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凱，一起回國嗎？」
陳星佚在微信上問同在荷蘭踢球的羅凱。
很快羅凱回道︰「不了，我們賽季還沒結束。」
「還沒結束？你們乙級聯賽結束的可比甲級聯賽早啊……哦，附加賽！」
「嗯，維羅尼卡還要踢升級附加賽。」
「不錯哦，看來有希望降級僅一年後就重回甲級啊！」
「附加賽還沒踢完呢，踢完才知道。」
「不過就算回了甲級聯賽，你下賽季應該也肯定不會在荷甲了……」
「嗯，我要回特拉福德了。」
「嘿，回吧，回吧，去和胡萊相愛相殺去吧！」
「……」
「哈哈哈哈！下賽季的英超熱鬧了！」
「……總感覺你在幸災樂禍。」
「沒有，沒有，我幸災樂禍什麼？這又有什麼好幸災樂禍的？你不要瞎聯想。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啊，那可是英超！」
「你在阿姆斯特丹競技也不錯啊……第二個拿到聯賽冠軍的。」
在剛剛結束的荷甲聯賽中，阿姆斯特丹競技最終以十六分的巨大優勢獲得了聯賽冠軍。
陳星佚作為球隊的一員，自然也收獲了他個人在留洋生涯中的第一個團隊榮譽。
現在他和胡萊一樣，都是在歐洲拿到過聯賽冠軍的中國球員了。
「跟著混的，有什麼好說的？況且荷甲聯賽的冠軍能和英超冠軍比嗎？」
「下半賽季你不是在球隊經常打比賽嗎？怎麼能是混的呢？」羅凱問。
「聯賽就五個助攻，三個進球，不是混的是什麼？不說像胡萊那樣，好歹也要在球隊打上主力吧？我到現在也不過是個輪換球員呢……」
面對陳星佚的這番話，羅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雖然在維羅尼卡是主力，但維羅尼卡是荷乙球隊，隊內的競爭難度和荷甲頂級豪門阿姆斯特丹競技完全不能比。
而且他下賽季去了特拉梅德，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所以他也只能對陳星佚說︰「加油吧。」
「嗯，一起加油。可不能讓胡萊那小子一個人出風頭了！」
陳星佚說了句讓羅凱心有戚戚的話。
是啊，可不能再讓胡萊一個人出風頭了！
※※※
陳翰堂注意到兒子和羅凱聊過之後，有些沉默，他就問︰「羅凱說他不和我們一起回國？」
「嗯。不光不和我們一起回國，到時候也不和我們一起回荷蘭。」
「哦……」陳翰堂恍然，「他下賽季肯定會被特拉梅德召回去。」
他想起兒子的沉默，就又問︰「你覺得孤單了？羅凱走了，荷蘭就你一個人了……」
「那倒沒有。」陳星佚搖搖頭。
「那你剛才沉默什麼？」
「我就是有些感慨……大家都在為自己的目標努力。羅凱要熬出來了；歡哥在薩里亞已經站穩了腳跟，現在是薩里亞當之無愧的中場核心；老王在埃爾德雷亞打上了主力，哪怕阿爾托貝利傷愈歸來，也沒從老王手里把主力搶回去，這麼下去，下賽季老王應該就能在埃爾德雷亞徹底成為主力；小宇也從一線隊回到了青年隊……距離我們出來過去了一個賽季，才終于看到了點曙光……感覺好慢啊。」
陳翰堂笑了︰「才一個賽季就能看到曙光，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事情了。總比來了一個賽季，發現壓根兒適應不了，最後灰溜溜回了國的強吧？」
陳星佚一想也對，雖然花了一個賽季，大家才將將模到歐洲足球的門檻，但最起碼這個賽季過去之後，我們所有人都留了下來，這就是最大的勝利。
※※※
沃倫丹足球場里人聲鼎沸，掌聲如雷，六千人仿佛發出了六萬人的聲勢。
仔細望過去，看台上沒有一個球迷是坐著的，他們全都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向球場鼓掌。
在這雷鳴般的掌聲中，羅凱緩步走向場邊。
「在比賽還剩下五分鐘就結束的時候，羅被提前換下。這是他在維羅尼卡的最後一場比賽，所以主教練專門給了他一個單獨向主場球迷們告別的機會……下賽季，羅就將結束他在維羅尼卡的租借，回到英超豪門特拉福德……」
電視轉播的鏡頭在看台上掃了一圈，幾乎所有維羅尼卡球迷都在起立，為羅凱送上掌聲。
「實際上他本來可以早點回到特拉福德的，是羅自己申請要求繼續租借維羅尼卡一個賽季。他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曾經表示，他對于上賽季沒能幫助維羅尼卡保級，一直耿耿于懷。所以想要留下來，幫助維羅尼卡重回甲級……他說到做到了！
「本賽季維羅尼卡在聯賽中排名第三，羅居功至偉。他在聯賽常規賽階段一共打進了十七個球，另外還有十次助攻。是維羅尼卡隊內的頭號射手。在兩輪升級附加賽里，他也有兩個進球和一次助攻……」
在羅凱走下球場的身後，就是沃倫丹球場的大屏幕，虛化的大屏幕上比分還是依稀可見︰
1:0
主場作戰的維羅尼卡領先杜廷赫姆。
此球正是羅凱打入的。
這是附加賽第二輪的最後一場比賽，總比分上維羅尼卡以3:1的比分領先對手。
此時此刻，比賽已經快要進入傷停補時了。杜廷赫姆實在是再難掀起什麼風浪。
「維羅尼卡的球迷們一定會舍不得這個天資卓越的中國男孩，但他們也清楚，小小的維羅尼卡是留不住他的。他的未來屬于英超，屬于特拉梅德。就像他的國家隊隊友胡一樣，那是頂級天才應該去的舞台……
「現在維羅尼卡的球迷們用這樣的掌聲來表達他們對羅的不舍，也送上他們的祝福，祝願羅能夠在英超依舊像在這里一樣，飛馳如風！」
羅凱終于走到了場邊，和早就等在那里的隊友擊掌、擁抱，完成交接。
隨後他邁步走下場，並沒有馬上回替補席，而是原地轉身，向四個方向的看台球迷們鞠躬致謝。
掌聲更大了。
鞠躬完，羅凱抬起頭來望向看台。
沃倫丹足球場是一個小球場，看台和比賽場距離很近，他很容易就能夠看到那些球迷們的表情。
他們每個人都在笑，很開心地笑。
要知道就在一年前，同樣這座球場，卻死一般寂靜。
那個時候的維羅尼卡提前一輪確定降級，沃倫丹球場里仿佛坐了六千多具尸體。
當時有幾個人能夠想到短短一個賽季之後，維羅尼卡竟然就重新殺回了甲級聯賽呢？
看著這些球迷臉上的笑容，羅凱覺得自己當初在這里多留一個賽季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
雖然到現在或許都還會有人覺得他在這里浪費了一個賽季的時間，認為踢低級別聯賽不會帶給他任何好處和進步，但羅凱不會這麼想。
足球，是應該給人帶來快樂的。
他在這里，給維羅尼卡的球迷們帶來了快樂，這不就是踢球最大的意義嗎？
他轉身往替補席走去，主教練上來用力抱住了他，使勁揉搓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說︰「謝謝你，羅！維羅尼卡會永遠記住你！」
「那是我應做的，先生……」
教練不再說話，而是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就把他推向了替補席。
那里，隊友們已經全體起立，正在等著他。
羅凱走上去，與他們挨個擁抱、擊掌，互道再見。
屬于他的2026-2027賽季到此結束。
※※※
羅凱站在紅頂球場主看台上，俯瞰整個球場。
綠色的長方形足球場，以及四面環繞的紅色看台。
正對面的東看台上有白色座椅拼成了特拉福德的簡稱。
往左轉頭，就能看到著名的紅頂球場北看台，那是最狂熱特拉梅德球迷們的大本營。每次主場比賽，那座看台都會引領全場球迷為特拉梅德而戰。
而作為一個特拉梅德球員，能夠得到北看台球迷的認可可是一種榮耀。
「……如果你能听到北看台的球迷們在比賽中高唱著你的歌曲，那就說明你被他們徹底接受了。」
羅凱回頭，看到一線隊主教練凱文洛克出現在了他身邊。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對方。
「你在維羅尼卡干得不錯，本來我們都不同意讓你再繼續在維羅尼卡踢一個賽季。但你告訴了我們都錯了。留在維羅尼卡一個賽季是正確的，你在哪里獲得了成長，也收獲了信心。」
「我……在做出決定之前，我其實也不知道我能在那里獲得什麼，先生。」羅凱畢恭畢敬地說道。
「如果每個人在做決定之前都要知道會獲得什麼才敢下決心，那這個世界就完蛋了。」洛克笑道，接著仔細打量了一番羅凱，滿意地點點頭。
「你比剛剛來到歐洲的時候要強壯多了，我想這會方便你適應英超的。」
羅凱的經紀人隋在旁邊听見這句話，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主教練這番話就意味著球隊在新賽季應該不會把羅凱再租借出去了，而是會將他留在特拉福德一線隊打英超！
羅凱在愣了一下之後，也意識到主教練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于是他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看著激動起來的羅凱，洛克哈哈一笑，對他伸出手︰「歡迎回到特拉梅德。」
羅凱有些拘謹地握住這只手，輕輕搖了搖。
他的2027-2028賽季，從這一刻起，已經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