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似水如歌，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明明不大，穿透力卻很強。
「……」
審判庭內有一瞬的寂靜。
守護在審判庭兩旁的騎士們齊刷刷地回頭，這一看過去，都呆了。
女人緩步而進。
她的穿著並不華麗奢侈。
只是一身很簡單的素色長裙，一條束腰的寶石腰帶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但她的身上有一種特有的磅礡大氣，不怒自威。
曾經的世界之城第一美人，素問！
這將近二十年過去，女人的容貌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但歲月的洗禮讓她顯得更加成熟有韻，擁有強大的母性光輝。
審判上猛地站了起來，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震驚︰「素問夫人！」
審判長今年五十歲，和素問是同輩。
而他們這一輩，沒有人不知道素問的名字。
那個時候素問就是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也是很多長輩喜愛的對象。
「審判長先生。」素問頷首微笑，「剛剛恢復身體，來得晚了，請見諒。」
「不不不，不見諒。」審判長也激動到語無倫次了，「素問夫人，您能醒來，實在是太好了！」
這個消息，必將轟動整個世界之城！
素問上前幾步，將嬴子衿的手握住，又笑︰「審判長這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姑娘很年輕，但醫術很好，多虧了她，我才能醒來。」
嬴子衿低眸，看著女人的手，眼睫微微地顫了一下。
有一種讓她貪戀的溫暖。
讓人舍不得離開。
一旁。
三夫人和醫生的臉已經徹底綠了，面上滿是難以置信。
素問怎麼就醒了？
不是應該毒發身亡了嗎？！
審判長勉強冷靜下來︰「素問夫人，所以說您其實沒有事。」
「不，當然有。」素問斂了笑，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不斷發抖的醫生，「當時我已經有了一些意識，雖然還不能動，但我听得很明白。」
「這個人，她在給我下了毒。」
「撲通！」
一聲重響，醫生猛地跪在了地上，身子癱軟︰「素、素問夫人，我、我沒有，我真的……」
審判長銳利的目光鎖定住了醫生。
醫生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她慌忙之下，猛地抓住三夫人的衣服︰「三夫人，我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胡說八道！」三夫人也是一慌，一腳將醫生踹開，「這是我大嫂，我怎麼可能吩咐你給我大嫂下毒？」
她一抬頭，對上素問清明的黑眸，身體也是一涼。
完了。
素問要是能夠听到，那麼肯定也听到了她和醫生的對話。
可是三夫人還是不能明白，素問怎麼會醒？！
「帶下去！」審判長當機立斷，「不用審判了，立刻處以死刑。」
一旦毒素爆發，素問必死無疑。
更不用說，素問的地位在世界之城名流圈也是數一數二的。
對她下手，不僅僅是跟名流圈作對，還是藐視賢者院的權威。
死刑，都是輕的。
「三夫人！三夫人救我！」听到這則宣判，醫生一下子就崩潰了，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三夫人，你說過等你掌控萊恩格爾家族，還會在賢者面前給我美言。」
「三夫人，我不想死啊！」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三夫人的身上，芒刺在背一般。
三夫人恨不得把醫生的嘴撕了，但她被素問看著，僵在原地根本不敢動。
該死，這個愚蠢的東西，徹徹底底把她給拉下水了！
「審判長先生，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就想回去了。」素問收回目光，「這是我們本家的人，我來處理就好了。」
審判長點了點頭，神情嚴肅︰「素問夫人，我這就上報賢者院，您已經蘇醒。」
他親自把素問和嬴子衿送回了萊恩格爾家族，這才去賢者院。
素問醒了，這確實是一件大事。
值得全城歡慶。
**
萊恩格爾家族。
大廳里。
「大嫂。」確認素問無事，西奈松了一口氣，「剛才您……」
「是身體里的毒血。」嬴子衿緩緩開口，「不吐出來，會影響心髒和其他器官。」
「是這樣，我感覺我的身體輕松不少了，甚至比以前更好了。」素問神情柔和而認真，她看著女孩，輕聲，「小神醫，真是謝謝了，我今晚親自下廚，請你在本家做客，可以嗎？」
嬴子衿看著那雙如水的眼眸，頓了頓︰「好。」
「那就說定了，我還有些話想跟你說。」素問又握了握女孩的手，復笑，「我先處理一些事情，小神醫你可以隨便轉轉。」
說完，她轉身，提著裙子，登上寶座。
「阿嬴，你等一會兒再轉。」西奈退到一旁，「大嫂要收拾人了。」
嬴子衿望著寶座上的素問，不由微微出神。
素問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三夫人，吩咐護衛︰「先把她關起來，等莫謙回來，直接處死。」
听到這一句，三夫人臉色一變︰「不……不行！你不能關我！你也不能處死我！」
「她說的都是片面之詞，我對萊恩格爾家族絕對毫無二心！我不可能想要害您啊大嫂！」
「大家長不在，大夫人擁有本家的生殺予奪權。」西奈冰涼地笑了笑，「三夫人，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這一點。」
眼下賢者院並沒有下令讓萊恩格爾家族重新選舉大家長。
權力自然還在素問的手上。
除過萊恩格爾家族的嫡系成員，任何人的生和死，只需要素問的一句話。
三夫人的臉瞬間如紙慘白，她哆哆嗦嗦地抬起頭，氣焰也弱了下來︰「大夫人……」
明明在她的計劃里，素問這個時候已經去見閻王爺了！
又怎麼可能坐在這里，決定她的生死？
素問的手指輕敲著寶座的扶手，垂眸，微微笑了笑︰「三弟媳入門晚，不知道我是什麼處事風格，也情有可原。」
三夫人跪在地上，額頭上冒出了汗，衣服也被冷汗浸濕了。
素問的風格？
她未進萊恩格爾家族之前，其實就已經听聞過了。
素問出身名門，一直是大家閨秀。
她端莊優雅，出得廳堂下得廚房。
女人會的插花煮茶，她會。
男人會的騎馬射擊，她也會。
素問性格溫柔，但絕對不軟弱。
三夫人听她的丈夫莫謙提過。
尤其是素問剛嫁給路淵的那一年，萊恩格爾家族發生了暴亂。
根本就沒用路淵出手，素問幾槍就把叛徒崩了。
這樣的女人，是朵帶刺的薔薇，根本不好欺負。
可只有自己親自經歷了，三夫人這才感覺到了素問的可怕。
「大嫂，我一時鬼迷心竅！」三夫人拼命地磕著頭，開始了哀求，「大嫂，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
「我嫁給莫謙十幾年了，您不能這樣啊！」
素問並沒有被觸動，再次開口︰「帶下去。」
護衛強硬地將哀嚎的三夫人拖了下去，完全不給她掙扎的機會。
大廳內一片寂靜。
佣人們也都不敢說話。
素問這一醒，萊恩格爾家族局勢就徹底被打破了。
一切都要重新洗牌再來。
素問沉默了很久，才站起來︰「小西奈，跟我到墓園去轉轉吧。」
西奈眼神微凝︰「好。」
素問又笑了笑︰「小神醫也一起來，好嗎？」
**
後山的墓園很大。
這里葬著萊恩格爾家族歷代的嫡系成員。
嬴子衿跟著素問和西奈進去，看著墓園里上百座墓碑。
素問一直走到墓園的最里面，在一處很小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她低頭，撫模著這塊墓碑，低聲︰「這是我女兒的名字。」
西奈一怔︰「大嫂？」
嬴子衿在後面，看得很清楚。
墓碑被保護的很好，但經過了長時間的風吹雨打，邊角處已經有些許破損了。
立在這里將近二十年了。
墓碑上的字是刻上去的，有幾處凹陷處還帶鮮血。
這證明是素問用自己的手，一筆接著一筆，生生地在這塊漢白玉上，寫了這六個字上去。
愛女檀心之墓。
2003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