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東京再次浸沒在了紙醉金迷的泡泡之中。
在經過了一整天的閑逛之後,科執光來到了用餐卷所指示的地點,一家位于港區港口附近的高層餐廳。
由于今天是晴天,露天的區域開放,夜空和樓宇成為了最好的背景,每張餐桌上都有一位盛裝的女性,以及一位西裝革履的男性。
在侍者的接引下,科執光和晴島鹿來到了最靠近外側的一張餐桌上。
雖然現在也就是春冬交替,夜間溫度不高,但腳下有暖氣,營造出了被爐一樣的舒爽感。
「結果就真的在游戲機廳里玩了一下午啊。」晴島鹿將臉擱在桌上說,眉毛一挑一挑。
「是啊,真是愉快的下午。」
「這好吧,確實挺愉快的,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晴島鹿小聲嗶嗶道。
中午的午餐在一家中式的料理店中解決,雖然日本的中式料理都是經過本土化口味改造過的,但囑咐店員一聲,他們會幫你把口味調正的。
然後下午就近鑽進了一家游戲機廳里。
本來晴島鹿想的只是姑且陪他在這里玩一下,然後再去逛別的,但搖桿搓著搓著就有些上頭了。
正上頭之際,角色就死了,蹦出來了一個10秒倒計時的投幣界面。
「好了,游戲結束了,可以走了。」她正打算起身離開座位時——
伴隨著十秒倒計時,屏幕上一個長相很欠扁的掃把頭反派蹦了出來,對屏幕外的玩家做起了挑釁動作。
「等等!這家伙是怎麼回事?太欠扁了吧!干他!」
于是她被激怒了,一個新的游戲幣塞了進去。
游戲幣投入的一刻,猶如外掛到賬,屏幕上立刻飛出一只拳頭,掄在了掃把頭反派的臉上,看得人心中一爽,于是游戲又續命了。
嘛,業界常用手段,用激將法來刺激玩家花錢投幣。
沒想到還真有人吃這套路。
于是晴島鹿開啟了瘋狂的撒幣呸,投幣續命模式,強行嗑完了一款雙人闖關的橫版動作游戲。
于是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茫茫之多的玩家堆中,誰也看不出來,這倆人是在慶祝一個金額高達3200萬元的冠軍,還剛好就是今天早上奪的冠。
游戲通關的一刻,過場動畫開始,大意就是游戲中的角色都結束了戰斗,過上了和平的幸福生活,有人回家結婚,有人家庭團聚,有人出道當歌手。
晴島鹿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地看著過場動畫,前不久還在一起並肩作戰的角色們,突然就揮手說再見了。
整個鼻尖都酸了酸。
這是她第一次玩穿一款正經的電子游戲,殺傷力可想而知,指不定就入坑了,而任何領域,入坑的那一刻往往是最刻骨銘心的。
「不要太難過」科執光忽然開口。
「嗯,我明白,反正只是游戲而已了,就當是看了部好電影人生在世,總歸是要有說再見的時候。」晴島鹿振作了些,鼻尖的酸意也剎住了。
正當她打算繼續長篇大論人生、分別等宏觀命題時,科執光卻說︰「不,我的意思是這款游戲接下來還要出續作。」
「啊?」
就這樣,晴島鹿又被套路住了。
——把我剛才的感動還我!
游戲通關後,正常來說應該是把游戲幣帶回家,但奈何之前晴島鹿一波上頭,兌了太多游戲幣。
索性直接撒給了其他玩家。
真‧撒幣。
餐廳內,一番對今日的回憶後,晴島鹿還是點了點頭︰「也行吧,下次也不是不能出來玩街機。」
「你也入坑了?」
「這、這怎麼能算是入坑呢?頂多就是願意花時間在這上面而已菜有點好嗎?」
「點好了,給你點的兒童套餐,可以嗎?」
「哼,這麼幼稚的東西,還是你吃吧。」晴島鹿臉又紅心又跳地駁斥。
「好的,那到時候套餐附贈的玩具禮包,以及和玩偶角色的握手卷,都歸我了咯。」
「那這好吧,其實兒童套餐也不是不可以,但、但前提是你也得給你點兒童套餐。」她順勢找了台階下。
「沒問題,兩份是吧。」
兒童套餐×1(ˇ)
正要鉤第二份的時候,科執光忽然手滑了,鉤到了旁邊羊排套餐了。
沒辦法,這兩個套餐隔得太近了,再加上自己一下午都在擼搖桿,手又酸又痛,出現手滑現象在所難免。
總之理解一下就行了撒。
再勾選了一些其它的甜點和女乃茶,菜譜就齊了,接下來就是在舒緩的音樂聲中等待著菜品端上。
每張桌子上都自帶小收音機,切換頻道听歌,為了不打擾到其他客人,每台收音機上還配著耳機,音樂就從這里鑽出來。
這種電台點歌式的模式還挺有新意的,讓人有種抽獎般的期待感。
晴島鹿的注意力當然被這個小收音機吸引了,戴上耳機,像是無聊時調電視台一樣,在收音機的各個按鈕上研究了起來。
科執光則將頭扭向了側方,看著街道與樓宇的景色。
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在這麼高的地方看這麼繁華的街景。
雖然他已經在這里生活了近一年,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卒打到現在的多冠在手,但並沒有多少登高而望的經歷,基本都是在平地上模爬打滾。
最高的那次登樓還是新星戰的海景酒店,不過那時眺望的是大海邊緣,這次是城市中心。
「喂,你在想什麼呢,忽然就對著外面的風景發呆起來了。」晴島鹿問。
她好像是淘到了什麼不錯的歌,一邊听一邊點頭抖腿起來了。
「只是想到了《貓和老鼠》而已。」
「你怎麼什麼都能往這動畫片上面扯啊!」
「畢竟萬能貓和老鼠嘛,湯姆除了抓不到老鼠之外,其余的什麼都會,尤其是音樂方面。」
其實他剛才想到的是《貓和老鼠》中著名的一集《城市鄉巴鼠》。
再具體一點,就是本集中杰瑞也來到了高層的一家露天餐廳上,吊在蠟燭的線上,看著下面川流不息的車輛。
既充滿樸素的童趣又充滿驚心動魄的危險,等成年後再回味這一集,又有許多滋味。
「既然你都說音樂了,不妨來听听這個吧,怪好听的,現在剛好又重新放了一遍。」晴島鹿將另一個耳機遞了過去,這個收音機剛好就配備兩個耳機。
但晴島鹿這個動作像是手機接上耳機之後,分朋友一個。
科執光接過耳機,戴在頭上,一听這音樂響起的前奏,頓時就感覺到不對勁了,整個人一愣。
一首讓人直呼上當的梗歌。
《nevergonnagiveyouup》。
歌的質量當然沒有問題,但歌的MV就有些魔性了,正值年少的瑞克艾斯利在鏡頭前蹦來蹦去,讓人過目不忘。
後來有人用這個MV當偽鏈接,別人毫無防備地點進去這個鏈接,打算看一個正常視頻,結果一上來就是一個年輕男人在屏幕上妖嬈地扭動身子。
就好比騎空士們到處設陷阱,騙人們點進碧藍幻想。
點開這個MV之後,會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被騙了。
好消息是︰真好听。
很多人听到這首歌都是在俠盜獵車中的車載廣播電台中听到的。
然後就不想下車了,只想載著這首歌在城市的街道上安靜兜風,城市的治安也因此上升不少。
「現在,已經1987年了呀。」科執光忽然感慨,沒記錯的話這首歌剛好就是1987年發行的。
「是啊可別對我說,你還活在三個月前啊。」
時間,確實是在往前走動的,會有很多東西與前世接軌,熟悉的事件會越來越多。
雖然科執光一直在用本番這個詞來形容眼前,但這里的的確確是個世界,一個真實的世界。
按照這個時間線下去的話,沒準真的有經濟迎來破滅的那一天,所有的琉璃之夢都被刺破。
有種諸神之黃昏的既視感。
「這個歌叫什麼名字啊,怪好听的。」晴島鹿捂著耳機說。
「瑞克搖擺。」科執光報出了這首歌的外號,瑞克是這位歌手的昵稱,搖擺就自然是忽悠的意思。
大意就是指你們這群點這個鏈接的人,都上當了。
晴島鹿被一哽︰「是叫這麼奇怪的名字嗎?」
「是啊,你仔細感受,這首歌那讓人情不自禁搖擺的旋律和節奏,Inevergonnagiveyouup」
「原、原來是這樣啊嗯,確實有這種感覺。」她也跟著哼了起來,裝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呀,記錯了,這首歌的名字就是我剛才唱的那句。」
「哼,我就知道。」晴島鹿冷呵呵地一笑,顯然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
切,居然變機敏了,沒被忽悠住。
倆人繼續沉浸在音樂里,單曲循環著這首極具時代特色的經典曲目。
「來,在切個歌試試看。」科執光說,頓時就有了抽獎般的興致。
「別切別切,就听這個。」
「要是覺得不好听,到時候可以再切回來嘛。」
科執光調動收音機上的按鈕,一個切歌。
沒想到這次響起的旋律依舊很耳熟。
竹內瑪莉亞的《塑料愛》。
這首歌是1984年出的,後來被改成為了蒸汽波系列的當家曲目。
高飽和度的畫面,慵懶醉人的旋律和鼓點,像是乘著一輛敞篷的的跑車駛入霓虹朦朧的東京,廣告牌在周圍閃爍,迪斯科球在旋轉,充滿了小布爾喬亞式的浪漫浮華。
蒸汽波就是這種感覺,像是致幻劑一樣讓人沉醉,夢回八十年代經濟泡沫的日本,永遠不睜開眼楮。
接下來的幾首歌都是同種類型的曲目,晴島鹿的眼眉也越听越低,像是陷進去了一樣,隨時都要閉上。
「喂,你將來有什麼計劃嗎?」
「是指接下里的安排嗎?可能要去應付波考試,然後備戰龍座,也許還要謀劃一下搬出去的事。」科執光感覺還好,比起好听這方面,更在意這份新奇的感覺。
「搬出去?是指搬出桃花齋嗎?」
「就是這樣,發現空間還是小了點,得換個大點的才行,最好是能養狗的那種。」
而且還是從你身上爆出的寵物卷。
「這樣啊,其實我也有搬出去的想法呢。」
「哦?你的女子寮不住了?」
「嗯房租快到期了,我打算換個小點的。」晴島鹿的眼楮隨著副歌一起閉上了。
科執光對此並沒什麼意外,從第一次到對方家里時就覺得這地方對于她來說過于空曠了些,很多空間都沒用上。
如果不是看著她一直都在活蹦亂跳,很容易讓人以為她有什麼陰暗的孤獨面。
話說這個應該沒有吧?
「那你要是搬出去的話,還和井上住一起嗎?」
「看看她怎麼說吧」
「嘿一嘿,別睡著了。」科執光伸出手在對方面前晃了兩下。
晴島鹿也像被晃醒了一樣,趕緊匆匆忙忙地坐正。
剛才她是真地听歌听到發醉,差點就要問出一些有興趣住一起嗎之類的虎狼之詞了。
——啊!我剛才在想什麼鬼玩意!
醒酒之後,晴島鹿的腦袋在桌面上磕了磕,形同過年。仿佛有人為了讓自己清醒些而扇了自己兩巴掌。
望著她的一系列迷惑行為,科執光也略有困惑。
這她真的有獨居的能力嗎?
沒了星彩的照顧和女子寮自帶的食堂,總覺得她或將面臨嚴肅的生存問題,可能到時候需要卡塔來照顧她
不對,仔細一想,她還的確有自我照顧的資本。
在她的公主頭餃附帶效果上,有一個料理水平滿分的的技能效果。
決定了,以後得騙她學做飯才行,相信在這個技能效果的加持下,她會發現自己這方面的神奇天賦的,到時候養活自己就方便多了。
「倆位的晚餐已經準備就緒了。」這時,服務員將餐車推了上來。
然後一份羊排套餐擺在了科執光面前。
「等等!說好的你也是兒童套餐呢?」
「咦?真的耶,我明明點的是兩份兒童套餐,怎麼我的忽然變羊排了?」
「你可惡!這份女乃昔歸我了!」
「老板,再加一份女乃昔。」
放下耳機,晚餐就這麼開始了,從耳機里微微泄出的音樂像沙粒一樣漂浮而出,其余的餐桌上,鮮烈的紅酒交錯,酒杯的踫撞仿佛冰塊沉浮。
粉紅色的泡泡浸染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