乃剝了個香蕉遞過去。
「就是檢查一下,先看看,手術的時候再叫你陪著,」劉雨昕媽媽在一邊說,「你女乃女乃不讓找你。」
「你那麼忙,告訴你也沒用,」女乃女乃拍拍她的手,「還給你添亂,我又不是走不了路了。」
阿嬸的話就這麼被她打岔繞過去了,她喝了口水,開始看電視。
石頭十來年看人眼色的經驗讓他就在這短短幾分鐘里,對眼前劉雨昕的三個家人有了個大致的判斷︰
女乃女乃是個好說話的老太太,而且特別心疼劉雨昕。
胖阿嬸不招人喜歡,從劉雨昕直接忽略她的話並且沒有被更高一層的領導表示不滿,就能看得出來了。
有些拿不太準的是劉雨昕的媽媽,太後娘娘沒怎麼說話,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麼,石頭甚至沒辦法確定她會不會深究他和雨昕街頭遇刺的事兒。
女乃女乃跟劉雨昕聊了一會兒,又看著石頭︰「小時啊。」
「小時就小時吧,」石頭笑笑,往女乃女乃那邊湊了湊,「誒女乃女乃。」
「多大了?是不是還在上學啊?」女乃女乃問他。
「二十了,沒上學了,」石頭說,心想我看著有那麼小嗎?「我現在在一家俱樂部當保安。」
「保安啊?」女乃女乃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一時間場面有點尷尬,大家都沒說話,石頭感覺自己脖子一直往下沉。
「年輕人,只要是正經工作,做啥都行,就當歷練,」女乃女乃笑著說。
「咦,雨昕,我看看你的廚房,」胖阿嬸在沙發上坐著閑不住,又站了起來,走到廚房門口往里看了看,「喲,你都不會做飯,還弄得這麼全啊?」
「不會做就不許弄廚房啊?我還去大廚那里學過呢。」劉雨昕回過頭看著她。
「真浪費,」胖阿嬸嘖嘖兩聲,又往石頭那邊看過去,「是不是你做飯啊?小石。」
石頭沒說話,胖阿嬸繞來繞去都在打听他倆有沒有同一居,要不是礙于最後一點兒面子,她估計能直接進臥室去探個究竟了。
「要不您做得了。」石頭冷不防蹦出一句。
胖阿嬸愣了愣,拿手在臉前扇了幾下︰「哦喲,這孩子說話還挺沖啊。」
「比我強多了。」劉雨昕笑笑。
「就你話多,你要待不住你先回去,」女乃女乃拿了個大芒果敲了敲劉雨昕的胳膊,「給你阿嬸削一個,堵堵她的嘴。」
「喲,我減肥呢,這麼甜的水果,熱量可高了,」胖阿嬸說。
「我把它切開,你跟我媽分著吃吧。」劉雨昕看了看老媽。
「行。」老媽點點頭。
劉雨昕去廚房拿了個碟子,低頭把芒果切了,去了核,拿刀一下下地在果肉上劃著格子,石頭坐在她身邊沒再說話。
從坐姿她就能感覺得到石頭的緊張,而且渾身都不自在,從來沒跟「正常人」的家人接觸過的人,冷不丁被放到了這種「見家長」的環節里,可想而知
「你也來點嗎?」劉雨昕把芒果遞給老媽和阿嬸之後偏過頭問石頭,「你跟我女乃女乃分一個?」
「我吃不下了,」女乃女乃趕緊擺擺手,「你倆分一個吧,一會兒我再吃,你媽又要說我了。」
「吃唄,」劉雨昕媽媽笑了一下,在一邊說,「我不說你。」
「我是真吃不下了,」女乃女乃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怕你說啊。」
劉雨昕又拿了個芒果,慢慢切著,石頭在一邊全身難受地坐著。
他本來就不太適應這種不熟的人一屋子坐著的場面。
以前秋叔那兒來了人,他都會到外頭的牆根下跟小花一塊兒蹲著。
現在不光要坐在這兒,還得盡量表現得像劉雨昕一樣優雅和有教養,實在是太痛苦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知道眼楮該看哪兒。
除了劉雨昕把芒果遞給他的時候,他偷偷用手指戳了一下劉雨昕的後背表示自己很難受之外,就一直愣在沙發上,背挺得筆直的。
心里暗道︰蒼天啦,讓她們快點走吧。
「小石。」劉雨昕媽媽突然在對面叫了他一聲。
「哎,阿姨,」石頭一下蹦了起來,「什麼事?」
「你給我沏杯茶吧,」劉雨昕媽媽大概是被他嚇了一跳,身一體往後靠了靠,「別太濃就行了。」
「好的。」石頭一听這話,立馬轉身跑進了廚房里。
一進廚房,他一下就感覺放松下來了,手撐著案台閉上眼楮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燒水,洗杯子,擱茶葉。
「雨昕,」胖阿嬸一邊啃著芒果一邊說,「你倆認識多久了啊?這孩子脾氣怎麼這麼沖?」
「對我不沖就行了,」劉雨昕笑笑。
「哎這護短護的,」胖阿嬸嘆了口氣,「你就學你女乃女乃吧就。」
「不是人人都能像你爸那樣的,」劉雨昕媽媽說,「二十歲年紀也不大,正是氣血旺盛的年紀,有脾氣也藏不住,要不怎麼能在街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拔刀相助?」胖阿嬸一听就來勁了,「嫂子,怎麼回事的呢?」
「為了救雨昕,」劉雨昕媽媽說,「上次雨昕開車在半道上遇到劫匪,是人家替雨昕擋刀子,還把歹徒給打趴下了。」
「我以為怎麼著了呢,」胖阿嬸一听是這樣立馬就沒什麼興趣的樣子靠回了沙發里,想想又小聲說,「嫂子,你這是挺滿意?」
「滿不滿意的,我說了不算,」劉雨昕媽媽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說了更不算。」
「就是,」女乃女乃在一邊說,「瞎操什麼心 你們,窮打听,打听完了也沒人听你說。」
石頭把泡好的茶拿了出來,放到劉雨昕媽媽面前︰「阿姨您的茶,小心有點兒燙。」
「誒好,謝謝,」劉雨昕媽媽笑笑,「這是什麼茶?」
「我師父給的,在天香園學廚的時候,陸師傅教了我一點茶道,順便送了我幾盒好茶葉,還挺不錯的。」石頭說。
「喲,你還學廚了,」劉雨昕媽媽說,「我可听說那天香園的陸師傅可挑剔了,能做他的徒弟可不容易,後來怎麼沒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