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營地門口的是林嘯和李強。
兩人周圍有很多倒在地上申吟的衛兵。
林嘯感覺很痛快,這些人全部都是他打倒的。
齊貞的要求是,不要殺人,不要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傷,只要讓他們失去戰斗力,達到震懾的目的就好。
和以前打拳的時候要求一樣,這樣很好。
大腿側邊的肌肉群、太陽穴、眉骨、鼻梁、頸下動脈、腮部……
以現代格斗的技術去對付古代的兵,和用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一樣,就是這麼不講理。
因為不講理,所以根本沒有人是林嘯的一合之敵。
一拳一個哎呦喂。
「還有誰?我要打十個!」林嘯說道,卻是把那些人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林嘯想了半天,是不是用「我還沒發力,你們就倒下了」這種台詞作為自己的結束語。
後來想了想,太過于裝了,不符合自己的氣質,還是選用葉問里面的台詞更貼合自己的審美。
他很滿意那些守衛士兵此時所表現出的怯懦和膽寒,所以林嘯此時的表情有些神采飛揚,仿佛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
這種表情在那些守衛看來,卻有些猙獰殘忍。
躲在兩側樹林內見機行事的眾人看著林嘯的表演,
余良捂著額頭,這個哈皮,玩的還挺上癮!
不過實話實說,小隊里面林嘯的存在感僅次于齊貞和李強,雖然在游戲中沒有為小隊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偶爾散發出的白痴確確實實可以讓其他隊友感受到一種名叫輕松的氛圍。
林嘯雙手抱拳,對著走來的趙玄策拱手行禮。
「趙大人久違了。」林嘯說道。
「不知道英雄這是何意?」趙玄策看著一地的申吟的傷兵,皺著眉頭問道。
躺在地上的士兵雖然看起來淒慘,但是還好,沒有什麼致命的重傷。
趙玄策面色稍霽,看來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嚴重。
「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此時一旁的李強開口說道。
「有問題可以,不如先把其他英雄一起叫出來,我在營內備茶,共同商議如何?」趙玄策客氣問道,沒有詢問他們是怎麼從巡城司衙門出來的,也沒有問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森林中。
「你打贏了我,听你的,我打贏了你,听我的,如何?」林嘯此時卻道,說不出的囂張肆意。
「莫要開玩笑,我們昨日還在巡城司內相談甚歡,斷不至于今日就要刀兵相向。」趙玄策擺擺手,明顯是不想打。
「昨日在城內大街上,不便和你發生沖突,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和你回衙,結果變相軟禁我們,既然我們憑真本事跑了出來,在這荒郊野嶺自然不用再有所收斂,你明白嗎?」林嘯問道。
「廢話真多。」暗處的余良搖頭道。
「我覺得挺好。」齊貞笑著說。
「你們不覺得林嘯有說相聲的潛質嗎?」孟然突然問道。
「他要是逗哏誰給他捧?」余良說道,卻發現齊貞、李三、蔣燕都直勾勾的盯著他。
「靠!看什麼看?」余良說道。
孟然撲哧一聲樂了。
「其他英雄看來是在那邊呢!」趙玄策沖著齊貞他們的方向抱拳拱手道。
「沒事兒,你們聊你們的,我們就看看,保證不打擾。」齊貞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喊道。
「鬼鬼祟祟非英雄所為,各位還是出來吧,有事情好商量。」趙玄策說道,面色略微有些不悅,這些人,太沒有規矩了。
除了李三這個專業的盜賊和余良這個專業的獵人以外,小隊里面沒有人有隱匿潛藏自己的天賦。
本來齊貞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是有些嫌麻煩。
一幫人烏泱泱的上去沒有必要,畢竟不是打群架,當然即便是打群架,有倆人也足夠了。
齊貞對于人類的態度壓根沒有對于桑蛇一族那麼上心。
未知的才會讓人恐懼。
「好好好,我們出來。」
五人從樹旁緩緩走出,齊貞對著趙玄策拱了拱手。
在趙玄策的示意下,自有兵丁將傷員抬回營地醫治傷勢。
申吟聲消失,營地門口也空了下來。
終于只剩下齊貞七個人和趙玄策。
齊貞還是對趙玄策隱隱產生了一些佩服。
以一對七,面無懼色,當真是說不出的風流氣概。
到底是問心無愧,還是有所憑仗?
「不知各位英雄來此找到趙某,有何貴干?」趙玄策問道。
「是你問我們,還是我們問你?」林嘯反駁道。
「趙某自問對各位英雄還算是以禮相待,請不要欺人太甚。」饒是趙玄策涵養再好,此時也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知道趙大人公務繁忙,確實有許多疑問,還請趙大人解惑。」齊貞擺擺手,阻止了林嘯的針鋒相對,輕聲說道。
「不如營內議事?」趙玄策面色稍好看了一些,對齊貞說道。
「不必了,人多眼雜。」齊貞搖了搖頭。
「也好,不知有何問題,趙某定知無不言。」趙玄策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請趙大人如實回答,如果您的答案不能讓我們滿意。」
齊貞的眼神一稜!
「休怪我們得罪了!」
最後一句話裹挾著齊貞龐大的精神力對著趙玄策喝出。
讓趙玄策面色一白。
趙玄策苦笑著說道︰「早知道各位英雄並非凡人,當日在大街之上,余英雄就已經讓趙某見識過了。」
「可趙某有守土安邦之責,眼中有的是朝廷法度,遵從是陛下聖意,若是各位英雄以武犯禁,趙某不才,也要與各位辨上一辨。」趙玄策說道。
辨是分辨,也是辯論。
分辨的是對錯,辯論的是道理。
即便是最後無法達成一致,辯理不明,即便舍得己身,也要用武力來辨明罷!
齊貞點點頭,不禁對趙玄策更加刮目相看了。
「你與型衣坊的掌櫃,是何關系?」
饒是趙玄策已經猜測了許多齊貞要問的問題,仍然沒有想到,齊貞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
「他是家兄。」趙玄策回答道。
「他死了。」齊貞說道,「我很抱歉。」
趙玄策的身體有些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傷。
「我的佷兒和佷女怎樣?」趙玄策聲音低沉。
齊貞搖了搖頭︰「我們到達那里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一家人皆死于中毒。」
「這些該死的蛇!」趙玄策緊握著雙拳,指節微微發白,可以想見他現在有多憤怒。
「剛才的爆炸你已經看到了。」齊貞突然換了個話題,卻是讓趙玄策微微一愣。
「那是我們做的。」齊貞緩緩說道。
「所以你不要沖動。」
「你這是威脅我?」趙玄策的聲音冷的可怕。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齊貞說道。
「我們可以幫助你,相信你明白,我們有這個能力。」
「月夢山、月夢蠶絲、鄭司楠、型衣坊、桑蛇,還有城里那間沒有招牌,但是卻做著走私生意的鋪面,請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 齊貞說道。
不知是齊貞的威脅奏效了,還是趙玄策確實認可了齊貞所說的話,總之趙玄策在沉吟了一會,終于向齊貞娓娓道來,講述起了所有故事的原委……
事情其實和鄭司楠所描繪的差不多,只有幾個細微之處產生了分別,于是,故事的走向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在趙玄策的故事里面,事情是這樣的。
官府在三年之前發現了月夢蠶絲,自然而然要將此事匯報州府,直至朝廷,當時還不知道這所謂的月夢蠶絲就是桑蛇褪下的皮。
官府封山,甚至修建官道,都是後來才有的事情。
趙玄策的哥哥,也就是型衣坊的掌櫃,敏銳的發現了這里面的商機。
彼時雖然每年都有蘇繡大賽,但是遠遠不至于影響力大到需要朝廷派遣欽差大人主持比賽的地步。
這些都是有了月夢蠶絲以後才有的事情。
因為型衣坊的繡工出色,每年型衣坊皆是蘇繡大賽的冠軍熱門。
憑借繡工高超的技巧將月夢蠶絲縫制在衣服上,使得型衣坊再次成為了那年無可置疑的冠軍。
他們的衣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以極高的效率運進了宮中,據說成為了陛下賞賜給某位愛妃的生辰禮物。
第二年,一件全部由月夢蠶絲縫制的大氅,又毫無懸念的震驚四座,據說陛下收到大氅後將其作為敬獻太後的壽禮,原本略有咳疾的太後第二天居然神奇的好了。
龍顏大悅,恩賜不斷。
從欽差大臣,到總督、巡撫、州府,最後到型衣坊,即便是層層抽水,最後的賞賜也足夠驚人。
而月夢山也成為了無可置疑的朝廷禁地。
月夢蠶絲要絞成絲線縫制在衣服上需要極為高超的技巧。
從采絲到成絲已經是十不存一,成絲繡成圖案仍能保持神奇效果又是十不存一。
即便是產量最多的年份,月夢蠶絲的織品也就寥寥數件而已。
可以想見那件純絲質的大氅究竟有多麼珍貴。
趙玄策作為運作此事的具體經辦官員,知道風險與機遇並存的道理,但是對于朝廷的忠誠,使他依然在這個崗位上兢兢業業。
然而在哥哥的強烈建議下,他不得不早早就開始為自己安排後路,那條通道就是在發現月夢蠶絲後開始建造的。
這一點不得不說型衣坊掌櫃的先知先覺。
第三年,月夢蠶絲越來越少,官府從上至下,開始變得焦慮起來。
如果今年不能拿出吸引人的紡品,只怕他們面臨的就不是賞賜,而是罪過了。
對于鄭司楠,趙玄策是有愧疚的。
卻不是因為桑蛇。
對于鄭司楠的跟蹤,趙玄策完全不知,對于他的嚴刑拷打,趙玄策更是不明就里。
直到鄭司楠將桑蛇的事情告訴他,他才明白那些所謂的月夢蠶絲居然是桑蛇的皮。
他知道這里面可能有問題,于是將鄭司楠不露痕跡的調到了把守山門的崗位之上,為的只是讓他遠離這些利益沖突。
他知道桑蛇每年都要蛻皮,于是謹慎的向府台大人報告了此事,並表示每年皆可獲取定量蠶絲,斷不可涸澤而漁。
府台大人不敢擅斷,層層上報,最終還是總督大人下令。
今年是陛下50大壽典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制作出不輸于蠶絲大氅的紡品!
至于那些小小妖物,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