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永不是在說笑。
實際上，在如何教導孩子這件事情上他確實沒有太多的心德。
上輩子大部分時間本就一個人度過的他，不清楚該怎麼與家人們相處，在他看來小時候雖然想法比較幼稚，但他像劉幼蓉那麼大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已經知道了。
外加上記憶比較模糊的緣故，倒也不清楚該怎麼與孩子溝通交流。
相比較劉長永記憶中與高中孩子們的相處方式，面前小學老師的姜琳悅更有話語權。
因此他才會請教對方。
而姜琳悅卻被對方的這一舉動打的措手不及，整個人像是被嚇到了那樣，呆呆的看著對方。
過了一會後，才眨了眨眼。
「劉老師，你剛剛說……」
「教我該如何與孩子溝通，我畢竟是教高中的，我以前的那些學生年紀都快成年了，所以某種程度上要比小孩子好管的多。」
「是嗎……」
頭微微低下。
姜琳悅望著自己面前茶幾上，剛剛對方給自己端過來的那杯熱水，熱水很是清澈，隱隱約約中能從睡眠中看到自己倒映出來的臉……
喉嚨微微蠕動。
姜琳悅此時此刻覺得，自己貌似在做夢一樣。
一直以來，從那年中考結束之後，自己就一直視為榜樣，爭取要成為對方那樣負責人的老師。
然而……此時此刻，對方卻請求自己教教他。
教劉老師……
攤開的雙手不自覺的攥緊起來，姜琳悅的身子開始以肉眼難以察覺的幅度輕微抖動起來。
並不是記憶中的老師形象被毀滅而無法接受，實際上……姜琳悅此刻很興奮。
就像是見到偶像時，對方向自己請教問題那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劉長永就是她的偶像。
這種能夠最大限度激發的成就感，使得姜琳悅開始控制不住的興奮起來。
在學校辦公室，當其他老師和她聊天的時候，只要一不小心打開了她的話匣子，那下一秒他們便會感到後悔。
雖然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是斯文且充滿書香氣息的姜琳悅，如果不熟悉她的人可能會覺得她是那種不太喜歡說話，就算說些什麼也會選擇用極短的詞匯結束掉對話。
但，只要熟知她的人，在和她相處一段時間後就會發現。
這個女人……很能說。
而且是一開口便停不下來的那種。
「呼……」
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來，姜琳悅的臉頰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一絲潮紅，像是屋內有些悶熱而導致的那種現象。
表面上來看，除了臉有些紅之外，到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下一秒，姜琳悅便不知從哪個兜里掏出了皮筋，在把散下的頭發扎起來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原先有些文靜柔弱的形象頓時變得干練起來。
劉長永不知道，這一舉動表示對方已經開始進入戰斗階段。
抬起手，推了一下眼鏡邊，姜琳悅的視線在這一刻犀利起來。
開口，說起了這些年她對該如何管教孩子所產生的心德。
一開始，劉長永還只是听著。
慢慢的……他就意識到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面前的這個女人，嘴巴像是機關槍一般，嘟嘟嘟的說個不停，如果只是單純的說得快也就算了，問題是對方吐字還很清晰，標準的普通話使得他不想听都不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方絲毫沒有停下了的意思。
長時間的坐在沙發上使得劉長永渾身有些不太自在，好幾次想要開口打斷對方，但是一直都沒有太好的機會。
就這麼听了對方說，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劉長永才終于忍受不下去。
直接強制性的開口打斷對方。
「天黑了，姜老師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請你去外面吃點吧？」
「啊……不用不用，怎麼說你也是孩子的家長，請我吃飯不妥的。」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說著，劉長永流露出一絲可惜的神色，眼楮則是看向窗外已經暗下的天色。
「現在的天黑的真快，往常這個時候還是大白天呢。」
說完劉長永看向了對方，姜琳悅也在听到這句話後看了一眼已經快黑的天色，她也同樣意識到自己說了太久。
察覺到這一點後，姜琳悅端起一旁早已涼了的水一飲而盡，同時也從沙發站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如果還有什麼不太明白的地方，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的。」
「不待一會了嗎？」
「不了不了，再待下去回家的公交車就沒班次了。」
「這……也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
姜琳悅說出了告別的話語，也是在說完這句話後起身離開了沙發的位置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身為成年人，劉長永提出了送對方到公交站台的說法。
一開始姜琳悅推月兌著說不用，但推月兌幾次之後，看對方的態度很是強硬，倒也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兩人一同離開了房子。
因為劉長永如今居住在一樓的緣故，倒也省去了下樓的時間。
走出樓道口，望著這片因為地段老舊，而沒有裝太多路燈的街道。
原本早上擺滿街道兩側的商販們，也在傍晚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猛地一看倒也顯得冷清許多。
相比較白天的炎熱，傍晚時分的天倒顯得有那麼一絲涼爽。
微風吹拂著姜琳悅的臉頰，挎著包的她望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劉長永，兩人大概有著一個身位左右的距離。
和劉長永走路的速度相比，穿著有跟的鞋子，姜琳悅顯然沒有對方走得快。
正當她打算加快一些自己的速度時，卻看到原本比自己快上那麼一些的劉長永忽然放緩下來速度，與自己保持著與自己一致的速度。
視線微微向右。
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劉長永，看著對方此刻的側臉……
「姜老師今天倒是讓我有些吃驚。」
「啊？」
正在偷偷觀察著劉長永，忽然間听到對方開口說出的這句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愣了一會後啊了一句。
隨即，姜琳悅便看到原本面朝正前方的劉長永，緩緩的扭過頭。
望著自己，開口說道。
「我一直都以為你是那種不太愛說話，只會默默注意學生的類型，今天這一交談我對你的看法改變了不少。」
「是，是我說的太多了嗎？」
「不不不，那倒沒有。」
看著身旁的姜琳悅，望著對方扎起的馬尾。
「只是覺得你很負責。」
「……」
「其實仔細想想也知道，這種事情你不用親自上門也行，只需要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去學校一趟，但……姜老師卻不是那樣的老師，我一直都從孩子們口中听到對你有很高的評價。」
頓了頓。
劉長永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我們家孩子是你的學生，真是太好了。」
「……」
行進的速度依舊不變。
可不知為何，姜琳悅卻覺得身旁的劉長永忽然間離自己近了許多。
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交集，僅僅有的，也只是那一年中考時搭檔監考的二人。
那時候，劉長永對待學生的態度讓姜琳悅印象深刻。
也是從那時，她想要變得和對方一樣。
和對方一樣對學生們負責。
為學生們考慮。
姜琳悅去听過劉長永的公開課。
就坐在教室的最後方，和其他的老師與領導一起听著。
那是姜琳悅第一次看到對方上課的樣子。
站在講台上的他，穿著整潔的服飾，白襯衫塞進褲子里，手持著粉筆在黑板上現場出了一道題目，在邀請幾名學生上台做題後，一一指出了對方所犯的錯誤。
並且向各位學生講解了該如何避免這種題目陷阱。
那時的他……充滿自信。
一個黑板，一支粉筆。
站在講台上的那個男人，似乎就是全場的中心。
那是姜琳悅上過的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場公開課，學生們沒有做任何的小動作，會在老師解題的時候認真听講，會在老師提問時積極回答。
那個班的學生們……好像都很愛戴他。
那樣的劉長永……好像離她很近，又好像很遠。
可，今天的這一次會面，使得姜琳悅對劉長永的感官同樣改變了不少。
原來對方也不是那麼的耀眼，在處理自己孩子的問題時也會像個小學生那般提問。
直到這一刻，在姜琳悅的心目中，劉長永才徹底和她成為同樣的地位。
變得……不那麼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