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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收拾好了信封。
在來到里世界之前，他的記憶的確是自己為了保護白霧而死。
遺憾的是，當時實在是太危急，他本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看著這個明顯虛幻的世界，五九意識到白遠說的應該是真的。
關于里世界，也關于自己。
當初白霧撿到的那塊碎片，五九沒想到竟然會成為自己的復活道具。
他仔細想了一番，越發覺得這個叫白遠的人……很危險。
但要打敗一個幾乎無法打敗的敵人，本就是極為危險的。
五九沒打算在里世界里多待。
很快咖啡店里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店長來到五九身旁︰
「上一位客人讓我告訴您，要離開這地方，往北走，您會在小鎮的入口處看到接引你回去的人。」
接引自己回去的人？五九猜測是紅殷，他沒有逗留。
里世界有太多屬于白霧的秘密，有些東西雖然經過一定程度的加密，但經過白遠在信封里的一番話，他多多少少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信息該如何解讀。
所以擔心自己在這個世界太久，不小心會改變什麼，然後蝴蝶效應，讓白霧性情大變。
五九擔心顯然是多余的，白霧的里世界可沒那麼容易發生變故。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只有白遠。
順著咖啡店老板所指的方向，走了沒多久，穿過了一座建築風格與高塔截然不同的小鎮後，五九來到了小鎮入口。
如果一旦離開這里，他便會月兌離里世界。
但意識形態的生命，也就是所謂靈魂，是無法離開里世界太久的。
除非——靈魂找到了軀體。且必須是——完美契合的軀體。
且就算找到軀體，也只有精神力極其強大的存在，能夠做到偷渡靈魂這件事。
紅殷沒有做過，但見到五九的時候，她就知道，白遠所預測的事情，全部都命中了。
「我現在的精神力……沒辦法帶你離開。」紅殷見到了五九，但她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小鎮上。
五九說道︰「為什麼？」
「現在的我……其實只有一點點原本的能力，我只是分裂出的一部分善念，我的其余善念，以及本體都在湖里，如果哥哥不能打敗湖神……我過不了多久會消散，你也會死。因為哥哥一旦被吞噬，里世界也會毀滅。」
紅殷的語氣顯得頗為自責︰
「要送你和哥哥前往湖神的里世界，已經用光了我的力量，現在……只能祈禱哥哥打敗湖神，我的力量能夠回來。」
五九大概懂了，這是最後一個懸念，白霧和湖神的對決。
「白霧勝算大嗎？」
「不知道……那個大叔，好像對哥哥很有信心，但是哥哥面對的……是一個怨氣比我還強大的人，尤其是里世界，精于精神力的人，在里世界會更強大。」
五九想了想，似乎也是，隨便遇到一個馮海平，都有著九級惡墮的威壓。
這也意味著，里世界的主人精神很強大。不過信封主人——白霧的父親似乎對白霧很有信心。
越是危險的人，在做隊友的時候越可靠。白遠是不是隊友不清楚，但至少到目前為止，白遠的每一步，都是最為正確的。
既然一時半會兒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五九現在干著急也沒有用。
他看向紅殷，回憶起自己和白霧第一次出塔，越想越覺得玄乎。
白霧到底是怎麼在自己眼皮底下，說動了這個小姑娘的？
這真是一個非常值得自己學習的小細節。等再次見到白霧，一定得問問。
紅殷看著五九，她對白霧有一大堆朋友一直有點意見，哥哥認識的人太多了，基數大了，異性也就變多了。
不過對于五九，紅殷還是看著很順眼的。因為這個人為了保護白霧而死。
看著紅殷的的眼神，五九說道︰
「你為什麼在這里等我，而不是進去等我。」
「那個大叔告訴我，不要輕易進入這個地方，不然會讓哥哥失憶。」紅殷低著頭，顯然是很想進去，但又不敢。
「？？？」
不對呀，五九疑惑，這和自己了解到的不一樣啊，白遠似乎也沒有提及這一點。
紅殷對座小鎮很感興趣，可是白遠當初與紅殷密謀大計的時候，騙了紅殷。
他對紅殷說，里世界非常容易出現崩壞，經不起外來者進入。
這必然是一個謊言，白霧的里世界當然沒有這麼脆弱。
紅殷出于擔憂白霧，真就很听話的在小鎮入口外站著，只是看看不進去。
五九看似木訥，但很快琢磨出來了。
如果紅殷進入了白霧的里世界，發現牽氣球的小姑娘，並沒有自己的數量多，大概會對自己產生敵意。
白霧的里世界……人還是挺多的，萬一小姑娘發現，自己沒有出現在里世界中想要待的位置，或者某個長得好看的女人出現頻率比自己高，又或者……不小心窺視了白霧部分記憶……
確實不能讓紅殷進入里世界。
如果說里世界代表著一個人最為真實的一面，那麼這個地方就不該暴露給任何人。哪怕是最親近的人。
因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本就不能過于靠近。
想到了這一層後，五九不得不佩服白遠做事還是很有細節的。
假如他真是白霧的父親，這對父子……在忽悠人這點來看，絕對是親父子。
五九沉默一會兒後，說道︰
「嗯，他說的對。」
紅殷撇撇嘴，說道︰
「你和哥哥是很好的朋友嗎？」
「是的，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
「那你要一如既往的保護他。」
「這是自然。」
五九回答的很果斷很肯定，紅殷笑了笑︰
「你在高塔內保護他，我在高塔外保護他。」
某種意義來說，五九和紅殷，的確都是白霧曾經抱過的大腿。
假如現實允許，白霧甚至希望各路大腿能夠組成大腿委員會，方便自己隨時求援。
不過大腿與大腿間的微妙氣氛很快被五九的爽直給打斷，五九一本正經的說道︰
「就算是在塔外，我也會保護他。」
這句話本來是沒有問題的，但紅殷莫名有種對方是要來搶飯碗的感覺。
她轉過頭，決定先不搭理五九。
……
……
里世界，棗湖。
湖面之下神婆露出絕望的表情，龐大到近乎無限的怨氣，讓它認為這個世界不該有任何人可以對付自己，以及湖神。
可不管自己使用何種手段，所有怨氣化形的怨念體，湖神創造的惡念體，都無法阻擋白霧。
在棗湖最底下，無數怨念惡念結合而成的手臂，齊齊伸向白霧。
如果白霧願意觀察這些手臂中……某個角落的一只，就會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的備注。
該隱。
紅殷，白遠都沒有算計到的一件事，便是該隱竟然可以靠著自己的精神力進入里世界。
白霧和五九還有宴自在三人，都是紅殷帶進來的。人類和惡墮的力量體系不同。
往往只有惡墮將人類拉入精神世界，但人類很難將惡墮拉入精神世界，因為不具備類似能力的序列。
可該隱具備。
在不斷沉入湖底，負面情緒累積到某個程度後，該隱利用欺詐者序列，使用了惡墮的力量，進入了里世界。
他進來之後，便自發的加入了神婆的陣營，很快便沉入到了湖底，化作了無數足以吞噬他人善念的手臂，隨後也看到了湖神的本體。
這些強大的怨念與惡念，讓該隱感覺到……自己或許可以潛伏在這里，慢慢欺詐這些惡念體，慢慢的發育自己……提升精神力，最後逃離這里。
畢竟面對湖神這種怪物，就算是該隱，帶著這幅殘軀，他也只能委曲求全，苟活著尋找逃離機會。
在該隱看來，這個區域過于危險，五九和白霧應該已經死了。
可此時此刻，該隱看到上方被無數水草和怨念體攔截的怪物，看到那把貫穿一切的紅蓮長槍，他露出驚愕的表情。
「這是谷青玉……還是白霧？」
「太棒了……不管是誰，惡墮形態竟然能夠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這具身體作為我的容器簡直太合適不過了。」
「待到他被湖神打敗……我只要騙取湖神信任，要來白霧的軀體……」
美好的願景已經在該隱的腦海浮現，他驚詫于上方那只惡墮形態的怪物，竟然能夠保持著自身完整，將那些恐怖無比的水草燒卻，一路下沉到了湖底最深處！
可白霧能夠打贏神婆？能夠打贏湖神？這里積聚的怨氣足足有上千年！
就在該隱這麼想著的時候，讓他瞪大眼楮的事情發生。
那只沐浴著赤紅色火焰的怪物，竟然以最為蠻橫霸道的方式突破了神婆的一道道防御。
白霧手握赤紅色長槍，一路俯沖，期間神婆不管召喚了多麼強大的怨念體，面對白霧無比純粹的憤怒貫穿。
神婆驚慌的叫喊著︰「湖神大人！救命！救命！」
該隱不敢相信……這些怨念何其強大？真有人能夠在里世界中，擊敗一個精神力如此可怕的怪物？
他沒有驚訝太久，很快該隱想到了原因。
「這些怨念雖然都為怨念，但就像那座村子里惡念們一樣，他們互相殘殺，彼此意志並不統一。」
「這個怪物身上的怒火……卻極其純粹，只是五九和白霧……明明只是普通人類，為何能夠有如此龐大純粹的憤怒？」
白霧或者五九的惡墮形態，能夠壓制神婆，這已經超乎了該隱對這二人的預估。
這是湖神的里世界，就算負面情緒爆表，也不會讓白霧與五九的身體惡墮化。
相反，如果情緒穩定下來，在里世界里，白霧也好，五九也罷，會很快的從惡墮形態月兌離，變回人類形態。
所以，這一時間該隱竟然不知道，這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
好事情是白霧或者五九的潛力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壞事情是他忽然擔心……湖神無法打敗白霧。
火焰凝聚為龍形，炎龍飛舞，所過之處，所有污穢與邪惡的怨念惡念都化為虛無。
這股龐大精純的怒火，將神婆逼至到了絕路。
怨氣障壁，怨氣化形，怨氣纏繞，惡念寄生……
神婆所有的手段……被赤紅色的炎龍吞噬摧毀。
最終，神婆退無可退，因為神婆也被一道怨氣障壁擋住。
「給我死！」
突破了一道道障壁後的赤紅色炎龍，非但沒有變得弱小，反而越發的強大。
白霧的目標並不僅僅是神婆，還有神婆身後的湖神！
「救命！救命啊！」
神婆蒼老的聲音發出恐懼的叫喊，該隱抱著看戲的心態，躲在那些怨氣手臂從中。
他從聲音上听出來了，這個人是白霧！
「難不成白霧……有著比五九還要高的潛力？難不成他才是最適合我的容器？」
「某種程度來說，五九等人根本不可能來到這里……除非他們能夠和我一樣，使用惡墮的力量！」
「這麼說來，這個小子身上有許多秘密啊！」
該隱一臉撿到寶了的表情。如果湖神死了，他自然也能夠逃月兌，甚至會更快逃離。
所以現在該隱純粹就是一個路人，他完全不打算插手白霧與湖神的對決。
當然……里世界中，如此憤怒的白霧，該隱也自認得避其鋒芒。
想著白霧為何如此憤怒，讓該隱又忽然有點郁悶。
他猜到了，白霧憤怒的原因，或許跟五九有關。三魂轉魄……能夠讓自己擁有三具軀體，所以該隱並不擔心浪費，白霧和五九……他全都要。
但現在看來——五九很可能已經死了。
……
……
神婆罪惡的一生，終于在赤色炎龍的咆哮中，化為灰燼。
連帶著那道強大的怨氣障壁，也被炎龍撞毀。
怨氣障壁消散，湖神的本體也終于出現。
那是一只美麗到了極致的鹿。
與傳聞中的白鹿不同，這是一只通體發黑，如黑曜石一樣閃爍著光澤的黑鹿。
黑鹿極其巨大，宛若山岳一般。
鹿角崢嶸，上面開著黑色的花朵，最中間的花朵里，有一個形體駭人的怪物。
無法看清這個怪物的樣子，它似乎並沒有固定的形態，但它身上的許多眼楮，它身邊那個紅裙子的少女，白霧是認得的。
紅殷。
將白霧與五九還有宴自在帶到了里世界的，是紅殷分裂出的一絲善念。
而紅殷的其余善念與本體，其實都在湖神的鹿角上。
湖神也沒有見過紅殷這樣的存在，善念和怨氣明明水火不容，可偏偏，這些怨氣不會蠶食紅殷。
以至于它不得不用自己的方式，將紅殷和怨氣分離。
這個過程還沒有結束，便被闖進來的白霧給打斷。
它當然不知道，同樣是吸收怨念，紅殷的怨念，都被紅殷的善良折服。
第九精神病院里，這些怨氣的主人，臨死前怨恨這個世界，卻唯獨不怨恨紅殷。
這也是紅殷的善念相比諸多人的怨恨，明明微不足道，卻能夠操控這些怨氣的原因。
白霧知道該怎麼做了，絕對不能讓湖神將怨氣與紅殷善念之間的聯系切斷。
他還是那般奮勇，舉起長矛揮舞翅膀，跳躍至高空，對著湖神的鹿角發起了沖鋒！
就像是紅殷曾經搭救白霧時那般，白霧也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帶著無盡的怒火，赤紅色的怪物的咆哮在棗湖里回蕩著︰
「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