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爭執

作者︰五四四五五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六角義賢不知道女兒心中對她有了提防,還在思索北伐之事。

她說道。

「我要入京一次。」

六角義治問道。

「母親上洛,是因為斯波家明智光秀的那封邀請函?」

「是也不是。

斯波義銀出使關東,將家中對外交涉的權利給了這個明智光秀,據說有決斷參戰的職權。

接觸此人,探探她的底牌,看看斯波家能容忍的底線。

斯波義銀不在近幾,斯波家一定不想多事,如果我家做事有分寸,她該是選擇隱忍求穩才對。

我去京都也為安撫幕府情緒,表示我家恭順,緩和將軍的敵意。

另外,去見一見蒲生賢秀,她賴在京都不回說是聯絡幕府,其實是被我與後藤賢豐給嚇走的。

這事怪我,蒲生進藤兩家隨我出戰野良田,損失慘重,已經盡了臣子的忠義。

我是中了後藤賢豐詭計,懷疑她的嫡女鶴千代會被強行拉上位,動搖蒲生家對我們的態度。

蒲生賢秀遠走京都,鶴千代在斯波家出仕,進藤賢盛也隨之疏遠我們,讓後藤賢豐給得逞了。」

六角義賢唏噓不已,義治卻是沉默。

她早就勸過母親不要妄動,親近的家臣被迫中立,甚至站到後藤賢豐一邊,都是因為她的動作。

野良田戰後,六角義賢控制不住家臣團,做事越發患得患失,時常有過激之舉。

六角義治只是她立在幕前的傀儡,有名無權,無力左右她的意志。

此時,她心頭一動,問道。

「母親是要勸蒲生賢秀,重回觀音寺城?」

六角義賢點點頭。

「不錯,蒲生家世代侍奉我家,蒲生賢秀亦是忠心耿耿。

只要她肯回來,進藤賢盛也不會似這般疏遠主家。

待北伐之事順利,取下一郡安撫她們,就能壓下後藤賢豐,六角家才會安寧。」

「勞煩母親大人奔波辛苦了。」

「無礙。」

六角義賢笑著看向女兒,六角義治心中卻是在想。

母親離開南近江入京,才好有更多的機會分化拉攏,打造自己的班底。畢竟,我才是六角家督。

她又說道。

「有情報傳來,謙信公出使越後已經出了瀨田川,如今正在琵琶湖上。」

六角義賢愣了一下,神色復雜道。

「命令沿途港町恭敬一點,如有需要,盡力滿足。」

兩人坐而無語,六角家今日之困境,皆起于那戰國奇男子。

———

北近江,淺井家督居城小谷城,淺井長政與一眾姬武士亦是在說斯波義銀。

淺井長政坐在主位上。

下首四人,赤尾清綱,海北綱親,磯野元昌,阿閉貞征,皆是家中股肱之臣,文武棟梁。

只听阿閉貞征說道。

「听聞謙信公已從水路入了近江國?」

磯野員昌看了她一眼,說道。

「不錯,應該會在北岸登陸,出使越後。」

阿閉貞征感嘆道。

「這才區區一年,當初的斯波遺子成就了南近幾二十萬石領地,真是羞煞我等女兒。

再給他些時間,不知又會做出何等事業來。」

磯野員昌不耐煩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有話直說,雲里霧里誰听得懂。」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移開目光。

上首的淺井長政也是頭疼,家臣團對斯波家的態度已然分成兩派。

謀臣以海北綱親為首,主張對斯波家保持警惕。

武將以赤尾清綱為首,要加深與斯波家的聯系。

海北綱親與赤尾清綱皆是三代老臣,德高望重,不適合下場對噴。

在場面上,往往是磯野員昌與阿閉貞征對峙。

兩人皆是伊香郡豪族出生,出仕淺井長政,地位也旗鼓相當。

磯野員昌的佐和山城是北近江重要據點,庇護在身後的淺井,伊香兩郡是淺井家起家的基本盤。

阿閉貞征的山本山城是琵琶湖東麓要害,謹防身後的穿插突襲。

地位相近,自然不會怕了對方。不論評議會還是今天這種小範圍議事,都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淺井長政終于忍耐不住,自斯波家傳來消息,家中已經吵了好些天。

眼看春耕在即,六角一色兩家侵襲近在眼前,沒時間再扯皮了,今天必須有個態度。

她點名海北綱親,說道。

「海北大人,你對謙信公過境之事怎麼看?」

海北綱親知道,主君說的是過境,其實心中不耐兩派爭執不下。

她嘆息道。

「殿下,我知您對謙信公心存好感。

可我家在收復三郡舉步維艱,就是因為斯波家藤堂領從中作梗。

六角家聯合美濃一色家來襲,我家不得不與斯波家聯手對抗。

但也請您看清,斯波家才是我家心月復大患。」

「海北大人此言荒謬。」

赤尾清綱打斷了她,朝她與上首主君鞠躬致歉,得到許可後才繼續說道。

「六角家丟了北近江三郡,南近江尚有近四十萬石領地,諸多商貿繁榮的城下町,實力依然強盛。

我家與謙信公聯手打贏野良田合戰,有戰友之誼,斯波家也因此和六角家結下仇怨。

如今斯波伊賀領就在近江以南,斯波家豈能坐看六角家壯大,正是我家最好的盟軍。」

海北綱親冷冷看她,反駁道。

「如若謙信公真有心,他自會選擇兩家結盟,可他又是如何做的?

斯波家無心聯盟,只求聯手的默契,轉身卻牽線尾張織田家與我家結盟,這是何意?

犬上郡藤堂虎高,區區一個國人眾出身的小武家,被他抬舉到萬石大名的位置。

如今犬上郡乃至新三郡武家皆是人心浮動,殿下只有主君之名,卻無主君之實。

兵糧役她們是一概不認!

我們付出巨大代價打贏的野良田合戰,到底得到了什麼好處?就一個北近江之主的虛名?」

赤尾清綱強硬道。

「武家皆是追求利益,謙信公作為光明正大。

他的確是有心限制我家,但做事堂堂正正,手段都在規則之內。

既然是守規矩的武家,我家自然可以在規則中博弈,為何要展露敵意?

你說六角家實力本就比我們強大,再聯合美濃一色家一齊來襲,如若不尋求斯波家的援手,還能找誰?

一句句空話忽悠人的幕府?還是事不關己的朝倉家?

又或者海北大人認為我家已經強大到可以獨面兩家夾擊。

好好好,先鋒給你,我不與你爭搶,首功送你了!」

說著,赤尾清綱竟然耍起了無賴,看得淺井長政想笑,又見海北綱親臉上難看,只能強忍到面色古怪。

兩個老臣撕破臉皮下場,也是少見的場面。

海北綱親是謀臣,想的是消化新三郡,代表的是家臣團的利益。

野良田合戰,淺井家臣團全力以赴,付出巨大代價打贏了六角家。

可是淺井家在新依附的三郡卻拿不到一點知行和兵糧役,自然惱怒不已。

只怪當初淺井家實力太弱,打贏合戰已經精疲力盡,只好與新三郡武家妥協。

求名不求利,讓淺井家沒能真正吃下新三郡。

海北綱親對斯波家非常不滿,藤堂家的存在,讓三郡武家心思更加活躍,不願真正臣服。

這次藤堂虎高又借著六角家之事,以協助淺井家為由,動員犬上郡武家抵制六角北伐。

如若讓她成事,犬上郡乃至三郡武家會更加抱團,以功臣自居,戰後更難以收服她們。

而赤尾清綱的想法很簡單,她是武將,沖鋒陷陣是本分。

可打仗是搏命又不是送死啊,哪有明知道打不過,還硬著頭皮死扛的道理。

在對抗六角家一事上,斯波家與淺井家是擁有共同利益的。

為什麼要為了虛無縹緲的後患,把盟軍往外推,這不是有病嗎!

斯波義銀是得到幕府役職的守護大名,淺井長政是將軍親授的北近江守護代。

雙方的矛盾可以在守護體系的規則內爭斗,沒必要撕破臉把對方逼成仇敵,斗而不破才是正道。

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認同她們的家臣團分成兩派對峙,讓淺井長政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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