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曼華的手一抖，電話就砸在了地上。
話筒里，護士的聲音還在繼續︰「喂？喂？嬴夫人，您還在听嗎？」
「嬴先生的情況很不好，沒有家屬簽字，我們不敢給他動大手術，請您盡快趕來，謝謝合作。」
鐘曼華目光呆滯，沒能回過神。
好半晌，她才抓起手提包往外沖。
另一只手拿起手機，給嬴天律撥電話，聲音顫抖，語不成調︰「天、天律，你爸……你爸他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媽媽求求你，過來看看你爸爸好不好？」
**
十五分鐘後，第一醫院。
急診室的燈還亮著。
一位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戴著口罩，滿頭是汗。
「醫生，我先生他怎麼回事？」鐘曼華忙迎上去，很是焦急，「他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听到這話，醫生看了她一眼。
第一醫院的醫生們大多對嬴家都沒有什麼好感。
但沒辦法，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
再看不慣嬴家人，那還是得救。
「病人暈倒，是因為勞累過度，腦部供血不足。」醫生淡淡地開口，「不過剛才我們檢測了一下，發現病人的肝髒和肺部的部分功能也出現了問題，需要立刻進行手術。」
鐘曼華的身體晃了晃，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肝髒和肺部？」
嬴震霆常年健身，身子一向硬朗，每年也按時檢查身體。
上一次檢查身體，還是寒假的時候。
這才過了多久？
怎麼一下子，肝和肺就出了問題？
「情緒很重要。」醫生又說，「有些病就是情緒引起的，听沒听過有個別癌癥患者因為情緒好，壽命反而變長了？」
他說完這句話，沒再看鐘曼華是什麼表情，去盥洗室沖洗了一遍後，又匆匆進到了急診室里面。
鐘曼華就在外面等，越等臉色越白。
嬴天律來到第一醫院的時候，嬴震霆已經暫時月兌離了危險，從急診室轉移到了加護病房里。
他從醫生那里了解完嬴震霆目前的身體實況後，也覺得有些奇怪。
急性肝衰竭。
嬴震霆正值壯年，器官又怎麼突然衰竭？
嬴震霆是嬴家的支柱，他這麼一倒，鐘曼華很慌︰「天律，怎麼辦？要是你爸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嬴天律沒應這句，而是皺眉︰「我剛問了醫生，醫生說有可能是病毒感染。」
「病毒感染？」鐘曼華的身體又晃了晃，「你爸一直在公司，怎麼會病毒感染？」
「我會去查一查。」嬴天律抿緊唇，忽然開口，「媽，我就想問問您，到現在您還沒有愧疚之心嗎？還不認為您做錯了？」
「您上次為了女乃女乃的病去求子衿，還給她道歉，真的是真心的嗎？您確定不是道德綁架在逼她？您什麼時候才回幡然醒悟？」
他早就看出來了，因為利益，鐘曼華才會這麼做。
人心淺薄。
真的很可笑。
一提嬴子衿的名字，鐘曼華神情寡淡了幾分︰「我不會做錯的，我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把她接回來。」
「你不如看看，她回來之後，咱們家出了多少事情？」
嬴天律一听這話，就知道他再勸也沒有用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氣笑了︰「你把所有事情都怪到子衿身上？她是您的出氣筒？」
鐘曼華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嬴天律收了笑︰「媽，我還會給你們養老，但我不會原諒你們，永遠不會。」
鐘曼華臉色變了變，她張了張嘴，正欲說什麼，又被嬴天律打斷了。
「外公年紀大了，您不去照看，我還得回去照顧他。」嬴天律聲音很淡，「您只需要您的養女兒，我在這里也沒有什麼用了，先回去了。」
他也不再看鐘曼華一眼，走出了病房。
鐘曼華這個時候有些後悔了。
她很想和嬴天律和解，可是面子上總是過不去，習慣性地放出了狠話。
鐘老爺子不待見她，她去鐘家就是挨罵，自然也不想去了。
「嬴夫人，麻煩您過來一趟。」主治醫生輕輕地敲了敲病房的門，淡淡，「有個手術單，您需要簽一下。」
鐘曼華猛地回神，白著臉出去了。
兩個護士進來。
「我說他們一家也是報應。」一個護士給嬴震霆換吊瓶，一邊小聲嘟囔，「這逼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抽血，自己現在也病倒了。」
「我看遲早，這位嬴夫人也要出事。」
人在做，天在看。
孽力回饋。
沒辦法的事情。
「工作場合，公事和私情要分開，不能說這種話，」另一個護士皺眉看了她一眼，「要是被護士長听見了，會扣你一個月的工資。」
護士也不敢再說了。
她端起藥盤，離開了病房。
**
古武界。
謝家。
年輕的男人躺在床上，他面容俊美，五官深邃。
但面色蒼白如紙，連唇上都沒有一點血色，身子也冰得可怕，胸膛幾乎沒有起伏。
如果不是他還有著微弱的呼吸，跟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男人的頭部、肩部以及四肢上頭落有五根金針，金針微微顫動著。
屋子里還有其他三個人。
其中一位是留有白色胡須的老者，他的眉毛和頭發也皆為銀白。
「大長老。」一旁，華美婦人擦了擦眼淚，開口了，「你能算出來阿鈺還能撐多久麼？」
大長老模了模胡子，眉擰得很緊︰「如果還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就算還有藥材，也撐不過三個月了。」
听到這句話，華美夫人的面色一白，幾欲昏厥過去。
她哽咽︰「造孽，真是造孽，阿鈺怎麼會有這麼一劫呢。」
「媽，有機會，還有機會。」謝封扶住謝夫人，「只要我把大長老算出來的那個嬴家千金帶回來就可以了。」
「可你不是說，她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嗎？」謝夫人擦著眼淚，「這人死了，還怎麼嫁娶？」
要是放在以前，謝夫人當然不會讓謝鈺娶一個普通人。
別說普通人了，就連其他古武世家的女兒她也看不上。
也只有林清嘉能夠入她的眼。
可沒辦法，謝鈺現在只剩下了一口氣。
謝封看向大長老︰「麻煩大長老再卦算一次，看看她到底在O洲什麼地方，是否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那就一定會回國。
他遲早能把她弄到古武界來。
就算嬴子衿不想嫁給謝鈺，也不得不嫁。
大長老點了點頭。
謝夫人也重新升起了希望。
大長老拿出了九枚銅錢，依次在腳底擺放開來。
隨後，這九枚銅錢在內勁的催動下，慢慢地浮到了空中。
謝封看著，忍不住輕輕贊嘆出聲︰「大長老的卦算本領果然厲害。」
大長老雖然不是謝家本家人，但也牢牢坐穩著這個位置。
就是因為他不僅會卦算，也精通古武。
這樣的人，比古醫古武雙修的還要少。
畢竟擁有卦算天賦的人，委實是少之又少
這麼多年來，也就大長老一人。
而且大長老很懂得趨利避害，他算，但自己不去插手，就算因果改了，也不會因他而改，因此受到的懲罰會小一點。
又有內勁加身，他的壽命要比一般卦算者長。
謝家也是唯一一個不用和第五家族有任何交易的古武世家。
有大長老坐鎮，就已經夠了。
謝封凝視著那九枚翻滾的銅錢，也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威壓，稍稍後退了一步。
他听大長老說起過這種卦算方法，普通人是看不懂的。
叫做金錢卦。
一般的卦算者，最多只能夠動用三枚銅錢。
九為數之極，當銅錢的數量達到九的時候，相應的，能夠卦算的事情也就越大。
大長老閉著眼楮，手指也在掐算著。
一秒，兩秒，三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等到第八十一秒的時候，這九枚銅錢停止了翻滾，忽然一定！
與此同時。
正在院子里躺著看星星的嬴子衿抬起頭。
她懶散的神情一收，眼眸倏地一眯。
書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