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過黑黝黝的街道,屋子里的燈光近在眼前。
阿凱捂著胸口那根本就捂不住的大洞,吃力的抬起手推向門扉。
作為一個三十出頭剛成家立業的男人,他留戀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妻子、事業、責任等等,太多東西難以割舍。
可事到如今,即便再不舍,再放不下,他也只能帶著那些追憶和留戀走向墓地。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把當下能做的通通做完,即便是去死也要死的有價值,不枉費豁出性命。
穢土轉生他也有所耳聞,他不喜歡那種半死不活的姿態,也不清楚村子會不會將他以那種方式復活。
但不管會不會,這並不妨礙他做好死亡準備,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介能應允他的要求,讓他長埋于地。
他心中清楚那具分身根本拖不了多長時間,用不了多久,九尾狐就會發現自己上單受騙,然後憤怒的返回戰場搜尋他的蹤跡。
他這一路跌跌撞撞回來,根本沒做絲毫的掩飾,只要九尾狐不是瞎子,很輕易就能順著痕跡追過來。
不過沒關系,他要做的僅僅是寫一份遺書,以及轉告介一些他剛才發現的東西,再無其他。
如果真的連這麼一點小小的東西都留不下,那只能說天意使然,命運注定他死的如張白紙般一空二白。
眼皮越來越沉重,心知留給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阿凱強撐著打起精神,奮力扭下門把所。
嚓,門打開了,不過並不是他推開的。
此時此刻,阿凱也不顧不得屋子里怎麼會有陌生人,也不在乎陌生人是誰,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蒼白著臉沖鐵齋說了句︰「紙筆卷軸。」
鐵齋先是下意識的扶住阿凱倒下的身子,然後才臉色一肅,將目光移在阿凱的胸口上。
「這是。」將阿凱扶著靠在玄廊上就地坐下以後,鐵齋剛想要嘗試動手治療,可在感受到阿凱傷口上傳來那攝人可怖的氣息後,他臉色猛地一變,迅速退了開來。
這時、听到動靜的兩個女孩也從昏昏沉沉中抬起頭來。
當注意到渾身是血倚靠在門口的阿凱時,她們微微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當她們回過神,將注意力放在阿凱胸前那巨大的空洞上後,臉色唰的一白,下意識的——啊、尖叫了聲。
被聲音驚醒,躺在介房間里睡覺的幾個女孩唰的臉色一變相視了一眼,接著、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便急匆匆推開門往外沖去,當路過門口時,機靈的真紀還順手從門後提了根拖把,以彌補體魄上的差距。
「這個人。」看到門口的阿凱,眾女心中一緊,不自禁的捂住嘴嘴,將目光從阿凱身上那人的傷口處移開。
沉默了幾息,還是赤子最先開口︰「鐵齋大叔!凱凱先生他。」
鐵齋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他還沒死。」
赤子抿了抿嘴,心中暗說︰「我問的又不是這個。」
「胸胸口都沒有了,居然還活著,好頑強的生命力。」真紀強裝作我不害怕的樣子,微笑道。
依子瞪了她一眼,略微躊躇幾息,問道︰「他是怎麼弄成這樣的,我們現在又該怎麼辦?要報警嗎?」
鐵齋不確定道︰「應該是遭遇敵人了吧。」
「敵人!」
眾女愣了愣,心下滿是疑惑,什麼樣的敵人,多大的仇恨,居然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將整個胸口都給挖掉。
鐵齋並沒打算細細解釋,眼看著阿凱已經完全暈厥,頓了頓、他試探性的說道︰「他的傷勢很嚴重,也很麻煩,照這樣下去,恐怕撐不了多久。」
要死人了!眾女臉色再次一變,下意識的相視一眼,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小會,赤子迅速轉身,從沙發一側的小木箱里拿出大堆醫療用品,擺在桌上收拾了幾下,快步朝阿凱走去。
見此、鐵齋臉色一變,連忙伸手攔住她道︰「別過去,很危險!」
赤子一愣,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只是表情中充滿了不解。
鐵齋似思索一樣眯著眼沉寂了片刻後說道︰「這個人你們救不了,如果擅自讓其他人來為他處理傷口的話,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所以我打算將他帶回去。」這次鐵齋並沒有用詢問的語氣,而是很的直接說道。
聞言、赤子捏了捏眉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說完這句話的鐵齋,稍一猶豫,從身上掏出幾張符紙,在阿凱胸口的大洞四周貼了一圈,然後直接一把扛起阿凱,沖赤子輕輕點了點頭道︰「謝謝赤子小姐的款待,有時間的話我還會來拜訪的。」
話畢、走到門口他又扭頭補充道︰「如果他的朋友回來的話,請你轉告他,可以到浦原商店找我。」
「對了、還有令妹的病情,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帶她來浦原商店,在下雖然在醫道一途所研甚少,但如果是一些小病的話,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說完、他啪的一下輕輕將門帶上,快步離去。
「切、就這麼結束了嗎!」真紀裝作一副失望似的,將手中的木棍輕輕放下,沖眾人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道。
沒有人陪她笑,依子眉頭緊鎖的說道︰「那個人,應該活不了的吧?」
青山肅穆的點點頭︰「胸都沒了,這不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星一臉擔憂道︰「那怎麼辦?就這麼默許他將人帶走,萬一死掉的話我們我們要不要報警啊?」
聞言、眾人將目光放在赤子身上。
赤子苦皺著眉頭,靜默了許久才輕聲道︰「這個大叔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壞人,而且、我有好多好多事情搞不明白。」
依子興致勃勃道︰「那麼就來討論一下吧,其實我也對那個大叔口中的敵人很感興趣。」
聞言、真紀忍不住插話︰「好殘忍,居然將整個胸膛都挖掉,比修卡都殘忍。」
青山無語道︰「你能不能別總修卡修卡的,那種動畫片里的玩意就不要拿出來說了,總感覺在降智。」
真紀小嘴一嘟,不快道︰「怎麼就降智了!現在那個凱大叔的經歷,不就是動畫片里某一個場景嗎?」
青山嘴角一抽,一時間居然有些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