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無賴

作者︰五四四五五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遠處島勝猛看到神保家大隊人馬離開,趕緊帶隊沖了過來。

見義銀渾身無力,靠著一匹死馬休息,眼圈一紅。

騎馬到近處,下馬走前幾步,向主君請罪。

「殿下,我來遲了。」

她伏地叩首,語氣哽咽,義銀勉強直起身子,對她安撫。

「你來得夠快啊,島姬,真是幫了大忙。」

島勝猛再上前兩步,看著因為戰事停歇,開始為主君治療傷口的山中幸盛,目光閃爍,恨不能替之。

姬武士裝備的箭矢比起弓足輕竹箭厲害許多,箭頭被肌肉夾著,要切開肌肉才好取出。硬拔,倒刺會帶出一大塊血肉。

山中幸盛以火石燒起明火,取下打刀刀鞘上掛著的小柄在火上灼燒,隨後說道。

「主上,忍一下。」

義銀點點頭,為了分散注意力,與島勝猛說起事來。

「這一路順利嗎?」

還未說完,他悶哼一聲,鼻子一酸,眼淚都下來了。

一股燒肉的味道,熱刀切入肌肉,滋的一聲听得頭皮發麻。

好在山中幸盛手法嫻熟,一剮一拔取下箭頭,準備好的傷藥灑在切口,熟練得包扎起來。

戰陣上受傷是常事,缺胳膊短腿甚至少腦袋都見多了。

可是看到義銀兩眼淚汪汪,不論是下手的山中幸盛,回話的島勝猛,還是在旁看著的上杉輝虎,都是心里一疼。

島勝猛穩住心神。

此時沒到兒女情長的時候,局勢晦暗不明,還需主君拿主意。

她說道。

「路上還算順利,近幾有明智大人運籌,疏通各地武家,一路順暢。

北近江淺井大人放開關隘,給予補給。

越前朝倉景紀大人領路穿越,我在靠近加賀邊境見到了宗滴公,得其指點,受益不淺。

宗滴公讓我給您帶句話,人情,她給足了。」

義銀擦了擦額頭上疼出來的冷汗,問道。

「她做了什麼?」

島勝猛回話。

「朝倉家正在清洗一向宗,福井平原的寺院,信徒,慘狀不忍直視,宛如地獄。

宗滴公要在春耕後進攻加賀,討伐一向宗。」

義銀點點頭。

他听出島勝猛心中不忿之意,此姬義理傍身,最看不得武家借機肆虐地方的丑事。

可天下武家都是一丘之貉,為了一己私利,什麼事做不出來。

義銀也只能眼不見為淨,真要去管,怕是暗箭難防,死無葬身之地。

唯有視而不見,才是存活之道。

這種自私陰暗的心思,他不好明說,刻意忽略過去,仔細想著朝倉宗滴的舉動。

不得不承認,這份人情大了。

若是以後還想支撐起義理的大旗,義銀就必須對朝倉景紀另眼相看,加以照顧,不然自己仁義之君的招牌就毀了。

朝倉宗滴真是夠狠,為了養女的未來把整個朝倉家都動員起來了,她怎麼就這麼看好我呢?

我這朝不保夕,哪還有余力照顧她的寶貝女兒。今日頭腦一熱,差點就掛在越中了。

義銀搖搖頭,反正好處到手,也不再管朝倉宗滴是怎麼想的。

越前朝倉家乃北陸道一霸,朝倉義景繼位後,其勢力酣睡已久。

如今這頭睡虎真的站起來打個哈欠,看似牛b哄哄的加賀一向宗就得雙股顫顫,小心應付。

加賀一向宗乃至越中一向宗的注意力都會放在越前方向,越中這邊的壓力大減。

朝倉宗滴確實老而彌堅。

義銀問島勝猛。

「你怎麼突破北陸道一向宗地界的?她們可是正在封國。」

島勝猛回答。

「明智大人令鈴木重秀前去石山,說服本願寺顯如上人開放邊境。遂一路平安,無人阻攔。」

義銀輕笑一聲。

明智光秀這個混蛋雖然整天給自己找麻煩,但關鍵時刻就是靠得住。

不論河內遇伏,還是越中被困,她都是反應迅速,辦法有效。

不錯,記在本上,等回去近幾定要好好犒勞她一番。

義銀心動之余,也起了反應,尷尬的是,山中幸盛正在給他的大腿包扎。

強行壓制心中臆想,以免露出丑態,一本正經問島勝猛。

「神保家這段路你怎麼過來的?神保長職可沒那麼好說話。」

島勝猛冷笑一聲。

「此人自顧不暇,哪還有功夫對付我。」

她指看等在遠處的小島職鎮一行,冷冷道。

「我將本願寺顯如要在北陸道發動一向一揆的消息,告訴了神保家重臣小島職鎮。

又說出將軍賜予您御劍,予以護身。她嚇得魂飛魄散,帶著我一路狂奔,來找神保長職理論。

神保家自己就亂了,哪還需要我再做什麼。」

義銀本是點頭听著,等她提及御劍,身體一震,失聲道。

「御劍?」

島勝猛心頭一黯,不情願得指著系在身上,絲綢包好的長條物件,點頭道。

「公方大人怕您有失,賜下御劍命我帶來越中交給您。」

義銀總算是明白了,神保長職無奈收手的前因後果。

難怪神保長職稱呼我為御台所,足利義輝這家伙泡男人,還真是下血本啊。

御劍和義銀持有的御旗,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信物。

御旗擁有替將軍征討不臣的權利,而御劍卻是代表將軍自身,御駕親臨。

這東西不是能賜出去的寶物,而是河內源氏嫡流自用的物件。

換而言之,御劍就是釘子,把納彩之儀這棺材板給砸瓷實了。

收下納彩之儀,義銀還可以裝模作樣,零模兩可的不表態,模糊與將軍的婚配關系。

可收下御劍之後的義銀,不是御台所,也是御台所,這地真沒法洗了。

不是嫁入御所,不是河內源氏嫡流,就沒資格持有御劍,拿著也是廢鐵,沒人會認賬的。

那麼義銀想不想要御劍呢?願不願意為了持有御劍而承認與足利義輝的定親關系呢?

那當然是願意啊!

御劍有兩點用途,皆讓義銀垂涎欲滴。

其一,持有御劍的唯有河內源氏嫡流,別無他號。

這身份在關東就是保命符,除非意外死在戰場,被抓被俘後就沒人敢殺你。

鐮倉公方淪落成那樣了,北條家都不能拿她怎麼樣。

還得陪著笑臉嫁兒子,給御所,讓她開開心心當傀儡。

這還是足利分家,庶流,北條家都不敢冒險殺她,怕引發關東武家仇視暴亂。

一旦拿起御劍,義銀就是徹頭徹尾的河內源氏嫡流,將軍丈夫,御台所。

廣義上來說,天下御家人都是他的家臣。而關東,正是御家人的大本營。

誰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他。

難怪神保長職灰頭土臉得跑路,殺御台所的心理壓力太大了。

暗殺倒也罷了,光天化日之下,那麼多人看著,傳出去還混不混了?怎麼殺?麻爪啊。

其二,義銀經此一劫,算是親眼見識了關東武家與關西武家的區別。

如果是關西武家,之前他前往富山城為上杉輝虎說和,多半是成了。

關西人腦子活絡,能不打就不打,打仗要死人的,燒錢糧的,必須把賬算清楚了再干。

可神保長職是怎麼想的?

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我就算單挑一向宗,也要把你上杉輝虎這個隱患的腦袋先擰下來。

這是什麼思路?死腦筋沒法談判。

為了給不確定的未來減少些麻煩,打仗死人的事眼都不眨,關東武家真夠保守偏激的。

這還是在越中,不算狹義上的關東苦寒之地。

真不知道到了越後,傳說中的耿直武家,悍勇之輩,都是些什麼樣的木魚腦袋。

到時候一言不合,莽撞起來用刀說話,怎麼辦?

御旗根本壓不住這些御家人後裔,人家祖上b爆了,誰家沒點牛b的來歷?

可御劍不同,持御劍發出敕令,等同于將軍御令,一樣是御旨。

關東武家再橫,只要自認御家人,就是河內源氏嫡流家臣,下臣在主人家面前牛一個給我看看?

義銀說服神保長職失敗,是因為他不夠份量,而御劍能給他壓死人的名分,讓他以後有底氣與關東那些武家溝通。

他怎麼能拒絕呢?

以上兩點好處,足夠讓剛才從死亡邊緣逃回來,心驚膽戰的義銀妥協。

他肯定要收下御劍。

至于足利義輝的小心思,義銀呵呵一笑,表示無所謂。

老子拿你的御劍在關東招搖是給你面子,誰說要嫁給你了!大家公認的也不行!

老子不認又咋的?砍我啊?

等關東事畢,吃完抹淨,回了京御劍恭恭敬敬給你送回去,我就是耍無賴了,怎麼著!

你足利義輝還能咬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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