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 你知道了

作者︰王汪才超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神社外圍,數名被火光和濃煙吸引過來的老人和小孩,被二之前龍馬和長谷攔在外圍,好奇地圍觀著遭遇「火災」的古手神社。

「嘛,都做到這種程度了,這個已經成佛的怪異,總沒辦法再‘死而復生’了吧。」

雙手插袋,荒木宗介的臉色總算是松了下來。

「荒木警官,我父親的死,應該也和這座祠堂下面的事有關吧。」

在他身後,臉色依舊蒼白的穴戶會長,突兀地問道。

「抱歉……」

「機密是吧,我明白的……」

「第一時間發現父親尸體的,只有我一個人……所以,從頭到尾只有我和警方知道,他的死,沒有那麼簡單。」

不待荒木宗介把話說完,穴戶會長卻繼續喃喃自語了起來。

「因為,沒有任何正常死亡的人,會是表情驚恐到扭曲、雙目炸裂的慘狀……」

「我沒敢把這件事告訴村里的人,只當他是自然死亡草草安葬,把所有的遺物都收了起來。」

「直到今天、看到地下室那場面我才想起來……腸流祭,據說是為了祈求‘山神’相助、消滅敵人而誕生的一種儀式。」

「而父親的死狀……嗚嗚……和傳說中,那些在戰場上因穴戶一族詛咒而死的人很像……」

說到這里,穴戶會長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顫抖著跌坐在地、捂住臉抽泣起來。

「應該早一點發現,阻止他鼓搗那些不詳的東西的……我真的是太沒用了……」

「只會窩在山里、不敢去大城市闖蕩就算了……不但沒能保護父親,連他牽掛的東西也一件沒能留下……」

此刻,這個淳樸的鄉村大叔,哭得像個孩子。

「請您節哀……雖然無法透露任何信息,但務必相信我們這麼做,是出于保護更多人的考量。」

荒木宗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己這些「卑鄙的外鄉人」,一來就燒別人村里的神社,確實有些不太厚道。

「而且,我相信,就算沒有這些東西,穴戶一族悠久的歷史,也會流淌在每一名後代的血脈中,口口相傳下去……」

但是,若是這位穴戶會長知道,因為他父親一時興起、將撰寫的「穴戶氏」族譜上傳到多個姓氏查詢網站,導致某個「知道名字就會被上門服務」的怪異復蘇、屠戮了連同他父親在內的數十人,又會作何感想呢。

沒錯,「雛見澤」這個地名,是昨晚那名白衣女子成佛後,「告訴」荒木宗介的。

出生于雛見澤村的她,自幼患有眼疾、眼球大得異于常人。

因為相貌奇丑無比、名字也有些微妙,從小到大她都被村里人排擠、當做怪物一般的存在。

在這樣人員固定、人際關系簡單、有若一潭死水的小山村,一旦被打上這樣那樣的「標簽」,往往面對的會是更加殘酷而無法改變的命運。

而在饑荒和戰亂連年的歲月里,一切發生的災禍,都被歸咎于整日長發遮面、活得如同過街老鼠般的她。

無論名字還是樣貌,對她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羞于見人的傷疤。

因為,丑陋即原罪。

在又一年的冬季結束之日,一部分深信她就是「不詳」象征的村民,選擇了用「腸流祭」的方式,挖去她的雙眼和內髒、活祭在神社地下室,用這種愚昧的方式祈求「山神」庇佑全村興旺。

當這一丑惡的罪行被掩蓋在歷史塵埃之中後,一無所知的村民後代們,百年來依舊虔誠地祭拜著這座神社和其中的「先人」……

卻不知,同時也在供養著,神社下方無人知曉的存在。

直到,那個象征著她痛苦一生的「真名」,因為重新編纂的族譜,被世人重新知曉。

死亡,並不可怕。

對有的人來說,因為名字和樣貌缺陷,一輩子活在他人的惡毒和殘忍之中,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無法原諒的事情。

……

「總而言之,等到這里燒完、再檢查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吧?」

在哭暈的穴戶會長被長谷警官扶走之後,二之前龍馬和荒木宗介並肩坐在鳥居後的石階上,吞雲吐霧起來。

在他們身後,是尚未燃燒完的神社。

「龍馬,你說人死後,究竟是被人記得的好,還是被人忘了的好?」

雙手枕頭,躺在鳥居下,仰望著藍天上飄動的白雲,荒木宗介忽然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于死了的人來說,被不被人記得,應該已經無所謂了吧……若是一個月前你問我的話,我一定會這麼回答你。」

「但是現在,在了解死亡並不一定是結束之後,我只能說……我不知道……」

松開脖子上的領帶,二之前龍馬瞥了一眼身後火勢漸弱的「火災現場」,眼神隨之變得深邃。

「或許,生者對于死者的銘記,本就是是一種束縛也說不定。」

「嘛嘛,其實……在‘閉關修行’那期間,我有偷偷去過一趟琦玉。」

毫無征兆地,荒木宗介說出了令二之前龍馬眼神震蕩的台詞。

「什麼,你這家伙也……去了?!」

「也?等等,該不會你也……」

「沒錯,不光是琦玉靈園,就連新宿那棟公寓我也去確認過幾次。」

兩人大眼瞪小眼之後,隨即又釋然一笑。

「其實去之前,我心里其實沒想好,既怕面對他們的靈體、又擔心見到他們成為怨靈……」

在發現自己能看到靈體之後,任誰都會想要去確認一下,去世好友的靈體,是否會在那個靈園里徘徊。

「不過,在靈園呆了一晚上,都沒有看到幸平和麗子的靈體,我在松了一口氣之余,又有些失落呢。」

荒木宗介嘆了口氣,朝著上方吐出一個個憂郁的煙圈,似乎想要為這碧藍的天空增添幾朵奇形怪狀的白雲。

「明明有那麼多約好一起去做的事情沒做、有那麼多想說的話沒說,他們倆突然就這麼‘私奔’了。」

「我說……宗介……」

二之前龍馬習慣性地伸手揉上對方那顆金色小油頭,有些好奇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那天晚上,你真的見到了幸平或者麗子……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也沒想過……也不會去想……」

荒木宗介緩緩起身,將墊在臀部下的一本厚厚的事物拿起,朝著那即將熄滅的神社余燼走去。

「或許,只有真正面對那種狀況的時候,我才能得出答案吧。」

蹲,他將手中的事物,輕輕攤在火堆之上。

「原本,羽生姐是讓我把這個帶回去、交給協會、送去陰陽寮徹底封印的……」

落入火光之中、逐漸被吞噬的,是穴戶會長父親親筆撰寫的那本族譜。

「但是,在哪里開始的,就在哪里結束吧。」

「差不多了,我們走吧,龍馬。」

做完這一切,叫上二之前龍馬,荒木宗介一臉釋然地朝著階梯下方走下。

「不過,話說回來……」

穿過鳥居時,他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火光之中,那本隨風翻動的族譜,正好停留在其中某頁。

「你的模樣,和「好美」這個名字,明明一點都不丑陋……丑陋的,是人心。」

看著那一頁上的某個名字,被火焰徹底吞噬、化作灰燼後,荒木宗介才安心地轉身離去。

……

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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