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
窘迫的胖領導規規矩矩地坐在餐桌前，支支吾吾地回應著阿雅姐的問詢。
「今天想吃點什麼呀？我們上周新進了一批新的餐點，你看看有沒有比較喜歡的，可以嘗試一下。」
「嗯……那、那就不客氣了……」
胖領導在餐廳里靜靜地等餐，看著阿雅忙碌著，蘇墨和夏依梨則坐在隔壁茶餐廳的外面坐席，借助透明的玻璃櫥窗，觀察注視胖領導的動向。
「這個胖領導……這次估計還是會沒戲吧。」
夏依梨搖搖頭嘆氣道，「一上來就丟這麼大人，肯定自閉了啦！」
「不管怎麼樣……如果阿雅姐喜歡胖領導，那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介意的；如果不喜歡的話——」
「準備就算再充足也沒什麼用。」
夏依梨托著腮，注視著蘇墨道，「說起來，你是什麼時候確定我喜歡你的。」
「你指的這個你……應該不是前世依梨，對吧？」
夏依梨輕輕點頭，「按道理說，確認一個人的喜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對我們來說的話……」
「前世依梨的因素確實沒辦法避免呢。」夏依梨微笑道，「我們應該算是先交往再談戀愛來柔和感情的，然後就慢慢地日久生情了。」
「……」
「你臉紅什麼嘛，我又沒說錯……」夏依梨月兌了鞋，一只腳壓在蘇墨的大腿上輕輕摩挲著，「那你要是不服氣的話，你覺得正常的日久生日慶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蘇墨輕輕咳嗽了幾聲，接著便頓道︰
「正常的日久生情，應該是相處了一段時間，慢慢才意識到對對方有好感，然後也意識到彼此對對方也確實比較有好感……」
「啊啊，听著感覺就好難啊！還好提前遇到阿墨了……」夏依梨哼唧著昂著腦袋道，「不過你見到我第一眼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想著和我搭訕，所以也是有一見鐘情的元素在吧。」
「那是因為你的眼楮和淚痣和她一模一樣，加上梨巴吊墜，所以……」
「哼……也不知道哄哄我，說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了不行嗎？」
「額……」
蘇墨這里倒是沒打算說謊，只是微笑答道，「你確實很漂亮可愛沒錯，但如果不是因為依梨的關系的話，我應該是不會和你搭訕的。」
「是是……阿墨就喜歡老實本分乖巧懂事的女孩，像我這種壞壞的就沒什麼興趣。」
夏依梨揣著蘇墨的腿道，「也就是在床上的時候會興奮一些吧……」
「咳，咳咳……」蘇墨假裝咳嗽了幾聲，接著便抬頭望向餐廳內道，「也不知道胖領導有沒有告白成功……」
「我看沒戲，百分百沒戲。」
夏依梨搖搖頭道，「就他又慫又要面子還挺在乎儀式感的傻樣，肯定想著今天出師不利，並非吉兆，要在後面再找回場子啥的……」
「那接下來要繼續追個後續嗎？」
「不了不了，我膩了。」
夏依梨擺手道，「整天關注別人的八卦也沒什麼意思……月綾應該對這個更感興趣，下次連續劇讓她去追好啦，咱們先點餐吧。」
「嗯，好。」
蘇墨和夏依梨在這家茶餐廳點了午餐開始干飯，不過干到一半就看到胖領導氣喘吁吁地走了出來。
「……」
「喲！胖領導！怎麼樣啦！來這邊來這邊！」
倘若失了神的胖領導見到夏依梨的呼喊，當即慢悠悠地走到了兩人旁邊拉椅子坐下。
胖領導目光呆滯，雙眼無神，印堂發黑，嘴唇微張，哈喇子都有要流出來的跡象，說起話來都像是在歪比巴卜支支吾吾，這讓蘇墨和夏依梨一開始打算調侃的心情蕩然無存。
「啊……那個……啥啊……」
夏依梨模著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道，「胖領導……勝敗乃兵家常事，啊不對……有首歌不是這麼唱的嗎，每一個單身的人都得看透，想愛就別怕傷痛——」
「喂……你那是安慰人的態度嗎！」
蘇墨小聲呵斥著夏依梨，把她的腳從身上挪開送了回去，接著便起身拍了拍胖領導的肩膀，「要不要一起喝點酒？我請你。」
胖領導輕輕點點頭，蘇墨便招呼服務員點了單，一旁的夏依梨則一直趴在桌子上盯著胖領導那仿佛失了魂魄的臉龐。
一開始她看肥肥落淚倒是覺得挺喜感的，但是隨著注視過程的持續，夏依梨竟然從他的臉上讀出了一絲酸澀。
我……我怎麼可以幸災樂禍呢……
把別人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胖領導明明也幫助我們這麼多，理應是個值得尊敬的前輩才對。
我卻……
夏依梨這正傷感著呢，卻忽然看到胖領導的鼻涕拉了下來，像彈簧一樣上下吊著伸縮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
笑昏了頭的夏依梨被後面走過來的蘇墨狠狠敲了一記手刀。
「對、對不起……噗哈哈阿墨……我——噗哈哈……」
夏依梨一邊捂著腦袋一邊擦著眼淚，「我真的是……」
「對不起啊，胖領導，你別跟依梨一般見識，這丫頭一向沒心沒肺的，根本就不會把別人放在心上。」
「你說的別人也包括你自己嗎，阿墨？」
「沒、沒關系的……想笑就笑吧。」胖領導接過蘇墨遞過來的一罐啤酒，揭開拉環後便咕咚咕咚下了肚，一陣鯨吞牛飲之後，胖領導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和蘇墨踫了一踫酒瓶，「畢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啊……這不是第二次嗎？
是說高中那回直接不算是吧，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夏依梨找蘇墨也要了一罐啤酒，接著便和胖領導踫了踫罐，「第一次會很難接受很正常，以後多了就慢慢習慣了。」
「喂，依梨你——」
「應，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胖領導咕咚咕咚一杯啤酒下肚，目光里滿是肥肥的無限柔情。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哭了。
看到如此落寞而又神傷的胖領導，夏依梨也就沒了繼續調侃下下去的性質。
胖領導還真是玩不起的性格啊。
這家伙就是對感情太執拗了。
不過……就這一點而言，倒是和我們家阿墨一毛一樣啊……
蘇墨又和胖領導踫了一罐，瞥了一眼一旁的咖啡廳，「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再慢慢喝？這里還挺尷尬的。」
「沒……沒關系……就在這吧，讓我再醞釀一會兒。」
雖說是醞釀，但胖領導的臉頰已經是完全紅掉了，看來是不經常喝酒的習性呢。
酒入喉苦心作痛，蹲噸噸蹲噸噸噸。
胖領導的心情……我明明完全不能理解的啊。
為什麼還……
夏依梨一邊喝著酒，一邊托著腮，凝望著身旁的蘇墨。
也許，我也害怕著失去過啊。
倘若蘇墨最終只願意選擇一個人的話，那大概毫無疑問會是小柔吧。
自己只能是第二順位。
因為我和月綾沒了蘇墨都能過得很好，但是小柔的話……小柔的話……
小柔和她們都不同，小柔除了蘇墨哥哥之外一無所有。
所以，哪怕依梨再怎麼深愛著蘇墨，再怎麼想要獨佔蘇墨，都沒辦法阻止蘇墨和小柔在一起。
只能說……還好小柔是這樣的性格，所以才……
夏依梨在一旁兀自沉醉著自己的心事，蘇墨卻在一旁輕輕拍著胖領導的肩膀，和他像哥們兒一樣對飲著。
失去所愛的痛苦，蘇墨是很清楚的。
但至少他擁有過和前世依梨的美好回憶，那些幸福美滿的時光，都是支撐著他繼續努力的動力。
但是胖領導就——
一直在默默地單戀著對方，走不出對方給自己所束縛的陰影，最終都要說「不會有第二次」這樣，對愛情徹底失望絕望的話語。
這何嘗不是一種更為深切的痛苦呢？
這種人往往都會無比念舊，卻也是不夠灑月兌，執念極深，卻又常常把心思藏在心里。
雖說這類舌忝狗的行徑自然也不值得過多的同情，但很多人也能從他身上找到一些共鳴，想起過去那個曾經對愛情充滿信心和渴望的自己。
嗚嗚……
蘇墨一直都有著穩定的戀愛對象，現在又有三老婆加身，所以也沒能對胖領導說什麼我能理解我懂的我能感同身受這樣的話，只能用男人的方式來安慰胖領導——
「和我簽合同吧，我把你的薪酬再加5000。」
這樣一來胖領導的薪酬就高達2萬5千了，對于啟動資金在150萬左右的蘇墨而言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不過，為了留住這樣杰出的游戲從業人員，這樣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
「嗯5000……降就降吧，我們說話算話。」
「……」
「……」
「……」
「誒？」
「啊？」
「嗯？」
夏依梨、蘇墨和胖領導面面相覷著。
「是降5000？不是加5000？」
「不是降5000嗎？」胖領導比劃著道，「不是蘇墨你之前說的嗎，總要落得一頭……」
「胖領導，你喝醉啦。」
真可憐啊……
夏依梨溫聲道，「既然是總得落得一頭，那你薪酬+5000是沒錯的啊。加5000，提升5000，明白嗎？UPUP！」
「不不不……怎麼會是UP呢？那明明就該是DOWN啊——」
胖領導搖晃著罐子里的啤酒，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嚷嚷道，「畢、畢竟……她和我告白了啊。」
「誒誒誒誒！」
蘇墨頓時被嚇得鼻涕都飛出來了，只有夏依梨還在死撐，乘著微醺的醉意瘋狂擺手道，「哈哈！我……我知道了！這是參考我們家阿墨的那道螃蟹體情書吧！螃蟹在剝我……的殼，筆記本在……寫我……嗝！滿天的我落在楓葉上、雪花上……只有世界顛倒，你才會愛上我——」
「不是啊……什麼螃蟹體蝦米體亂七八糟的……」胖領導皺眉道，「是……阿雅真的和我告白了啊。」
「你醉了！」
「不——我沒醉！」
「不對不對，胖領導你都臉紅成這樣子了……」
「臉紅歸臉紅，但我真的沒醉啊……我這不是能認出你嗎……你是夏依梨對吧……」
「你就是醉了！」
就在有點醉酒的胖領導和夏依梨斗嘴的時候，一旁的蘇墨轉過身去，正好瞥見了遠遠站在一旁看著這邊的阿雅姐，她和蘇墨目光對視後，還非常不好意思地別過身去，而後才轉身招呼蘇墨過來。
「阿雅姐……什、什麼事情呀？」
「你們……你們不要讓阿邊喝太多呀，他沒什麼酒量的，一喝酒就會臉紅。」
應、應該只是胖領導喝醉了吧？
不愧是阿雅姐，明明都發卡了，待別人居然還這麼溫柔……
蘇墨點頭道，「我讓他別喝了就是。放心吧啊雅姐，我和依梨會照顧好胖領導的。」
說著阿雅也點點頭，「阿邊平時倒也不是這樣的……今天這次應該算是例外。」
蘇墨也有些哀傷地點點頭道，「他也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這輩子都不會出現第二次了。」
「第、第二次？」
阿雅姐張著嘴呢喃著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不由自主地紅著臉低下了頭，「嗯……是啊……我，我應該也不會再做第二次了吧。」
「誒？」
「嗯？」
「啊？」
「怎麼了……嗎？」
這個表情和反應，完全就不是想象中那個嫌棄和無奈的姿態啊！
倒不如說……
蘇墨別過頭去，支支吾吾地答道，「那個……啥，就是，今天胖領導其實說下定決心要來那個……那個啥來著……」
「嗯……」
阿雅姐點點頭，「我知道，阿邊和我說了。」
「那個！其實！」
臉皮薄的蘇墨支吾了半晌都沒把心里話問出來，一旁的夏依梨和恍恍惚惚的胖領導斗嘴斗不下去，當即嚷嚷著來到阿雅姐面前，拉著她的手道，「阿雅姐！你沒醉，你來說！你到底接受沒接受胖領導的告白嘛？」
「啊……那個……倒也不是……」
見阿雅姐瘋狂地搖著腦袋，夏依梨當即露出喜悅的笑容，「看吧，我就知道——」
「是……我先告的白。」
「哼哼！我就知道！是阿雅姐先告的……」
「誒？」
「啊？」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這令人驚愕的意外結果，簡直震驚壞依梨一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