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瑯霽月世子滿月復經綸、文韜武略,七歲之時便以一冊‘辨賦論’打敗雲瑯當朝儒學大家,後又以一書‘戰事策’力戰各路群雄戰將…
在去年的三國交流會上,他更是以短短三刻鐘著作出了涵蓋天文九州、倫理史傳的‘千字文’,一個晚間便被謄抄了數百卷,廣為流傳…」
這聲聲語,將那位雲瑯使臣所言後面之話遮掩的都听不見,感嘆贊譽更不絕。
霽月世子所作畫作,這還是初次現世于世間,一出,便是如此軒然。
「霽月世子,眼盲難明,竟還能繪出如此神作佳畫,當真乃神人啊!下官研習繪畫經年,也難以達到如此境界。」
專門為皇家作畫的宮廷畫師如此一聲羞言。
實乃羞愧。
這位宮廷畫師就這一句話,竟讓其他那些諸暹大臣們一時間鴉雀無聲。
此前時這些諸暹國的大臣官員們那等辱沒雲霽,此刻他們的臉就有多麼燥熱,多麼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當真乃跳梁小丑。
雖然此一副畫作非雲霽當場所作,卻無一人會覺得這乃是他人代作,只因為畫作左下角印蓋的特殊章印。
此枚印章乃學術公會畫學大師的鑒定印章,就為防有欺世盜名之徒、南郭先生,以他人之作充為自己作品。
冒名頂替。
而近看之下,便會發現,在這枚鑒定印章的一旁還印蓋有另一枚印章。
乃雲霽私印。
此畫確乃霽月世子所作無疑。
「此畫乃雲霽昨日之時信手作得,一副拙作,贈予衛皇,只為愛好。」
雲霽開口,淡月之聲,清透似潺潺流水。
讓殿內鴉雀無聲般的靜謐一息消散。
月華韻色,雋美謫仙。
舉手投足間皆乃驚世風華。
眼上明明有著那條白色蒙緞遮擋,毫無任何視線,可衛皇卻無端生出一種被雲霽直視的感覺,看透著他。
只因為雲霽所贈這副畫,一副畫作,暗含千機之變,唯有真正懂畫惜畫愛畫之人,才能看出此間畫中深意。
畫中山水,悠然自得,仙澤之地,鳳凰涅槃。
在如此靜與動的表象下,掩藏的是那不甘被桎梏想要極力掙月兌的希冀。
「若想破此窘境,必先攻其心智,唯有破開生死,方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而容皇後最為擔心之事便是衛皇一心求死。
衛皇看出了此番畫中話,心中驟然濃濃驚駭叢生。
驚駭于雲霽竟將他之處境與所求心思洞穿至此。
就連暹毅遲韶都不知,不知他所追求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麼皇權高位,他只願有一方山水天間,以畫伴生。
更驚駭于雲霽將他諸暹而今形式看得如此通透,毫不掩飾以一副畫作告知。
告知他該如此才能破開此等困局。
神秘莫測的雲瑯霽月世子,他此舉用意,意欲何為?為何要如此相助于他?
波瀾不驚的瑞鳳眼,其內生出一抹漣漪,卻只是剎那時刻,便恢復了平靜。
準確來說是被他悄無聲息的掩藏起。
一旁的容皇後都未曾察覺。
「早听得雲瑯霽月世子風華無雙,少年天才,竟不想畫作亦如此驚世。」
衛皇對繪畫情有獨鐘,尤其是對山水之畫。
雲霽所贈這副生辰禮,衛皇喜愛溢于言表,只從那雙此刻生出亮色的瑞鳳眼便可看出,衛皇極其喜這副畫。
如此喜形于色。
一點未有帝王該有的那等深沉心思,反而如此的平易近人,就像一個畫者,單純喜好嗜畫的痴迷畫師。
讓御前大總管直接將畫作給他拿上來,竟當場愛惜的輕撫,尤其是目光落在那栩栩如生的飛鸞鳳凰上。
準確來說是落在那盤旋于鳳凰心口內的那條銀龍身上,只要破開鳳凰的心,它就可以出來,從此翱翔天際。
看著此副畫作好片刻後,衛皇才讓御前大總管好生將畫仔細的收起。
又道︰
「知畫者,亦懂畫,今日得此神作,朕心甚喜,一杯薄酒,朕敬世子。」
拿起酒樽。
衛皇竟笑顏。
心情極好。
「皇…兄…」
暹毅遲韶目光竟一息恍惚,衛皇如此這般笑容他已有多久不曾再見了。
而今只因為一副畫…
寒眸又落在雲霽身上一眼。
須臾,看向容皇後。
眉目卻當即暗沉。
鳳…凰…
「皇上風寒初好,還是莫要飲酒了,以免風寒又加重,臣妾又該憂心了。」
此刻,容皇後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暹毅遲韶對她的反應神色,只因為容皇後這一時刻的注意力皆在衛皇身上。
直接將衛皇手中酒樽拿回,容皇後的神色竟也有些難明,似是擔心衛皇會如此尋死,又似是也因為衛皇那一笑。
暹毅遲韶有多久未見衛皇再如此笑過,容皇後只比他更久,久的容皇後都快要記不清了,記不清衛皇真心笑起來是什麼樣,也曾暖過她的心。
是他知她竟選擇嫁他之時?是他們新婚大喜之時?還是他們孕育玲兒之時?
可自他知她嫁于他不過只為她不屈的高傲,只為有日她能報復雲瑜拒絕她,他便負了她,寧可遠赴前往大秦為質,也不願與她再多待一刻…
她也曾有一瞬被他打動,想過安定,安定的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卻負了她…
世間男子皆薄情,既負她,那她就毀了。
心中的一抹溫情,也就這麼短短的剎那時刻,便被容皇後毫不留情的驅逐出心門,留下的只有她的高傲。
「皇上便以茶代酒,敬雲瑯國霽月世子吧!」
拿回酒樽,容皇後卻斟了一盞茶遞給衛皇。
方才看向雲霽。
「霽月世子身子羸弱,想來應該也不飲酒…」
容皇後開口之余,蘇嬈卻拿起酒盞自顧自抿了一口。
佳釀入口,唇齒留香,卻無法讓蘇嬈的心情變好,內心反而愈發沉郁。
此刻她之心思竟也一點不在容皇後和衛皇身上。
嘴角雖掛著笑,可那雙桃花明眸四周那抹桃色卻纏綿了,似乎都映染了整個眉梢間,好像是已經喝多了的感覺。
只因雲霽剛不久那句話,便又擾亂了蘇嬈的心,而今竟如此輕易就波動。
昨日時雲霽才作得這副畫作…
他昨日離開是去作畫…
雲霽也似有所覺,拿著杯盞的玉指微微握緊杯盞,只是沒有面朝蘇嬈看來。
舉杯。
「雲霽確實不宜飲酒,以茶代酒回敬衛皇。」
清透聲音,帶著他霽月世子該有的那份冷淡。
並沒有因為蘇嬈的反應而再生出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