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這一覺,睡至晚霞映耀天際,才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醒過來。
桃花明眸內難得帶出惺忪。
「姑娘可醒了,王爺吩咐婢子為姑娘洗漱。」
外面候著的兩個婢子听見屋內生出動靜聲,才開口。
蘇嬈坐起身,見自己一身髒兮,灰頭土臉。
眉黛擰巴了一下。
是有些狼狽。
起身下榻打開門。
兩個婢女捧著梳洗用具和衣著,後面還有一連串僕人,抬浴桶的,捧浴衣的,皆低垂眼瞼。
只一眼,蘇嬈轉身又進去屋。
「你們王爺到是也懂得風趣,還以為會是個無趣的。」
這一聲,對暹毅遲韶毫無恭敬,嚇得那些僕人差點腳下不穩,心中卻當即對蘇嬈生出恭敬。
沐浴熱水備好後,蘇嬈直接讓這些僕人下去。
她不喜旁人服侍。
兩個婢子也沒敢多言王爺吩咐。
放下衣盤等一應用物後,退了出去。
睡個好覺,再泡個熱水澡,不是一般的舒坦。
一身紅衣,諸暹國樣式,少了雲瑯國服飾所帶的柔美飄逸,多出瀟灑干練,蘇嬈很滿意。
束腰又高挑,完全將蘇嬈的妙曼身姿襯托出來,紅色緞帶束起三千青絲,配以毛絨簪花。
干練中又帶出一點女兒家的美,颯爽英姿。
穿著打扮後,蘇嬈看著妝奩銅鏡內映現的額間那道疤痕,目光掃過首飾盒里。
紅梅花鈿,精巧細致,貼了額上,倒是與她這身紅衣相得益彰,也剛好能遮擋住她額間這道疤。
不過據她所知,諸暹國內似乎並不太流行這種花哨東西。
心中有一份猜測…
這東西怕是暹毅遲韶專門讓人給她準備的。
是想讓她遮掩身份?
一聲淡淡薄笑,蘇嬈卻還是將這枚花鈿貼了左額上。
「姑娘,您可洗漱好了。」
屋外又響起婢女聲音。
蘇嬈再次看了一眼銅鏡,確定穿著妝容都沒有問題,起身出屋。
「听婢女說你已醒了,本王正好有事找你…」
燦艷晚霞映托,投落蘇嬈身上,紅衣奪目,灼灼其華,左額間紅梅花鈿更乃點楮之筆。
一入目,竟直落寒眸底處,暹毅遲韶發愣目光。
雖只剎那,蘇嬈卻捕捉清楚。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嘴角綻出一個紈褲笑容。
桃花明眸流轉波光,眼尾桃色緋然。
蘇嬈邁步走出屋。
暹毅遲韶作請,帶蘇嬈去前廳。
「本郡主被抓是真,可被抓住,他們還沒那本事,本郡主不同毅親王兜圈子。
隨本郡主前來的還有兩名護衛,本郡主被毅親王所救,他們現在恐是著急,此事就有勞毅親王了。」
蘇嬈毫不客氣的先說自己的事,一口抿茶,又加一句︰
「別忘了還有霽月世子,此事更片刻耽擱不得。」
「榮華郡主找本王辦事,倒一點都不客氣。」
寒眸內帶出一抹淡淡異樣,暹毅遲韶自己未曾察覺,未曾察覺他對蘇嬈的態度在潛移默化的改變,在一次次接觸中悄無聲息的改變著。
「本郡主需要對你客氣?」
這一聲反問,有何深意,在暹毅遲韶听來。
就是蘇嬈說,你們諸暹國人抓本郡主來此,你乃諸暹國權侵朝野的毅親王,明知何人所為,卻不給個交代,還不讓本郡主如此討回來?
「霽月世子而今就在邊州,此時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本王送榮華郡主去找霽月世子。」
此言,蘇嬈目光一下晃動。
內里生出復雜,又夾雜一股子晦暗。
雲霽竟在邊州?
「至于榮華郡主的護衛,他們若听到關中言,自會知榮華郡主去向。」
這話落,暹毅遲韶不再多言。
蘇嬈卻又面露一抹不明,眸內復雜一息不見。
什麼關中言?
翌日早,初陽升空。
出了關府後,方明白何為關中言。
「哎哎,你們瞧,那可就是咱們王爺帶來的女子…」
「以為道听途說,沒想到王爺竟真帶了個女子在身邊,瞧著那女子好像是我們諸暹國人…」
「我就說為何王爺從雲瑯帶回了那位欣怡郡主,卻只得了個側妃位份,原來咱們王爺早就心有所屬。
這位姑娘瞧著就比那位雲瑯來的欣怡郡主得王爺的心,我們諸暹國的女子哪是雲瑯女子可比的,雲瑯女子太嬌弱了,配不得我們王爺…」
如此聲音,一句接著一句傳入蘇嬈的耳朵里。
「心…有…所…屬…」
莞爾語,蘇嬈斜眼一瞅。
「看來毅親王還當真是要做本郡主的裙下臣,那等本郡主拿下雲霽,定給毅親王留個位置。」
蘇家女,哪怕她的紈褲與乖張或許是裝的,可她這份,從她對霽月世子的執迷來看…
暹毅遲韶沉了沉眉目。
劍眉輕微立起。
似乎又黑臉。
「哈…」
蘇嬈當即一聲發笑。
桃花明眸彎出月牙。
「毅親王,怎麼說那趙蓮馨都是我們瑜皇親封的欣怡郡主,你就給人家一個側妃的位份?」
轉言,說起趙蓮馨。
蘇嬈翻身上馬。
此次暹毅遲韶給蘇嬈準備的是馬,馬蹄特制的馬,不是駱駝,只因駱駝走的太過緩慢。
「不過本郡主歡喜,更樂呵,和本郡主爭雲霽,也不看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青梅竹馬又如何呢!最後不還是移情別戀嫁了毅親王。」
帶出得意,又嘲諷趙蓮馨。
或者更明顯一點。
擠兌毅親王。
腳踢馬肚,蘇嬈先走。
不再理會暹毅遲韶此刻表情如何。
蘇嬈先走,便沒有看到,對于她這種毫不掩飾的擠兌,暹毅遲韶並沒有任何表情生出。
趙蓮馨這個側妃,對暹毅遲韶來說,讓他連生出何表情的能耐都難有,還不如蘇嬈對暹毅遲韶。
最起碼暹毅遲韶會因為蘇嬈而沉眉,黑臉。
兩人在戈壁關只待了昨日一天,便又回邊州,對于戈壁關內的那些流言,都沒再搭理。
蘇嬈是根本沒當一回事。
而暹毅遲韶對待此事的態度,除了最初听到時,心中生出一種異樣感,只覺得心跳的快速了一下,之後他也沒再當一回事,婦人八卦,刻意去制止,反倒會讓她們更加揣測。
兩人離開戈壁關。
都沒有察覺,就在關府斜對面的客棧二層,半開的窗欞內,同樣一身玄衣,面具遮容。
面具之下那雙寒色的細長丹鳳眼內,冰屑層層。
冰窟之感。
就這麼安靜看著蘇嬈和暹毅遲韶‘打情罵俏’。
從最初看到最後。
整個屋子內壓沉窒息,窒息的都感覺喘不過氣。
蕭沐白單膝跪地,額間汗珠顆粒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