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九、騎虎難下

作者︰樊籠也自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贏風像是故意沒瞧見謝惠連慘白的臉一樣,念完了詩才扭頭道︰「謝小公子可否點評一二?」

謝惠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又怕別人看出端倪,只好硬著頭皮道︰「我、這詩還算……尚可……」

嬴風用兩支縴長的手指捏著酒壺,自在悠閑地晃蕩著,他以為謝惠連為了撇干淨關系,會直接說這詩不堪入耳呢。

贏風暗笑,看來謝惠連還是很喜歡他自己這首詩的。贏風將身子微微探出窗外,故意大聲道︰「在下倒覺得這詩運調輕靈,用詞清艷。可惜不知究竟是誰所著,不能親自拜訪討教,實為可惜。」

嬴風忽又問樓下的一位小娘子道︰「這位女郎覺得在下說的可有理?」

那女郎對上嬴風的笑容就只剩一臉痴迷,估計連贏風的話都沒怎麼听清,就急慌慌地點頭稱是。

謝惠連這才注意到食肆樓下早就聚了一群人觀望,其中尤以女子居多。

謝惠連壓低了嗓子問道︰「嬴郎君究竟想做什麼?!你這詩是不是從我房中偷來的?」

「怎麼能說偷呢?」嬴風小聲回道︰「我可不知你房中有這詩。」他又突然提高音調問道︰「難不成謝小郎君知道這詩為誰所著?若是如此,還請一定告知在下!」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檀邀雨身邊就沒有一個可以用來講理的!謝惠連不打算同嬴風糾纏了。因為不管他們出于什麼目的,食肆吟詩這事兒肯定是檀邀雨指使的。

想要讓贏風停下來,就必須讓檀邀雨開口!

見謝惠連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嬴風也不阻攔。他喚來食肆的老板,告訴他想請些謝氏的年輕子弟上樓來共同鑒賞詩詞。至于吃喝花費則由他一力承擔。

老板也不知道這位究竟是哪家郎君又錢多了燒得慌。按理來說,嫡枝的郎君是不屑來他們這里的,可旁枝的哪家能這麼財大氣粗?

老板推測不出贏風的身份,可這不耽誤他賺錢啊。他趕緊讓店里的伙計都停下手里的活兒,全都跑去街上拉人。

大抵這世上,什麼都不如免費二字听起來誘人。有幾個剛從書塾放課的謝家子弟被食肆的伙計拉住,原想掙月兌,便听伙計說有免費的詩會可以參加。

都是爭強好勝又愛炫耀的年紀,那幾位小郎君被勸說了幾句就跟了上去。

一上樓見果然好酒好菜,幾人便喜不自勝。他們也向往嫡支那種把酒歡歌,吟風弄月的日子,怎奈囊中羞澀,這種事兒只能象征性地湊份子做做,怎麼可能如今日這般肆意。

听聞嬴風想要一同品鑒一位無名作者的詩篇,幾人便猜測這大約是贏風自己的詩,想要花錢听別人夸他幾句,遂也不點破。

可等他們真的讀了謝惠連的詩冊,皆又十分驚艷。待嬴風百般說明他並非作者,幾人才將信將疑。邊飲酒便吟詩。

有嬴風這個萬人迷一直在窗邊招蜂引蝶,這一晚的食肆下面圍觀的遠比食肆內的人還多。

下面一眾女郎的關注,極大地滿足了幾名謝家子弟的虛榮心。滿口答應贏風明日會拉自己的同學一起來。

嬴風自得地想著,自己可真是才貌雙全。坐在這食肆里,有吃有喝,有酒有肉,便是被圍上一月,也不會像衛玠一般,死得不明不白。

撇去嬴風這邊不談,謝惠連氣鼓鼓地回到家中,愕然發現門口竟停著主宅的馬車。

門口站著的,是同謝惠連有過幾面之緣的管事,正低頭哈腰地同墨曜說著什麼。

謝惠連急急上前幾步,才听見墨曜口氣雖然謙和卻也不掩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我家公子身份特殊,並不想與各家有過多牽扯。謝宗主的……」墨曜說到此處,眸光似是無意地掃了眼門口的馬車,隨後嘴角就帶了些不屑,又換了個稱謂,「謝家的邀請,我家公子敬謝不敏。」

墨曜說完,就關了院門,絲毫不在意那門板差點兒打到管事的鼻尖。

管事被嚇得一縮脖,回頭正看見急走過來的謝惠連。管事心中有氣,對上謝惠連便言辭犀利了些。

「連小郎君當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們雖是旁枝庶出,可謝家好了,你們才能跟著沾光。連小郎君得了貴人青眼,也該想著為主宅的幾位郎君引薦引薦才是。怎好獨享機緣?如此可對得起謝氏于你的教導之恩?」

謝惠連被訓得滿頭霧水。檀邀雨算什麼貴人?充其量就是個小國的國主。放在南地,怕是連二流世家的宗主都比不上。

可他不敢頂嘴,只好唯唯諾諾地答︰「是。」

待送走了管事,他怒氣沖沖地進門,正听見檀邀雨笑著說墨曜,「你這狐假虎威的功夫倒是日益嫻熟了。」

謝惠連忍不住張口就接道︰「你算什麼虎!她又仗的是誰的威!你故意以西秦國主的死期為賭注,誑騙我容你住在家中!你可還有些女郎家的規矩和矜持?」

墨曜一听就不干了,「謝小郎君何出此言?賭約內容是你自己同意了的,怎的此時卻又要反咬一口!」

墨曜正要再言,卻被邀雨攔了下來。

檀邀雨笑著望向謝惠連道︰「表哥若是想我離開,我即刻便走。只是主宅的人既已知曉你貴客臨門,此刻我再離開,你要如何同住宅的人解釋。他們又會如何想你?」

謝惠連啞口無言地立在原地,主宅的人會怎麼想?肯定會覺得是他在背後嚼舌根,勸離了貴客,斷了嫡支的人脈。

謝惠連想到此處已經冷汗涔涔。一旦讓宗主認定自己「吃獨食」,他此生便再無出頭之日了!

檀邀雨又循循善誘地道︰「表哥其實無需恐慌,既然主宅的人誤會了,那便順水推舟好了。只要我始終不露面,誰也不知表哥家中住著何人。表哥大可跟主宅的人推說是我不願見客即可。」

檀邀雨又抬眼望向院門,「想必那管事回去後,主宅肯定會遣人送些東西過來示好,到時我收下東西,主宅的人便不會疑心是表哥從中做梗了。如此表哥可放心了?」

放心?如何放心?自打邀雨進了門,謝惠連的心何曾有片刻放下來過!可他也不得不承認,檀邀雨說的沒錯,他如今是騎虎難下。只能咬牙撐著了。

謝惠連丟了魂兒似地走回自己房內。

檀邀雨繼續悠哉地喝著手里的熱茶,「我沒得選,你也沒得選。掉在蛛網上的小蟲,不拼死掙扎,就只能等著被吃掉。」

一同在院中品茶的雲道生遂問道︰「那師姐是蛛網還是小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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