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秋天雖然遲了些,但終究還是來了。
清晨的天氣有些微涼。
薄郎君有些日子沒進宮去了。人閑起來,就有些憊懶。
他以前老說羅嬌嬌貪睡,現在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姜玉打來溫水給薄郎君梳洗。薄郎君看著外面明晃晃的日頭問姜玉:「羅小娘可起了?」
「嗯!她去了紅舞樂班。那邊拍了新舞,她去看了。」
姜玉的話音剛落,薄郎君便站了起來。
「主子!發簪!」
姜玉拿著發簪踮起腳給薄郎君插上了。
「走!去看看!」
薄郎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心急。
姜玉跟著薄郎君來到了紅舞樂班的院子里。
戲台上舞姬們正在跳著新排好的舞。
羅嬌嬌和秦離坐在台下邊喝茶邊看舞姬們跳舞。
舞姬們的舞姿妖嬈,華娘子的舞技更是出彩。
「華娘子跳得真好!」
羅嬌嬌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說道。
「吃東西時不要言語!」
秦離拿出帕子給羅嬌嬌擦拭嘴角。他的動作十分的自然,使得在後面駐足觀看的薄郎君有些不順氣了。
薄郎君剛走到羅嬌嬌和秦離的身後,就听得院門口傳來了徐內侍的聲音。
「薄少府!皇上請您入宮!」
羅嬌嬌驚訝地回頭看著薄郎君。她沒想到他居然一聲不響地來了,還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幸虧沒說他壞話!羅嬌嬌在心里暗自慶幸著。
秦離也感到有些意外。薄郎君不聲不響地來了,到底是為何?難不成怕自己對羅嬌嬌做出什麼嗎?
「羅小娘!進宮!」
薄郎君走了兩步,突然微頓了一下腳步喚道。
「哦!」
羅嬌嬌不得不起身給秦離施了一禮,然後跟著快步薄郎君走了。
「我去做什麼?」
羅嬌嬌上了馬車後問詢薄郎君。
「怎麼?舍不得你的秦師傅?」
薄郎君的話里醋意滿滿。
「哪有?我只不過是問問!」
羅嬌嬌將頭轉向車窗外。
馬車到了宮門口,羅嬌嬌才合上小車窗跟著薄郎君下了馬車。
宮里一如既往地靜謐。偶爾有宮人走過,皆腳步都輕得很,像是怕驚醒了沉睡的嬰兒一般。
薄郎君去了御書房。羅嬌嬌則候在門外。她听到了慎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心里替她高興。
可是羅嬌嬌越往下听,越感到心驚。
慎娘的孩子竟然沒了!
而造成這一惡果的居然是小太子。
當時長公主也在場,親眼目睹了這件事。
當時皇後帶著小太子前來探視慎娘。
小太子在一旁玩耍。看顧何媛他的何媛緊緊地拉著小太子的手不讓他亂跑,說是慎夫人的月復中懷了龍種,踫不得!
小太子一開始還听話地在殿外玩耍。可是他玩了一會兒就跑進殿中,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慎夫人的月復部。
慎夫人站立不穩,跌倒外地。
御醫趕來時,慎夫人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皇上听說此事後怒不可遏!當時就讓人用戒尺將小太子的手打腫了。何媛也因看管小太子不利而被下了大獄。
皇後和小太子被禁閉宮中,不得隨意外出。
薄郎君看著皇上那張憔悴和沮喪的臉就知道他有多在意那個孩子。
「皇上不必憂心!等慎夫人養好了身子,再給您懷個龍種……」
「太醫說她恐怕日後無法再有子嗣了!」
皇上用右手按住了額頭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薄郎君聞言感到有些吃驚。
「太醫說她好像還服用過滑胎藥。」
皇上說的時候,神情間有些淒涼。
「難不成您懷疑慎夫人故意為之?」
薄郎君听到這里,眉毛不由得摶了起來。
「孤不想讓庭尉插手此事,但又不能不查!」
皇上抬頭看向了薄郎君。他的眼楮里的紅血絲說明他昨夜根本沒怎麼睡。
「查與不查都一樣!此事與皇後那邊月兌不了干系!您若不想聲張此事,就安撫好慎夫人便是!」
薄郎君說罷,抿緊了唇。
皇上的臉上現出了失望的神色。他無助地沖薄郎君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薄郎君施禮後,退出了御書房。
羅嬌嬌疑惑地望著走出御書房的薄郎君。
薄郎君瞥了她一眼,然後走向了安寧宮。
「為什麼不查此事?難道慎夫人的孩子就這樣白白地沒了嗎?」
羅嬌嬌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皇上不想查辦皇後,難道你沒听出來?」
薄郎君加快了腳步。
「那他讓您來做什麼?」
羅嬌嬌更加地不解了。
「他想給慎夫人一個交代!」
薄郎君的話,羅嬌嬌總算听明白了:皇上想讓何媛頂罪。薄郎君不肯,所以他不想管此事。
薄姬件事的看法與薄郎君相同。
皇上表面上極其寵愛慎娘,其實只不過是把她看成了先王妃羅田兒的影子。
慎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喪失了生育的能力。皇上卻不想為了她而動皇後,目的就是為了保全太子。
當夜,薄郎君和羅嬌嬌宿在了宮中。
第二日清晨,羅嬌嬌並未貪睡而是早早地起床與薄郎君一起去給薄姬請安。
薄姬告訴薄郎君,昨夜小太子病了,皇上親自陪在他的床邊一宿。
小太子夜里昏睡中頻繁地喚著何媛,使得皇上不得不連夜將她放出大牢,回來侍候著。
「這樣最好!」
薄郎君的話使得羅嬌嬌明白了他還是不忍心讓何媛去死!
何媛固然可恨,但她畢竟有恩于薄郎君。
「這件事對慎娘不公!」
羅嬌嬌在隨薄郎君出宮的路上嘟囔了一句。
「皇宮里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薄郎君苦笑著看了一眼走在身側的羅嬌嬌。
「慎娘會寒心的!」
羅嬌嬌此時覺得自己的心都冷了。
皇上不是挺喜歡慎娘的嗎?怎麼會是這樣呢?
「她會想清楚的!更不會怨天尤人!」
薄郎君篤定地道。
慎娘獨自在她的寢殿內黯然神傷。孩子沒了不說,皇上居然懷疑是她自己服用了滑胎藥!
一個居深宮的女人,將來無法再生育,這種事情想想都覺得可怕。
皇上還是來了。他一句話也沒說地立在慎娘的床鋪前。
慎娘透過床幔神情復雜地看著這個她自認為深愛自己的男人。
相對無言!
皇上站了許久才緩緩地離開了。
一滴冰冷的淚滑落慎娘的臉頰。
苦澀的滋味在她的心頭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