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歡去踢這個自己制造的角球。
他把足球踢向後點，那里有王光偉。
但也有伊萬‧羅曼諾夫！
只見他大吼一聲，高高躍起，搶在王光偉之前把飛來的足球頂出了禁區！
王光偉甚至連跳都沒跳起來，只能在後面看著這個巨熊一樣的人物頭球解圍。當羅曼諾夫在他面前起跳時，他感覺到仿佛有一座山正從自己眼前冉冉升起。
這就是他在比賽中要對抗的狠角色。
有那麼一瞬間，王光偉有些失神——我真能在九十分鐘比賽里防住這家伙？
但他很快就把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甩了出去。
不管能不能防得住，我都必須在比賽中面對這樣的對手。所以現在還在想能不能防得住，有什麼意義？
徒增煩惱而已！
專注。
保持專注！
當足球飛出俄羅斯禁區的時候，王光偉已經迅速往回跑落位了。
飛出禁區的足球第二落點還是被中國隊控制下來。
拖在後面的後腰江萬慶，把足球接住，再傳給從禁區里拉出來的夏小宇。
夏小宇在接球之前，便已經扭頭把前場的情況全都記在了腦子里，知道什麼人在什麼地方。
所以他停下球來，稍作調整，沒有猶豫，便把足球直接傳向了右邊路——剛才踢完角球之後，張清歡正好回撤，並不越位。
張清歡接到球後，俄羅斯的球員們迅速壓出禁區，想要造越位。
而就在此時，在罰球弧頂的胡萊卻反其道行之，斜線插向禁區里！
他這一跑，吸引了庫茲明和普雷特涅夫的注意力。
他們意識到胡萊這是要反越位，因為他是從不越位位置啟動的！
兩名中後衛中相對稍微靈活一些的普雷特涅夫連忙放棄了前壓造越位的打算——中國隊十號已經傳球了！自己再前壓，胡萊也不越位！
他拐向胡萊，庫茲明也同樣後撤，卡在內側，雙保險！
可是張清歡這一腳球卻並不是找胡萊的！
他沒有用挑傳，而是搓出一道弧線。
足球最初看著是飛向斜插前點的胡萊，在空中卻拐了個彎！
直奔後點！
「胡萊反越位！張清歡傳球……後點！」
人們的視線跟著足球飛向後點，就看到在那里沖出來個羅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從右邊換去了左邊！
完全無人盯防的羅凱從人群中殺出來，同樣不越位！
「羅凱——！」
解說席上的賀峰和顏康兩個人同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就看到羅凱跑到後點，跳躍起來，抬左腳端腳弓，把張清歡傳來的足球輕輕往前一送……
阿爾金翻身撲過來，晚了半拍。
足球已經貼著後門柱，飛進了球門！
庫茲明回頭望向後點，就看見這一幕。
他條件反射舉起手，示意對方越位。
但他沒听見哨音，倒是听到了巨大的歡呼！
整個巨岩球場超過一半都是中國球迷，他們發出的呼喊聲震耳欲聾！
轟隆隆如雷霆！
※※ ※
「誒！好球！！好球！好球啊！！！羅凱！羅凱！羅凱立功了！！他打進了自己在世界杯上的首個進球！也是這場比賽中國隊的首個進球！我們在第二場小組賽中領先俄羅斯隊！中國隊領先俄羅斯！而且連續兩場比賽都有進球！」
「啊哈哈！這真是我之前未曾設想過的道路！中國隊領先俄羅斯！哈哈！」
解說席上的賀峰和顏康兩個人有說有笑，在外人看來形似癲狂。
不過放眼整個巨岩球場，他們兩個人卻並不突兀，因為看台上全都是和他們一樣癲狂，甚至比他們更加癲狂的中國球迷！
經過第一場比賽之後，中國球迷們務實了許多。三個對手中最弱的那一個都讓中國隊打的如此驚險，剩下的俄羅斯和巴西豈不是更可怕？所以他們已經不去想什麼十六強、八強，甚至是四強的事情了。
就像新聞里說的那樣，他們現在就只希望中國隊能夠賽出風格賽出水平。
至于具體結果如何，他們不去想，也不敢去想，一切隨緣。
沒想到當他們擺正心態之後，中國隊卻在開場二十五分鐘的時候，就取得了領先……
這簡直就是一個超級超級巨大的……驚喜！
先不管這場比賽中國隊最終會是什麼結果和比分，現在我們有了一個進球，這就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間。
※※ ※
進球之後的羅凱先是扭頭看向邊裁，確認自己並不越位，這才張開雙臂跑向左邊的角旗區。
他腦子被巨大的興奮和激動所沖昏，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以俯沖的姿勢趴在草皮上，滑行了相當一段距離。
而他身邊，全都是沖上來的隊友們，他們同樣趴下來，壓在自己的身上。
感受著隊友們的重量，羅凱這才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是的，我進球了！我在世界杯賽場上進球了！這次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青青你看到了嗎？
對了，你一定看到了。
因為你會看胡萊的比賽……
這個念頭從羅凱腦子里冒出來的時候，甚至沖淡了他進球的喜悅。
不過他還來不及細想，就被人從後面壓了上來。
狂喜的隊友們在他耳邊咆哮、尖叫。
又把他內心的那點小失落給攪沒了。
不管怎麼說，我進球了！世界杯上的進球！
胡萊做到的事情，我也做到了！
被壓在人群下面的羅凱比起眼楮嘶吼起來。
※※ ※
看著電視機里熱鬧的這一幕，胡立新轉身對李自強說︰「恭喜啊，老李。到目前為止，在世界杯上進球的中國球員，都是你培養出來的！」
李自強擺擺手，想要表示謙虛。
卻被女兒從旁邊撲過來抓住了手臂︰「別謙虛，爸。謙虛就是更大的驕傲，哈哈！」
被李青青這麼一說，李自強也笑起來，點頭道︰「好，我不謙虛！」
心里也確實有一股暖流涌起，巨大的成就感縈繞著他的內心。
胡萊、羅凱在世界杯上有進球，夏小宇則有助攻。
這些都是從他的東川中學足球隊走出去的。
當初因為被孫赫排擠，而一怒之下辭職離開全順足校，回到自己高中時的母校，多少還是有一些自我放逐的心態。
雖然說國家在大力支持和發展校園足球，可是東川中學當時並不是全國有名的足球強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那所學校干成什麼樣子。
他最開始只是想先干著，看看情況，然後再想辦法。
沒想到這一無心插柳之舉，反而讓他桃李花開在世界杯。
如今的他早就已經堅定了自己在校園足球扎根的信念，而弟子們在世界杯上的出色表現，對他則是一個巨大的獎章和鼓舞。
讓他知道，自己所堅持的這條路，走對了。
※※ ※
「成了！」在中國隊教練席前，施無垠和李志飛擁抱在一起，這個球讓他們賽前所做的準備沒有白費。
胡萊在比賽開始之後不斷沖擊俄羅斯防線的做法確實讓對方更注意他，而不是其他中國隊球員。
更營造了一種「中國隊除了胡萊其他人都是廢物」的氛圍，使得俄羅斯的球員在這個球的防守中，完全沒注意羅凱。
就這樣任由羅凱換位跑到後點，在沖刺穿插到空當里。
當俄羅斯球員們的視線隨著足球轉移過去時，他們也只是站在那里看著羅凱接應傳球，身體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就像是很意外那里竟然會有中國隊球員一樣，也很意外張清歡竟然沒把足球傳給胡萊，而是隨便給了一個什麼中國隊球員……
總之，在俄羅斯球員的目送中，羅凱把這個球打了進去。
況且這真是一個漂亮的進球，不說之前的謀略、跑位，就單說羅凱射門技術的運用，這都是非常漂亮的進一個進球。
之前看到羅凱出現在這個位置，不知道多少擔心羅凱會掄圓了腿來一腳大力抽射，然後把足球踢向外太空。
結果羅凱面對機會的時候卻硬生生冷靜下來，忍住沒有發力，而是收著力踢出了一腳墊射。
恰到好處的跑位、恰到好處的射門技術動作運用、恰到好處的射門發力方式……最終變成了這麼一個恰到好處的進球。
隔壁俄羅斯教練席前，主教練馬沙尼諾夫憤怒地揮了揮手臂，他肚子上的贅肉便跟著抖動起來，就像是水袋一樣，仿佛都能听見他肚子里的東西在嘩啦嘩啦作響。
「媽的！」
※※ ※
「這球傳得漂亮！」VIP包廂中的胡安‧皮塔用力拍了一下巴掌，興奮地喊道。「就連我也以為他會把足球傳給胡，足球一開始確實是沖著胡飛過去的，但是卻拐出一道大弧線，飛向了後點……漂亮！無論是對傳球目標的選擇，還是傳球技術的運用……都很漂亮！真不愧是‘中國的弗朗西斯’啊！」
宋嘉佳和雍軍兩人對視一眼︰得，省得我們自己吹了。沒想到現在這買家給好評都這麼積極的，簡直賺到了！
同時雍軍見對方是真的既了解又認可張清歡，內心也偷偷松了口氣。
他覺得踫上這樣的俱樂部，清歡的留洋之路應該會走的稍微順一些了。
這一定是老張的在天之靈保佑的結果！
※※ ※
為羅凱送出助攻的張清歡並沒有第一時間跑去找羅凱慶祝，而是就站在傳球的原地用力揮舞拳頭，大聲咆哮。
那樣子就好像進球的不是羅凱，而是他一樣。
雖然只是一次助攻，在張清歡的眼里，這球對他來說，和進球一樣重要。
因為他沒有辜負那些相信自己的人，也沒有辜負自己許下的誓言。
這一次，絕不再做逃兵！
他感覺自己沉重的肩膀上為之一輕，就仿佛有什麼沉重的負擔隨之消失了一樣。
但緊跟著又一沉，有人撲在了他身上。
「恭喜歡哥歸位！！」
他听見胡萊在耳邊大喊。
他笑了起來。
笑的很好看。
讓電視機前的一個小護士看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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