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籠中之鳥

那天之後,白石覺得自己和琉璃的關系一直變得很奇怪。

雖然表面上還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上課該遞紙條時還是遞紙條,晚上依舊照常訓練,但琉璃似乎再次變成了第一次見到時的樣子,沉默冰冷,很少開口說話。

就這樣過了幾天。

白石這天像往常那樣上學,但是在第一節課快要上課的時候,白石發現左手邊的綾音一直沒有到。

這一點白石覺得非常奇怪。

綾音作為豪門日向一族的分家成員,雖然地位肯定是不如宗家的,但也保持著豪門該有的行為規範,不可能做出逃課和遲到這種事。

直到第一節課快要下課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那是一名有著黑色直發的女孩,頭發及腰。

綾音孤零零一人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咬著唇,似乎要把嘴唇咬破的樣子,有著悲傷和絕望的氛圍在籠罩著她。

更奇怪的是,在綾音的額頭上綁著一條白色的緞帶,不至于顯得難看,但總覺得突然之間改變太過突兀了一點。

在這之前,綾音額頭上是不會帶這種嘩眾取寵的緞帶飾品的。

班主任藤村老師看了綾音一眼,本來想要斥責綾音的,但是在察覺到綾音身上那種深深的絕望和悲傷時,輕輕嘆了口氣,仿佛知道什麼的樣子,便平淡說道︰「進來吧,下次記得不要遲到了。」

綾音點了點頭,在眾人怪異和不解的目光中,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白、白石君,早上好。」

綾音努力和平時一樣對白石打招呼,但結果笑容很勉強,眼中的淚水仿佛止不住一樣流淌著。

接著不等白石回應,便把頭埋在了桌子上,仿佛被人看到這個樣子是恥辱一樣,會受人嘲笑和鄙視。

而這一切的確發生了,其余學生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小聲說話,指指點點,也似乎知道什麼似的。

但不知真相的學生其實只是在好奇和擔心綾音罷了。

白石滿臉問號,識趣的沒有問。

琉璃則是視線越過白石,在綾音身上看了一眼,也沒有開口說話。

——琉璃,你知道綾音發生了什麼嗎?

因為關系更進一步,所以把‘同學’後綴取消掉了。

把寫著這個問題的紙條遞給琉璃。

同為豪門,琉璃肯定知道什麼吧。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日向一族的‘優良’傳統了。

優良兩個字打上了引號,很明顯,琉璃這句話里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日向一族的‘優良’傳統?

白石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綾音變成這樣,一定和日向一族這個‘優良’傳統月兌離不了關系。

究竟是什麼呢?

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白石就放棄了。

中午的時候,白石和琉璃在一起吃著便當。

「吶,琉璃,你說的那個日向一族傳統是什麼啊?」

還是忍不住好奇心的白石,問出了這種問題。

琉璃沉默了片刻,回答道︰「這件事在忍族之間不是什麼秘密,而且村子里的中忍和上忍,基本上也都有所耳聞。日向一族自古以來就有著一種讓人很難接受的傳統。那就是宗家和分家的區分。」

「宗家和分家的區分有問題嗎?」

「分家必須承擔保護宗家的職責和義務。」

「這也很正常啊。」

白石不能理解。

地位低的保護地位高的,雖然不是很公平,但這就是一種穩固的‘社會’結構。

社會便是階級與層次分明的。

因此,在白石眼里,日向分家的人保護日向宗家的人,是一種正常的發展趨勢。

「如果只是這樣,的確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但為了讓分家一心一意保護宗家,而且為了不讓日向一族的血跡流傳在外,就有了控制分家的緣頭。」

「控制?」

白石吃了一驚。

「沒錯,控制,真正意義上的控制。」琉璃掃了白石一眼,嚴肅說道︰「為了宗家的安全,分家必須主動承擔一種叫做‘籠中鳥’的咒印,這就意味著宗家掌握著分家的生死大權。一旦分家之人產生不軌之心,或者沒有盡到分家應盡的義務和職責,宗家就可以利用咒印來瞬間處決擁有咒印的分家之人。」

「……」

「換句話說,綾音她現在……生死已經被一個外人掌握了。如果綾音一旦對宗家之人生出不滿和殺意,宗家之人有權利對綾音進行打罵,甚至處死。」

白石想到了什麼說道︰「那麼,咒印的位置難道是在……」

「沒錯,被種下的咒印,就在綾音的額頭上。這也是綾音用布帶擋住那里的原因。不論是大義也好,還是名義上的保護宗家,說那是分家的存在意義,那個咒印,都是貨真價實的‘奴隸’印記。」

白石沉默了。

心里不斷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木葉是一個恐怖組織,恐怖組織中出現這種事情是很正常的。

雖然很排斥,但白石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這就是名為現實的無奈和妥協。

對于綾音來說,額頭上刻著屬于‘奴隸’的標記,比直接殺死她更要殘忍萬分吧。

真是的,這到底是個什麼可怕的時代啊!

如果這種事出現在陰暗的角落中,白石還可以勉強接受,但日向一族的規定竟然是公開的。

把自己的另一半族人公開當成‘奴隸’來圈養,絲毫沒有掩蓋,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白石從這里看向了木葉的影岩,那上面雕刻著木葉的三位火影雕塑,象征著那三位的豐功偉績。

尤其是初代火影和二代火影兄弟,他們被世人稱之為結束戰國亂世之人。

之後呢?

戰爭依舊持續。

和戰國年代也沒有任何區別,小孩子還是會被送上戰場。

一切都好像沒有改變。

變化的只有忍者們從忍族形成了更大的村落,成立了一國一村制度。

白石突然之間覺得影岩的存在充滿了諷刺。

所謂的一家人,如果只是這個程度的話,那麼,從一開始日向一族的傳統,便是和木葉格格不入的。

這樣的忍族按道理,也不應該允許加入以‘火之意志’為主導的木葉忍者村。

這一族的傳統,是否定‘火之意志’的最好詮釋。

連自己族人都無法愛惜,能夠相信這樣的家族會對整個村子抱有愛護的信念嗎?

白石在這個問題上,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最終嘆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這些日子和琉璃一起成長,他都快忘了自己對于這個村子來說是個‘異端’了,他是遲早都會成為‘叛徒’的人。

但是和平的生活讓他快要忘記了自己是‘叛徒’的身份,忍不住想要融入這個村子。

想到此,白石背後冷汗一片。

安逸使人墮落啊。

從一開始,他對木葉就沒有絲毫的歸順心理。

他很感激木葉教育他忍者的知識,但也僅僅是這種授業上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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