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迎來了最後的階段。
鐘旭與白霧事實上都沒有輕敵，只是他們沒想到這個世間會有對方這樣的存在。
鐘旭眼里，那個一刀斬殺了管家的矮子，勉強夠自己消遣。
五九也的確靠著極限偏科的加點，以及極度均衡和超負荷形態，勉強牽制了鐘旭。
但二人終究有著無法彌補的差距。整場戰斗本應該在鐘旭的掌控中，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直到那把武器出現。
起先那把刀，只是給到鐘旭一種鋒芒過盛的壓迫感，但他無法想象的是，暴怒模式下，他揮出的這一拳被阻止，那道輕飄飄的斬切，竟然直接斬斷了他的臂膀。
仿佛有某種靈魂層面的力量，將自己的生命力抹除。
這是一把比鐵匠手里的寶貝，還要強大的武器，堪稱是某種規則系武器，鐘旭震驚對方到底是怎麼得到的？
白霧也沒有想到，統治者的伴生之力，能夠跨越九階的極限，他是第一次認識到，伴生之力竟然有十二階的概念。
但即便如此，靠著手里的一張張底牌，他與五九最終還是壓制了鐘旭。
直到鐘旭開啟了惡墮化，將戰局又一次逆轉。
數百年間，在食域里不斷吞噬，讓鐘旭的體質早已朝著惡墮邁進，他的實力本身就已經超越了九級惡墮。
這個基礎上的再惡墮化，其強大早已步入了未知領域。
為了對付惡墮形態的鐘旭，五九也做出了舍生的覺悟。
「把腕表給我，我來拖住他，你們想辦法回去。」
隊長的勇氣讓白霧更加冷靜，他開始仔細思考起局面來。
「能夠使用四次的存檔器，還剩下最後兩次，如果隊長惡墮化之後，這就意味著我以後再使用寄靈腕表……便無法逆轉回人類。但至少這一次可以。」
在鐘旭完成惡墮化的過程里，白霧果斷的將寄靈腕表給到了五九。
戴上腕表的瞬間，這塊腕表仿佛感受到了某個新的可能性，又在瘋狂給自己加戲，三百的表盤數字被它改成了四百。
它要用實力告訴某個眼楮，誰才是mvp！
鐘旭的身上冒出黑色的氣焰，而五九的周遭纏繞著暗紅色的電光。
在鐘旭身上的肥肉開始慢慢被黑色的氣焰覆蓋的時候。五九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惡墮化是一種完全未知的力量，不同的人惡墮化，會有不同的效果。
這種效果或許和人內心的渴望有關，就像是丹德萊爾，以利亞，劉暮。
他們的執念使得惡墮形態也有了對應的體現。
白霧是一個例外，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惡墮化之後會變成一個仿佛來自黃泉國度的白骨惡魔。
但他相信，隊長的惡墮化……定然也與隊長的執念有關。
直到真正看到隊長的惡墮形態後，白霧忽然不知道該做何表情了。
他覺得這麼形容大概很不好，但隊長……長高了。
「這就是隊長的執念麼，不應該這麼淺薄吧？長高了……我怎麼感覺青春忽然完結了？」
絕望的氣氛竟然莫名的被沖淡了。
五九的確變高了，他的外形輪廓尚未月兌離人的形態，全身上下開始結晶化。
赤紅色的結晶里仿佛包裹著火焰。膝蓋與手肘處長出了夸張的鋒利稜角。
整個人因為身高便的更高，使得整體看起來非常縴細。
如果一定要形容，白霧認為隊長就像是一個深紅色的「機甲」。仿佛是染成了赤紅色的「初號機」。
除卻身上結晶化，五九的雙臂也徹底變化，在手背上長出了足有一米長的暗紅色刀刃。
細長鋒利的刀刃讓五九從原先的一刀流，變成了二刀流。像是在適應著新的軀體，五九嘗試著縮短手背上的暗紅色劍刃。
鐘旭也發出了猖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雖然失去了很多，但也換來了前所未有的強大，我要吃掉你們這群螻蟻，活生生的把你們吃掉！」
這個活了七百年的統治者，全身化為了一團黑色的火焰。仿佛一個由黑色烈焰形成的巨人。
不過在吃掉獵物前，他先吃掉了那只石像鬼。黑色火焰的身軀仿佛影子一樣迅速擴大，直接將石像鬼吞噬。
見著這一幕，五九沒有說話，縮短了手背上的劍刃後，他握著原罪武器，準備再次與鐘旭交戰。
他的膝蓋微微彎曲，出于一種隨時會暴動發力的狀態。
讓白霧不解的事情出現了。
隊長擁有完美詞條︰猩紅切割，真‧極解形態，流光化影。
三個強大的完美詞條白霧不知道效果，可是隊長的變異等級……九級。
白霧推測自己的變異等級肯定是九級，但為何隊長也才九級？
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是——鐘旭身上雖然有著密密麻麻比當初財神還多的詞條，可同樣……鐘旭也是九級變異。
他忽然意識到，人類的伴生之力或許極限在于十二階，但惡墮的變異等級……似乎最高就是九級？
這個發現看起來與這場戰斗無關，可隱隱的，白霧感覺到自己好像得知了某個不得了的秘密。
這只是一個毫無根據的直覺，一個關于惡墮和塔外的世界本源的直覺。
白霧搖了搖頭，將心思轉回到戰場上。
第五層的戰場上，如今站著三只頂尖的惡墮，白霧的九級變異體，五九的九級變異體。
以及同樣是九級變異體，但氣場卻明顯壓過二人。黑色火焰包裹著的鐘旭，一呼一吸間便有著充盈的能量波動。
在隊長提出要拿到腕表的瞬間，白霧就想過一件事——隊長惡墮化之後，實力真的會增加嗎？
「劉暮的惡墮化，自己的惡墮化，實力都穩步提升了一大截，可以說得上是極限增幅。但矮哥不一樣。正常人無法在惡墮化之後使用序列，也就是說，矮哥惡墮化之後，極度均衡就失效了。」
這樣的情況下，隊長能否和鐘旭一戰？
一切問題，只有戰斗能夠解答。
流光化影，猩紅切割。
五九俯身疾行，握著手中的原罪刀，斬出了一道猩紅色的線。
空間就像被這一刀切開一般！
明明五九的身影已經來到了鐘旭身後，但紅色的線影，始終沒有消散，就像是一道斬裂在空氣中的溝壑！
這一刀直接將鐘旭黑炎覆蓋的身軀斬成了兩段！
配合著五九的連斬，白霧的噩夢之眼全開，死死的鎖定著鐘旭，試圖將鐘旭的力量消解掉。
空氣中充盈的能量波動變得磅礡洶涌起來。
五九連續的斬切讓整個戰場仿佛一張畫紙，畫紙上布滿了畫家筆直而凌亂的血紅色線條。
這些線條都是強大的斬痕，足足過去數秒鐘才會消散。
場景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裂痕，白霧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鐘旭明明身體被斬切成多了個，明明矮哥的每一刀……都帶走了鐘旭的生命力。
可鐘旭就像是有著無數條命一樣……
黑色的火焰分為了好幾處，每一處火焰竟像是都醞釀出了一個新的鐘旭！
直到此刻，白霧終于明白了，他在密密麻麻的詞條列表里，看到了一個無比麻煩的詞條:
完美級畸變詞條︰裂變增殖。
這個詞條的進化形態，便是傳說級詞條，無限增殖。
裂變增殖的效果遠遠不如無限增殖，至少分裂次數是有限的，可五九手里的原罪武器……已經變成了廢鐵。
這把武器一共只能揮動二十五次。
局面還在不斷逆轉。
那些被五九斬斷的分裂體，開始慢慢的往鐘旭身上融合……
原本洶涌的能量波動變得更加洶涌。
鐘旭大喝一聲，完美級畸變詞條︰流壓。
氣流如同海浪一般將五九吹飛，在五九撞擊到邊緣的牆壁前，他深紅色的結晶軀體開始結冰。
短短的數秒鐘，寒冰便將其覆蓋，五九的所有行動，都在冰封中被禁錮住。
完美畸變詞條︰極寒咒印。
鐘旭的進攻並沒有完結，他發出虎嘯一般的厲吼。
五九與白霧都感覺到腦子仿佛炸裂一般。
完美畸變詞條︰震裂之聲。
音波將五九身上的冰晶弄得破碎不堪，但新的冰晶很快又覆蓋了五九。
至于戰場邊緣的林無柔與王勢，他們實在是太弱小了，即便有了赴死的覺悟，在這種級別的戰斗里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震裂之聲直接將二人震的意識渙散，七竅流血。恐怖的音波回蕩在整座堡壘里，甚至連第四層的栗子，底層的尹霜與商小乙，乃至數百溫泉帶里的惡墮都痛苦不堪。
這種敵我不分的無差別攻擊，反倒是帶給了鐘旭極大地快感。
下一個是白霧。
同為九級變異體，在數不清的詞條加成下，鐘旭展現出了遠遠強過白霧的力量與速度。
出現在白霧身前的時候，白霧下意識的用戾魔角去抵擋。
但這些被形容為有著絕對貫穿之力的戾魔角，竟然被鐘旭直接捏碎！
仿佛是踫到當初的湮滅寄生蟲一樣，無堅不摧的戾魔角在鐘旭的觸踫下，化作毫無生氣的齏粉。
完美級畸變詞條︰湮滅之握。
白骨承受著一記又一記灼燒靈魂的黑炎重拳，每一拳落下，身上的白骨便出現了裂痕。
白霧臉上的面具，開始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破舊。
「螻蟻，在吃掉你之前，我要讓你付出折磨我的代價！」
冰層破碎的聲音響起，眼見白霧深陷危機，五九身上的散發出深紅的鋒利光芒。
在流光化影的急速驅動下，他再次挺身而出營救白霧！
但他們面對的力量，早已超出了人類的認知。隨著鐘旭的惡墮化，色域已經變成了黑色區域。
五九與白霧，作為人類中最強大的兩個人，即便在惡墮形態下，也難以抗衡鐘旭。
並非是資質上的差距。
而是鐘旭對人肉，惡墮肉的百無禁忌，加上七百年的壽命累積，使得他積攢了太多扭曲的力量。
這些力量只有在惡墮形態下，才能夠發揮出來。
巨大的黑色手掌如同一張網一樣，在五九急速斬殺而來的時候，精準的握住了五九。
「感受到了差距嗎？」
鐘旭得意的大笑著。
他驅使巨大的黑炎手臂，握住五九開始狂亂的錘擊著地面。
覆蓋在五九身上的赤紅色結晶，在一次次撞擊中寸寸破碎。
便是強硬如五九，也無法承受這種巨大的壓力而痛苦的呼喊起來。
猛烈的捶打了近百次之後，五九的眼神依舊凌厲，身上卻已經破碎不堪，深紅色的結晶已經七零八碎，出森森白骨。
听著五九痛苦的呼喊，白霧奮力掙扎著，所有的骨刺瘋狂生長，白骨在黑炎之中灼燒到斷裂，忍受著灼熱與痛苦，白霧像是怯戰了一樣，試圖逃跑到角落里。
但鐘旭根本不在意白霧的進攻，他獰笑出聲，一記重踢將白霧的腿骨踢得斷裂。
一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前狼狽不堪，一只手在地上爬動著的鐘旭，看著現在同樣爬行著想要逃離的白霧，他的心情瞬間愉悅起來。
鐘旭不斷踩踏著白霧。白骨的碎片從白霧身上一點一點剝落。
這種絕境之下，五九不知道白霧還能做什麼，他看著白霧執著的爬動著，仿佛是要逃生。
雖然嘴上說著讓白霧帶著其他人回去。
雖然自己也的確有了舍生的覺悟，但他知道白霧絕對不會逃跑。
他知道白霧一定在想辦法改變著什麼。
始終相信著白霧的五九，艱難的撐起自己破碎不堪的身軀，手背上的劍刃再次伸出。
所有的詞條全部發動，五九對著鐘旭發起了慘烈的沖鋒。
「不至于要被我活活打死，才能明白你這種螻蟻和神明的差距吧？」
不再顧及白霧，鐘旭將黑炎幻化成兩只巨手，正面截住了五九沖鋒的身軀。
「我最喜歡撕裂食物的感覺！哈哈哈哈……」
五九的手臂被鐘旭直接撕裂開，沒有血肉撕裂的聲音，只有鐘旭惡心的笑聲，與仿佛玻璃破碎一樣的脆裂聲響。
白霧听著隊長已然有些虛弱的痛呼，停止了爬行。
他的手按在了已經破舊的面具上，這塊面具白霧其實之前就試過觸踫，但始終沒有反應。
灰袍守墓人代表著救贖，只有當生命陷入絕境之時，面具才會做出回應。
此時此刻，他終于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力量從面具里生出。
這一瞬間，白霧的眼里浮現出了許多的畫面。
白霧沒有跟五九講過面具的事情。
五九也不知道白霧要做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給到白霧時間。
原本虛弱的眼神，再度變得凌厲起來，已然殘碎的軀體似乎又重燃了斗志。
這種狀態在鐘旭看來就是找死，他的折磨變得更加強烈。
另一只手臂也被鐘旭扯到斷裂，摔落在地的身軀，被鐘旭以巨力踐踏。
髒腑早已在重踏之下破碎，所有的結晶也如同玻璃渣一樣散落，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五九艱難的偏過頭。
他看著另一邊取下面具，仿佛進入了某種玄妙狀態的白霧，在死亡的陰影中，義無反顧的等待著。
鐘旭忽然感覺到有些煩躁。
這個該死的螻蟻，自己再來幾腳，或許就能將其活活打死，可他怎麼就是不屈服？
「七百年來，我見過不少像你這樣的螻蟻，但我必須承認，你是他們之中骨頭最硬的那個，我懶得折磨你了，我現在就要殺死你！」
在鐘旭準備用更為猛烈的力道，結束五九生命的時候，忽然間場間出現了一股詭異的力量。
明明只有三人對決的戰場，竟然傳來了許多嘈雜的聲音。空間開始詭異的扭動著。
這個時候鐘旭才發現，自己腳下的螻蟻始終看著另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里看起來並無特別，只是一個身軀破碎的白骨惡墮，按著一塊可笑的面具。
但鐘旭的內心，卻涌現出強烈的不安。感受著周圍不斷的涌現的聲音和氣息，鐘旭睜大眼楮，驚怒道︰
「你去過黃泉島！你是法官的人！你竟然是那一邊的！這怎麼可能！」
沒有理會鐘旭的大吼大叫，白霧繼續與面具進行著感應。
五九不清楚白霧到底做著什麼，可很快……他感受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息。
這股氣息甚至讓他眼眶一紅。
空氣中那些難以辯听的話音，慢慢變得清晰。那是許多人的聲音混在一起。他們不停的說著什麼，讓周圍變得鬧哄哄的。
這些聲音越來越具體，五九的眼前甚至浮現出了一些景象，他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將死時的幻象，還是……
某種奇跡？
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耳邊，听著那些話語，五九終于沒有忍住，赤紅色的眼淚流下。
「沒有了我這個盾，你這把劍已經變得這麼狼狽了嗎？五九。」
/book_15878/ 朝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