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縣的年三十和其它地方相比並無太多的不同。貼春聯，放鞭炮，吃年飯——之所以不稱為年夜飯，白梅縣的年夜飯往往在中午吃完。吃完飯後孩子們一起出們放煙花爆竹，大人們一起搓麻將、看春晚，晚點也有去廟會看敲鐘——
雖然是這些簡單而又不怎麼特別的傳統，對路小柔來說幾乎是第一次的新奇體驗。
「看好啊，把這些免費泡在水里，然後攪一攪，在鍋上加熱，就變得很有黏性了……」
路小柔在廚房看著蘇墨調制米糊子，滿臉寫著好奇和崇拜，「這個有什麼特別的寓意嗎？爺爺以前都是直接用膠水或者膠帶貼的。」
「寓意啊……反正是咱們這很久以前就繼承下來的傳統。」蘇墨將熬好的米糊裝進盆子里，路小柔把刷子遞了過去，蘇墨拿著刷子攪了攪，一股撲鼻的麥香氣息迎面襲來。
「蘇墨哥哥，好香啊……」
「是吧，不過不能吃的。」
蘇墨嚇唬路小柔道，「我小時候因為好氣吃了一口，後來就腸粘連了，後面做手術才修好。」
路小柔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但是在看到蘇墨的表情變化後，當即露出了有些惱怒的表情，「蘇墨哥哥你騙我吧……把我當小孩子。」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
蘇墨輕輕捏了捏路小柔的鼻子。
「啊，沾上了……」蘇墨用沒黏米糊子的小手指去擦拭路小柔的鼻尖。
「我、我自己擦吧。」
蘇墨靜靜地看著小柔拿雙手抹鼻子的姿勢，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真想湊上去咬一口呀。
蘇墨搬了梯子去門外貼春聯，路小柔在旁邊幫忙扶著梯子，順便看下有沒有貼歪。
「這樣可以嗎？」
「再上面一點……左邊、左邊。」
蘇墨和小柔貼著春聯，隔壁的鄰居大嬸路過看到，當即笑著和蘇墨打招呼，「蘇墨你可真是好小子啊，讀書讀書厲害，上了大學也強，怎麼這麼快就把女朋友往家里帶了？」
「啊啊、不是……我是他妹妹……」
路小柔不好意思地回應著，大嬸笑了笑，「哈哈，大媽也不是沒年輕過，這種借口就不要用來糊弄長輩啦……」
「蘇大娘，飛哥今年回家過年嗎？」蘇墨直接岔開了這個話題。
「嗨，那小子別提了……今年都28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給我找個老婆回來啊。」
「很快的，大娘。」蘇墨微笑道，「我跟您打賭，明年您就能抱上孫子。」
「哈哈……你這孩子，上了大學之後怎麼就變得這麼會說話了？還是大學生好啊……要是我家阿飛當年努把力好好念書的話，也就不至于……」
蘇墨哥哥原本給人留下的印象都是個比較內向的書呆子，不過在路小柔看來卻不是這樣的。
他是個很健談的人，就和依梨姐姐一樣，跟自己完全不同……
蘇墨和路小柔忙活完了春聯，又開始幫家里人收拾準備年飯了。
今天難得的是蘇爸掌廚，蘇媽在一旁打下手，蘇墨家的廚房不大，自然也就沒有路小柔幫忙的空間。
「你們去看電視或者出去玩吧，這邊沒啥事要你們做了，年飯還要下午才能吃呢。」
「嗯，好——」
路小柔回到客廳就轉身想進到房間里面，被蘇墨喊住叫停。
「喂喂，你不會今天還想去寫作業吧？」
「啊……我、我習慣鑽房間了……」路小柔有些不知所措，「那……我陪蘇墨哥哥一起看電視？」
「電視有什麼好看的，陪我出去走走，現在外面可有意思。」
「啊……好。」
年三十的大街上，總會突然響起一段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街上的商鋪幾乎全都關了門，空蕩蕩的大街有種莫名的寂寥感。
蘇墨拉著小柔的手一起軋馬路，走在街上的路小柔顯得有些沉默，一直低著頭像是在想心事的模樣。
「嗯……你其實還是想待在家里是嗎小柔？」
蘇墨感覺自己的邀請有些唐突，「是……在遷就我嗎？」
「沒、沒有的事……」路小柔慌忙否認，「只要是和蘇墨哥哥在一起的話，不管去哪都很開心。」
而且，在外面逛街的話，就可以拉著蘇墨哥哥的手了……
「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過年時的街道，因為喧囂的街道平時看的實在太多了，偶爾這樣……家家戶戶都關了門，有一種整條街都屬于自己的感覺。」
「嗯……是呀。」路小柔溫聲道，「感覺可以肆無忌憚地大喊大叫……之類的。」
「小柔平時不會做那種事情嗎？」蘇墨歪頭道，「我們以前高三的時候，如果學習壓力很大的話，就會在下自習之後主動去跑操，然後在操場上大吼大叫。以前還有年級主任會抓呢。」
「我們也有的。」小柔認同了蘇墨的觀點，「但我就……壓力其實也還好吧，我壓力沒那麼大。」
「不愧是我們家的小柔，對高考很有信心呀……」
蘇墨輕輕摩挲著路小柔的腦瓜，她就像以往那樣，依然十分享受著被這樣撫模。
「倒也不是那麼有把握，就是……」路小柔抬頭望向蘇墨，「就是……現在心態比較好吧。」
「哈哈……那這里面有我的功勞嗎？」
「當、當然！」路小柔正色道，「全……全都是蘇墨哥哥的功勞——」
不過這話剛說出口她就產生了一些遲疑，「也、也有依梨姐姐、月綾姐姐、還有身邊其它關照過我的人的功勞……我畢業找到工作以後都會好好報答他們的。」
「不要總是想著去報答別人，別人幫你的初衷可不是指望著你的回報。」
「嗯，我知道。」路小柔點點頭，「但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接受別人的幫助，如果我也能幫到別人的話，這會讓我感到……嗯，很安心的感覺。」
路小柔的聲音里透露著滿滿的溫柔，她攥著蘇墨的手更緊了些，「尤其是……蘇墨哥哥能需要我的話。」
「說什麼呀……我一直都很需要小柔——」
「不是那種……」路小柔溫聲道，「我希望有一天，在某些地方，某些時候，只能需要我一個人。」
只能……需要小柔嘛……
蘇墨和依梨在上輩子一直都是相互依靠，彼此支撐的一對。
但現在的路小柔只是單方面的需要著他，小柔對他來說並不是「必要」，缺少這樣的安全感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這個時候，蘇墨和路小柔的面前出現了一家還開著的店。
「我說……小柔呀。」
蘇墨望著對面的煙花爆竹批發店道，「晚上，要不要一起放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