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月芽，江紫煙又是一陣感慨。
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是月牙陪在自己身邊，陪自己玩耍，陪自己起居，實際上，月牙就和親姐妹似得。
「昊子，我想認月牙做親妹妹，讓她隨我姓江。這樣，月牙的身份就能配得上小六子。」江紫煙一雙眸子嘰里咕嚕亂轉。
南宮昊閉著眼︰「怕是你父親江大人會反對。」
「他反對？」她翻身爬起來，「他反對無效。天下不只是他一人姓江，月牙願意姓江，月牙和他同姓，他應該感到榮幸。」
南宮昊知道小媳婦對她的父親成見很深，不願意听到她父親的任何一點消息。
也不怪小媳婦這樣，就江翼城這樣的父親，心眼長到了肋骨上，能不讓人心寒嗎？
等到武比結束，給龍鳳們舉辦滿月酒宴，江翼城是禮部尚書，全程都得江翼城來主持。不知江翼城作何感想，小媳婦見到江翼城該是什麼心情。
南宮昊閉著眼，重新抱住她，「天色已晚，明天還要早起，你也要到演武場去，現在先休息，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江紫煙憋了一肚子的話，見南宮昊的確累了，便隨著南宮昊躺下。
自從三姨娘和江美玉逃出江府，自己還沒到江府去過，不知老太太和江府上的牛鬼蛇神現如今過得怎麼樣。
閉上眼，意識飛出體外。
來到江府門前，偌大的尚書府牌匾下，一個守門的小廝正在打盹，旁邊的柱子上掛著一盞燈籠。
江紫煙直接來到老太太的院里。
主屋還亮著燈，老太太和李媽媽還在說話。
「老夫人，快把這碗雞湯喝了吧，如今府上不比以前。」李媽媽端著雞湯，用湯匙喂給老太太。
老太太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眼皮垂下來，直接蓋在了眼球上，眼角的眼屎不斷的涌出，即使手上拿著手絹，也有眼屎堵在眼角那里。
「這過得叫什麼日子，堂堂尚書府，說起來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拿不出手，怎麼就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了。」
老太太有哮喘，說話多了就喘起來沒完。李媽媽放下手上的雞湯，輕輕給老太太順背。
「老夫人消消氣兒，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就別為他們操心了，您看您現在都瘦成啥樣了。知道的是您老為了子孫操碎了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老有了啥兒不好呢。這雞湯都熱了三次了，您再不喝，可就浪費了。廚子說了，現在的老母雞可貴了，都快趕上人參了。」
李媽媽的話果然管用。
老太太停下喘氣，指著雞湯︰「人參如今喝不起，雞湯也不能浪費，好好的食物不能糟蹋了。」
李媽媽端起雞湯，喂給老太太喝。
老太太一邊喝著，嘴里也不閑著，道︰「想當初，我們江府也是奴僕成群，丫環滿府，出入都是幾輛馬車，前呼後擁，排場非凡。如今卻連人參都沒得吃，這都拜江紫煙這個逆女所賜。」
江紫煙覺得自己好無辜，這是明顯的躺著中槍。
「老夫人，大小姐如今已經是楚王妃了，我們私下議論皇家的人不會有什麼事兒吧？」李媽媽當年受過江紫煙的母親葉玉瑤的恩惠，在老太太這里不敢說什麼，只能阻止老太太少編排江紫煙幾句。
「皇家的人又如何？別說現在只是楚王妃，就是太子妃又能如何？就是成了皇後，老身也是她的祖母！」
老太太越說越激動，接著說道︰「她可以不仁，我們卻不能不義，老身什麼時候也歡迎她回家。」
說的好像江紫煙如何的無情無義，甩下了江家，自己享福去了。
老太太又開始喘氣來，李媽媽放下雞湯，接著給老太太順背。
江紫煙見老太太喘得厲害，有心從小診室拿點哮喘藥給老太太緩解痛苦，見老太太如今都這樣了，還對自己恨之入骨，便收起這樣的心思。
小診室里的藥非常珍貴，要送給值得的人。像老太太這樣的，根本就配不上小診室里的藥。
老太太喘過這一輪，雞湯已經涼了，李媽媽端起雞湯︰「老夫人，雞湯涼了，奴婢去熱熱。」說完，就朝外走。
江紫煙見老太太開始打盹，不一會兒就鼾聲大起，知道老太太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出了福滿園，來到郭氏的牡丹園。
遠遠的一陣敲擊木魚的聲音傳來，大晚上的，郭氏請了道士前來做法？這是又想害人了？江府也沒有誰再值得被她害了。
當初郭氏和江翹楚找了玉虛子來，原本是要害江紫煙的，沒成想玉虛子的胡子頭發被江紫煙給燒了，玉虛子訛詐江翼城十多萬兩銀票，被葉羽葉蟬中途劫了去。
後來，玉虛子跟了南宮昊，一心為南宮昊制造炸藥手雷，便把當初郭氏出銀子讓他害江紫煙的事告訴了江紫煙。
其實，江紫煙早就猜出玉虛子是郭氏找來的，只不過從玉虛子嘴里說出來，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而已。
正房這里已經改成了誦經的佛堂，郭氏跪在蒲團上，有節湊的敲著木魚，嘴里念念有詞。
旁邊有個小丫頭，低著頭打瞌睡。
自從郭氏得到江翹楚死去的消息，心如死灰，感覺生無可戀，便擺上佛龕，日日為江翹楚誦經超度。
也是，唯一的女兒，給予厚望的女兒，將來母儀天下的女兒，做了刀下之鬼，任誰也受不了，郭氏沒有自盡，追隨女兒而去，心智已經很堅強了。
沒有見到江翼城，莫不是在四姨娘小郭氏的身邊？
既然來了，就到四姨娘那里看看。
還沒到四姨娘的院子，就听到四妹妹江晚綠的聲音。
「憑什麼？！我就不嫁！大家都知道趙家二爺是個頑劣不堪的混蛋，三姐沒了，我就得代替三姐嫁過去？！！！爹爹是尚書大人，就不能回絕他嗎？！！！」
這是要四妹妹代替三妹妹嫁到趙府去？
當初趙府上的趙晉看上了三妹妹江美玉，江紫煙和南宮昊聯手為江美玉制造了假死，已經和趙府解除了婚約，怎麼現在又來要四妹妹代嫁？
四妹妹說的不錯，堂堂尚書大人，為何就不能給女兒做點主？
「小聲點，你是怕別人听不到怎麼的？」江翼城就差上前來堵江晚綠的嘴了。
江紫煙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覺得江晚綠就是嘴巴刻薄一點，並沒有什麼惡行。有心幫她一把，就听她接著說道。
「江紫煙你惹不起，江翹楚你舍不得為難，江美玉死翹翹了，現在你就只能把我給賣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為了那點彩禮嗎？」
江紫煙听到她言語還是這樣刻薄，便打消了幫她的念頭。
四妹妹這樣潑賴，甚至有些惡毒，到了趙府也不是個吃虧的主，就讓她嫁到趙府去，或許四妹妹在趙府能混出一片天呢。
只是不知道趙府出了多少聘禮，值得江翼城把親生女兒推進火坑。
「小祖宗，你不能小聲點麼？你就當是為了幫我，現在府上沒有一兩銀子，我這個當家主母出門給人打交道，總不至于身上連個銀票也不帶，那不是丟人現眼麼？」
原來四姨娘做了當家的女主人，只是不知是侍妾還是平妻。
「你還知道丟人現眼？你嫁到江家做妾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丟人現眼？因著你的身份，我生下來就是庶女，就注定了給人做妾的命運，這些都是因為你！」
江晚綠越說越激動，手指頭都快要挨上四姨娘的鼻子尖了。
江翼城走過來，把四姨娘拉倒身後，「小四兒，你就不要抱怨了，你姨娘如今已經被抬了平妻，你就是江家的嫡女，以後宮中有什麼酒宴，你都有資格參加，這是爹爹給你的榮耀，你應該感激才對。」
面對江翼城的諄諄教誨，江晚綠一點都不感激，「你讓我感激你把我姨娘抬成平妻，就得把我賣給趙家做妾？！這是親爹能做出的事情嗎？」
江晚綠大概是氣急了，連一向害怕的江翼城也不放在眼里，眼前看不到小郭氏，便對著江翼城大喊。
「你是堂堂的尚書大人，您看看別人家的爹爹是如何把府上經營的紅紅火火的，哪個尚書大人是靠著賣女兒過活的？還有你，小郭氏。為了做當家主母，就可以不顧女兒的死活，把女兒賣了？」
江紫煙算是听明白了，這是江翼城為了趙府的銀子，把江晚綠給賣了。
不知賣了多少銀子。
江翼城面對女兒的指責，一點也沒有臉紅，道︰「我容易嗎？朝堂上有你外公壓著，還有葉府的二爺盯著，我除了俸祿別無進項，府上一大家子人要生活，我總不能讓你祖母挨餓吧？」
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出來，還真是個大孝子。
「哈哈哈哈哈！！！」江晚綠氣急了，突然狂笑︰「江翼城，你也是在朝堂之上為官的，你也不嫌丟人？你不就是拿外公和葉家的人做擋箭牌，掩蓋你無能的本質！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懂，只知道，別的官員家里都是穿金戴銀，出府光鮮亮麗，沒人像我們這樣寒酸！！！」
也是，江翼城把責任推到郭首輔和二舅身上，是郭首輔和二舅讓你把日子過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