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煙回頭,平靜無波的眸子凝視過去。
「相見即是緣分,現在正是齋飯時間,施主何不與佛祖一同用過齋飯再走。」
主持僧人雙手合什,雙目下垂,眉毛垂到下頜那里,看上去像是神話傳說里的老神仙。
「素未平生,怎好打攪。」江紫煙也是雙手合什。
「施主真是健忘,老衲是了然大師坐前十大弟子,排在第三,每年的佛祖壽誕,老衲都會到護國寺拜見師傅,小姑娘忘了嗎?」主持仍是沒有開眼。
噢!
想起來了。
住在護國寺的時候,每年盼著佛祖壽誕,到時候各地的出家在家的信徒都會聚集在護國寺,誦經念佛做法事。
的確有個長眉老僧,每年都會給江紫煙帶些佛家的念珠之類的佛器,說是為了保佑小姑娘健康長壽的。
是長眉大師。
不是江紫煙忘了長眉大師,是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長眉大師。
看長眉大師的年紀應該比了然大師年長多了,竟然是了然大師的弟子。
「見過長眉大師,都是煙兒眼拙,沒認出大師的真容。」江紫煙喜出望外,沒想到在這里竟會遇到故人。
「了然大師已經圓寂,是為了救治煙兒,這是煙兒之過。」江紫煙不知了然大師圓寂的事長眉大師是否知曉。
「緣來緣去,世上的一切都是緣分使然,緣來相聚,緣去相離,不是誰的對錯。」長眉大師仍是合什合眼。
「寺中有現成的齋飯,各位施主既然趕上了,就是緣分,還是用過齋飯再走不遲。」
看著午時已過,又沒有帶著吃的,在這里用餐是再好不過了。
「謝謝大師,我們就隨緣了。」
江紫煙沒有和姜氏商量,自己做了決定。
一名小沙彌過來,引著眾人到了齋堂,已經有不少的香客在等著齋飯。
江紫煙她們進來不一會兒,就有僧人提了碗筷,分發停當,又有僧人提著飯菜分別給眾人添上。
大家默默無聲的用著素食素菜,沒有一人出聲,中間有添飯的,只要招手,旁邊的小沙彌就會無聲的把飯菜送到面前。
齋飯雖是缺了油鹽,倒也溫馨舒適。
大家用完齋,出來告別佛祖,原本還想和長眉大師告別,卻是無緣再見。
江紫煙便從袖帶中招出一張千兩的銀票塞進功德箱。
姜氏見江紫煙出手闊卓,心生羨慕,不知道的是,江紫煙拿著的銀票,正是昨晚從壽王府得來的。
一行人出了普陀寺,車夫早在寺門外往寺內觀看,見到主子到來,搬了腳踏放好。
西行一刻鐘,是一個凸起的小山包,開滿了曼陀羅。
車夫停了馬車,放好腳踏,幾個人相偕下車,看到大片的曼陀羅,早把大家的雙眸沾了過去。
江紫煙酷愛曼陀羅,是因為此花潔白,且花期較長,果實可以入藥,是不可多得的又能觀賞,又能入藥的草本植物。
不覺間,大家深入花叢,離得馬車遠了。
遠處的一個大山包上是茂密的青草,是放牧牛羊的好去處,江紫煙放眼望去,仿佛那里面藏了無數只眼楮盯著這里。
這些日子隨著意識的強大,江紫煙的耳力和目力跟著增長,像對面山坡的距離,不是看的很清楚,也能看到大概。
江紫煙再仔細看去,草叢里仿佛有不少的狼狗集結成群。
這是誰喂養的狼狗。
這個想法只是一個閃念,馬上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那里是狼狗,分明就是一群司機出動的狼。
江紫煙怕嚇著這些個手無寸鐵的嬌弱女子,對著正摘了一朵曼陀羅往頭上戴的姜氏,道︰「皇嫂,我突然感到不適,還是早些返回吧。」
「弟妹沒事吧?」姜氏扔下手上的曼陀羅,這還了得,如是楚王妃有個好歹,自己可是月兌不了干系。
「可能是累了,我們回府吧。」腳下加快了速度,向著馬車那里走去。
春花秋月原本就在主子身邊,听主子說不舒服,趕緊上前,還是沒趕上攙扶主子,便穿過花叢,緊緊跟在後面。
姜氏帶著倆丫環緊隨其後。
真是奇哉怪哉,楚王妃不是不舒服嗎,怎麼走的比平時還快?
車夫早就看到江紫煙她們過來,擺好了腳踏等著。
江紫煙過來也不答話,急急的上了馬車。
春花秋月上來,氣喘吁吁,道︰「主子,您沒事吧?」
江紫煙擺手,掀起馬車後面的窗簾,遠遠的看向對面的山坡,隱約間,好似狼群正在往這邊移動。
姜氏帶著兩個丫環也上了馬車,車夫放好腳踏,打馬回返。
江紫煙再看去,狼群已經不見。
還好,虛驚一場。
原本江紫煙是想到寺院躲避,現在見狼群已經不見了,若是再到寺院去,無端的害大家虛驚而已,便沒說什麼,任由車夫趕著馬車回薊州城。
不只是多心了還是孕期抑郁癥,江紫煙覺得今天有事情會發生。
不時的掀起車後窗的布簾向後看去,普陀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馬車現在離薊州城還有十多里的路程。
放眼看去,遠處的牧民和牛羊也沒了蹤影,廣闊的草原上,仿佛只有這一輛馬車在行走,就好似綠色海洋上的一葉孤舟在風雨中飄搖。
江紫煙總有不好的預感,卻是不知將要發生什麼。
突然,拉車的馬發出嘶鳴,絕望而恐懼。
江紫煙不再淡定。
牲畜對危險的感知要比人類敏感的多。
車夫也感受到了危險降臨,瘋了似的拍打馬兒的,馬車像箭似的沖了出去。
「啊!」車廂內的人沒注意,栽倒在車廂里。
「狗奴才!怎麼趕車的,找死!」姜氏趴在馬車里,狼狽的坐起來,見江紫煙沒事,這才喘口氣,怒罵車夫。
楚王妃若是有個好歹,楚王殿下非把壽王府拆了。
江紫煙那里顧得上姜氏,掀開車後窗,已經能看到狼頭若隱若顯的出現在馬車後面。
若是馬車現在停下,狼群瞬間就會包圍上來。
江紫煙閉上眼,想著如何才能擺月兌這群狼。
姜氏卻是一點感覺沒有,趴在馬車里已經丟了面子,車夫對她的訓斥沒有回應,更是對她的不敬。
狗奴才,果然是狗眼看人低,現在還是世子妃,府上的下人都敢對她不理不睬,且是當著楚王妃的面前。
楚王妃該怎麼看待自己,肯定會嘲笑自己的。
想罷,眼角閃過一絲陰毒,厲聲道︰「狗奴才听著,馬上停車!不然回府讓世子發賣了你。」
這是不要命了嗎?
就是你不要命,大家還不想死,你一個人下車喂狼好了,何必拉上大家。
「閉嘴!」江紫煙反客為主。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個啥情況,馬車停下,立馬你就是狼的晚餐。」
江紫煙掀起車後窗的布簾,恰巧一頭母狼距離馬車只有一丈遠的距離,嘴上流出的液體都看得清清楚楚。
「哎喲天哪!!!」姜氏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就這點膽量還威脅車夫?
車夫听到姜氏的話,不是不怕被發賣,而是更怕群狼。
就是冒著被發賣的危險,總比被狼群圍住的好。
江紫煙見姜氏昏迷過去,擺手命春花秋月照顧姜氏,站起來,閃身來到車外,站到車夫身後。
這是哪位膽大的,現在還敢站出來。
車夫回頭,見是傳說中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楚王妃,心中稍微放松一些。
就像是落水的人看到了一個救生艇,覺得只要楚王妃在,大家就沒事。
牢牢的握緊了韁繩,穩穩的駕著馬車,轉頭對著江紫煙道︰「王妃娘娘,您還是到車里坐吧,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到薊州城下,再堅持一下就沒事了。」
呵呵,我堂堂的楚王妃,一品護國侯,竟然要一個趕車的來安慰了。
江紫煙哼了一聲,沒進馬車,反而跳了下來。
馬車箭一般遠去,江紫煙卻是被狼群包圍。
每只狼都閃著綠油油的雙眼,泛著嗜血的寒光,恨不得把江紫煙撕碎了果月復。
江紫煙的手上早多了一把匕首,另一只手上握緊了手術刀。
仔細看去,這是一支二十多頭的狼群。
此時,和江紫煙對峙的是狼王。
狼王的背上黑黝黝的被毛根根乍起,一雙嗜血的眼楮泛著綠光,突然,眼前的女子不見了。
狼王不知所錯。
明明這個女人的氣息還在,剛剛也是被圍在中間的,怎麼眼楮沒有眨一下就沒了?
正在愣神,江紫煙出現在一條狼的身邊,雙手揮動處,狼的頸動脈被割斷,鮮血噴在江紫煙臉上身上。
狼王迅速反應過來,跳起來撲過來。
只是它還懸在半空時,江紫煙又消失在眼前。
狼王仰天長嘯。
江紫煙不懂狼語,這是氣瘋了,還是在招呼同伴過來幫忙?
江紫煙又用同樣的方法殺死幾條狼,狼群有撤走的跡象。
別說狼是聰明的物種,就是再蠢笨,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會逃命。
遠處響起笛子的聲音。
若是以前的江紫煙或許听不到,現在卻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笛子的聲音,狼群鎮定下來,重新在原地徘徊尋找。
任誰也會明白,這群狼是有人來控制的。
江紫煙原本只想殺幾條震懾群狼,現在看到這群狼分明是得到了命令,要和江紫煙不死不休,還能心慈手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