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神勇(二更)

男人那兩巴掌是下了狠手的,茗兒被打傷了,整個暈暈乎乎的。

小淨空從荷包里拿了一顆花生糖讓他含進嘴里︰「你先吃點糖,嬌嬌說,吃糖有力氣。」

「對、對不起……」茗兒虛弱地說。

「你說什麼?」小淨空沒听清,他附耳在他嘴邊,想听听他到底說了什麼,這時,婦人拿著剃刀與衣裳過來了。

與此同時,前院也傳來了幾個男子交談的聲音。

壞蛋不止三個。

婦人進屋了,小淨空只得暫時放棄叫醒茗兒哥哥。

這個小的看起來乖乖巧巧,沒挨打也沒遭罪,干淨得很,婦人先把他抓過來剃了頭。

小淨空生無可戀。

他好不容易長出來的頭發……居然就這麼沒了!

明明嬌嬌說,再過一個月就能扎小揪揪了!

啊啊啊!

婦人給小淨空剃完頭,又給小淨空換了身窮孩子的衣裳。

老實說,這孩子不哭不鬧,除了膽兒小有點慫,其實還怪招人喜歡。

有那麼一瞬,婦人想把這孩子留下來,養大了給她和當家的養老送終。

但是想想當家的態度,她搖了搖頭。

算了,銀子重要,再說他也不會同意。

婦人給兩個孩子都剃了頭、換了衣裳,再往倆人臉上抹了點黃粉,讓二人看上去面黃肌瘦、營養不良,又用朱砂畫了些斑點在臉上。

二人與先前的模樣判若兩人,只怕親爹親媽在眼前都無法一眼認出來。

「好了沒?」中年男子在外催促。

「好了好了!」婦人走出去,問道,「要不要……給他倆灌點藥?」

中年男子看向屋子里的二人,方才下手有點重,把那孩子打傷了,再用藥他擔心直接把人吃死,至于那個小的,嚇都嚇傻了,用啥藥啊?

「不用了,你和老劉把人送出城,我和老李還有兩個活兒。」

這是又有新生意了,今兒的運氣簡直不要太好。

婦人笑開了花︰「好!」

婦人與老劉將兩個孩子抱上馬車,他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出城,但又不能走主街道,容易遇上巡邏的城衛。

他們走小路,七萬八繞的,皆是人煙稀少的巷子與胡同。

不知走了多久,茗兒嘴里的那顆糖徹底化開了,糖水流進了肚子,他竟真的有了一絲力氣,他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的一只手被小淨空緊緊地抓在手里。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小淨空搶先開口了︰「阿娘,我想喝水。」

婦人渾身一震︰「你、你叫我什麼?」

「阿娘。」小淨空呆呆萌萌地說。

這孩子是個傻子嗎?居然喊自己阿娘?

婦人看著這張漂漂亮亮的小臉蛋,完全被迷懵了︰「你、你、你……」

「寶寶想喝水。」小淨空撒嬌地說。

婦人的心忽然軟了一下,她貪婪地扶住小淨空的肩膀,小聲道︰「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阿娘。」小淨空軟軟糯糯地叫了一遍。

婦人被這聲阿娘叫得上頭了,她忙拿了水囊給小淨空。

這是干淨的,她還沒喝過!

小淨空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把水囊還給她︰「多謝阿娘。」

婦人笑得合不攏嘴兒了。

就算是短暫的,但她也享受眼前這一刻。

「阿娘我想尿尿!」小淨空突然捂住小屁屁說。

婦人一驚,她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頭,又看看小淨空︰「你、你就在車上尿。」

「我在車上尿、尿不出來!」小淨空的小臉都憋紅了。

當一個人為之妥協了一件事時,再妥協第二件就並不困難了。

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讓老劉把馬車停下。

老劉︰「他想撒尿!你讓他在車上撒就是了!那麼麻煩做什麼!」

婦人︰「老娘也想尿!老娘也在車上撒嗎?」

老劉罵罵咧咧了幾句,最終沒扭過婦人,將馬車停在了一條巷子里,他不耐道︰「快點兒,別讓人發現了!」

婦人瞪了他一眼,牽著小淨空下了馬車。

婦人當然不會帶小淨空去酒樓茶肆這種地方借茅廁,至多是給他找個旮旯。

「就這兒了,尿吧!」婦人指著一個髒兮兮的牆角說。

「哦。」小淨空低頭解褲腰帶,「我解不開。」

「你怎麼連解個褲腰帶也不會!真是個傻子!」婦人剛剛還覺著這孩子可愛,一轉眼耐性就耗光了。

就在她彎身給小淨空解褲腰的時候,小淨空突然揚手,將一把沙子撒進了她的眼楮!

他的兜兜里有個小沙包,在馬車上他就偷偷地把沙包捏開了。

婦人被沙子迷了眼,啊的一聲叫起來︰「小畜生!老劉!抓住他!他跑了!」

馬車上的老劉听到動靜,趕忙跳下地,朝小淨空撲了過來。

小淨空撒開腳丫子,結果,啪的摔了一跤,咕溜溜地滾到了老劉的腳邊。

老劉︰「……」

小淨空︰「……」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呵呵。」老劉將小家伙拎了起來。

要冷靜要冷靜……

小淨空模了模自己的小光頭。

啊,有了!

鐵、頭、功!

「看我的鐵頭功!咿呀——」小淨空用自己的小光頭猛地撞向老劉的頭!

那真是很用力的一撞啊,倆人都被撞懵了。

小淨空第一個反應過來,因為——

他疼呀!

不是說練了鐵頭功就不會疼了嗎?

小淨空兩只小手模著痛痛的小光頭,一臉懵圈︰「我的鐵頭功呢?我的鐵頭功呢?鐵頭功……我沒有鐵頭功——」

終于想起自己沒有鐵頭功的小淨空突然就崩潰了。

「嗚哇——」

這殺豬般的一嗓子,直接把老劉嚇得手里的孩子都扔出去了!

小淨空跌在了地上,爬起來就跑!

他邊喊便叫︰「救命啊救命啊——」

不對,不能這麼喊。

「著火啦!著火啦!好大的火呀!房子全燒啦!再不出來要被燒死啦!」

果不其然,方才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住戶們紛紛從宅子里跑了出來,街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

此時茗兒也從馬車里下來了,他恢復了些許力氣,一大一小拼命往前跑!

拍花子就沒見過這麼狡猾的孩子,他是咋想到喊著火的?

人太多,老劉與婦人全被堵在了半路。

二人成功逃出了倆人的魔爪。

只是誰也沒料到的是,雖然甩開了那兩個,卻踫上了另外兩個。

中年男子拿著一根木棍,陰測測地走向二人︰「喊吶?怎麼不喊吶?」

小淨空︰當然是嗓子喊劈了!

「小東西,原來你一直在裝傻,壞我好事。」原本有了新目標,結果被這孩子一喊,全泡湯了。中年男子氣不過,揚起手中的木棍,朝小淨空泄憤地打了下來!

眼看著那根木棍就要落在小淨空的頭上,茗兒忽然往前一邁,背對著男人,將病弱的小身板兒將小淨空緊緊護在了懷中。

一棍子落下,茗兒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緩緩地倒在地上,看著逐漸模糊的小淨空,用最後的力氣喊道︰「快……走!」

……

茗兒醒來時,是躺在一張陌生的床鋪上,屋頂是奇奇怪怪的房梁。

他在王府的屋子有承塵,是看不見房梁的。

茗兒暈太久,都忘記自己不是在梁國了。

「茗兒……茗兒你醒了!」

裕親王妃滿含淚水的臉闖入了茗兒的視線。

「娘……」茗兒虛弱地開口,聲音小得自己都幾乎無法听見。

「娘在,娘在!」裕親王妃抹了淚,握住兒子的手親了親,哽咽道,「你醒了就好,嚇死娘了!」

茗兒總感覺似乎少了什麼,他一下子記起了所有的事。

他扭頭看向裕親王妃︰「弟弟……有沒有事?」

裕親王妃沒料到這孩子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弟弟……

她當然明白他為何這麼問,事情的經過小淨空都和她說了,她哽咽著搖頭︰「沒事……淨空沒事……」

茗兒虛弱地抬起手,去擦裕親王妃的眼淚︰「我把弟弟……找回來了……娘不要……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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