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震北疆(二十四)

南宮與姜陵的對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除了孫小樓一臉震驚,周圍的戴郁、鐘渠等人也是又驚又疑,一時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魏窮眯著眼楮,開口道︰「南宮幫主,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魏窮大人,你千算萬算,漏算了一件事情。」南宮冷笑道︰「使得此時的你,顯得很可笑。」

魏窮略作思索,笑著搖頭︰「南宮幫主莫非是要告訴我,遼東王實際上早就與你有過聯系?」

「怎麼,你以為在你的監視之下,就不會漏掉這樣的事情麼?」南宮神色自若,開口道︰「再者北疆王之所以能組建起一支本領不輸于神霄營的通幽組織,也都是你的功勞吧?想來肖胥兒這傀儡之術,也是你的手筆。」

魏窮平靜回道︰「南宮幫主太看得起在下了,這天下奇人異士何其多,總不能見到一個探子就是我的徒子徒孫吧?我近些年一直在為遼東王做事」

「你還想蒙騙我不成,你分明就是受了北疆王之命,借泰阿劍之事,將我北羅幫置于死地,而後你再假裝遼東王的人,向我拋出橄欖枝,給我留下‘唯一的道路’。」南宮打斷了魏窮的話,鏘然道︰「但這條道路,最後不過是一條絕路,只能讓我北羅幫落入萬劫不復!若是事情如你們策劃那般發展,說不定北疆王尚有余力,要將遼東王也一並收拾了!」

鐘渠听到這,也湊過來低聲問姜陵道︰「你不是說沒有遼東王的事兒麼?為什麼北疆王又要收拾遼東王啊?他們不是兄弟也是盟友麼?」

姜陵平靜應道︰「打仗的時候是兄弟是盟友,等登基的時候,那就是威脅、是後患。在北疆王眼中,南宮幫主是如此,遼東王亦是如此。」

「女乃女乃個勺子的,還沒打下天下就開始玩這一手了,自己兄弟都要坑!?虧得老娘還以為北疆王是一個豪邁大氣的人,呸。」鐘渠氣得罵街。

魏窮見南宮已經識破,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不虧是號令北域的北羅幫幫主,這點伎倆能騙過神庭騙過神霄營,卻是騙不過你啊。」

「看來北疆王是鐵了心要讓我北羅幫從此消失!從北疆王起兵之日,我北羅幫兢兢業業為北疆王鞍前馬後,做盡髒惡之事,犧牲了無數弟兄,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如此卸磨殺驢之舉,著實叫人寒心。」南宮盯著魏窮,仿佛要把他望穿一般,咬牙道︰「當年你統率神霄營,也是背負無數罵名,替先皇誅除異己,最後先皇派人將你手腳打斷,將你架在鐵壁上活活燒死的時候,你就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麼?!」

「我能活生生站在這里,當然說明那年死的人並不是我。」魏窮搖頭,面容平靜道︰「可惜我的金蟬月兌殼之法不能傳授給你,所以你今天要如何選擇?」

「金蟬月兌殼?」南宮冷笑一聲道︰「魏大人,您離開了神霄營,又走進了通幽,從天上落入地下,從一處牢籠,走進了一個牢籠,哪里月兌了殼?我北羅幫的下場,和遼東王的下場,還不足以讓你明白,那北疆王與先皇,又有何兩樣!等下次輪到你的時候,你可還有逃命的本事?」

魏窮深吸了口氣,道︰「南宮幫主這是想拉我入伙啊,你說的字字珠璣,通透無比,只可惜我帶出再多徒子徒孫,我也是孤身一人,而你,身後還有偌大的北羅幫啊。我們的選擇余地,本就不相同。」

南宮一時沒有回復,場間一時無人做聲,只有稍遠處柳池青與肖胥兒交手的地方,時不時傳來一陣轟鳴。

感覺到戴郁的位置有所變化,孫小樓隨之轉過頭,看到戴郁一臉陰沉的站到了屈坤身邊。

而一直給南宮出謀劃策的屈坤,面色鐵青,沉默不語。

孫小樓看戴郁直接出手將屈坤按到在地,她急忙勸道︰「屈大人雖說猜錯了背後主謀,但也不至于這般對他啊。」

「他是北疆王的人,他來到南宮身邊,就是來誤導南宮幫主的。」姜陵看著屈坤嘆了口氣。

孫小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回想起一直以來屈坤的言辭,發現似乎是這麼一回事。

孫小樓看向屈坤,難以接受地問道︰「你不是貪圖名利之人,北疆王是挾持了什麼人來威脅你麼?」

一臉塵土的屈坤卻是眸色釋然,他苦澀一笑,說道︰「我摯愛的妻子為了保護我而死,同甘共苦的兄弟們也接連身亡,哪里還有什麼人可以給他挾持。」

姜陵不解,又問道︰「那他答應了你什麼?」

屈坤低下頭,閉上了眼楮道︰「他說願意幫我尋回我的孩子。」

「孩子?」姜陵一時沒有想起來。

還是孫小樓低聲提醒道︰「你忘了,岐山雪谷那時,紅妝姐曾經說過,在屈大人趕考之前,她就懷了屈大人的孩子,後來孩子生下來,被一個邪血術士帶走了,紅妝姐的一身修為也是那個邪血術士給的。」

「邪血術士?」一條信息在姜陵腦子里一閃而過,他示意戴郁暫且放手,扶起屈坤問道︰「你可有那邪血術士的消息?」

屈坤抬起頭來,說道︰「那人名叫烏斯爾,听說那是個極為厲害的邪血術士,而且現在已經不在玄武大陸了,據說是去了風隱大陸。」

姜陵嘆氣道︰「這事兒你倒不如委托給我們,除了天行者以外,這個世界的修行者想要跨越兩個大陸是極為困難的事情,而且那邪血術士極為強大,十分不好對付,北疆王是不可能幫你這個忙的,他必是蒙騙了你。」

屈坤頭發散開,神色落寞,如同垂垂老矣一般說道︰「我也清楚北疆王是個唯利是圖的人,但我的孩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寄托,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只能抓一下試試。」

「我會幫你留意的。」姜陵與屈坤這樣說了一句,而後抬頭看了一眼南宮。

「梁一宏,帶屈坤下去,好生照顧不要刁難他,把修為在天變上境以下的兄弟們也都帶走。」南宮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梁一宏領命離去,其余兄弟雖然也想留下幫忙,但也都知道眼下局面不是他們的實力所能夠插手的,只能對南宮抱拳行禮,隨之離去。

「南宮幫主,既然你已經確定這魏窮就是北疆王的人,那就很明了了。」尉遲綸冷笑道︰「北疆王如此戲耍你,也鐵了心要殺了你,你還不早些醒悟,歸順我神庭?我提醒你,我們柳庭主可是眼楮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等他收拾完肖胥兒過來,你再想投誠可就晚了。」

魏窮又說道︰「南宮幫主,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明路,若你與我一同殺掉這些神庭之人,再將泰阿劍歸還給北疆王,我相信北疆王便可相信你的忠心,也絕不會再刁難你。」

「啊,翻來覆去,我真是听得夠夠的了。」姜陵無語搖頭,看向南宮道︰「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啊?」

南宮白了姜陵一眼︰「我要霍亂天下,你管不管?」

「毀滅吧,我累了。」姜陵嘆息道︰「盡量別讓黎民百姓跟著遭罪就行。」

這邊尉遲綸又對姜陵喝道︰「姜陵,你受神子所托,維護天下清平,可你現在在做些什麼?」

「神子還叫你們神庭配合我呢,你現在又在做些什麼?」姜陵反問了一句,而後道︰「要我說,神庭先拋卻之前的敵我只見,接下來的事情我來指揮。」

尉遲綸只是說道︰「等柳庭主回來由他斷決吧。」

「快說說你的想法。」姜陵對南宮問道。

南宮把泰阿劍放在姜陵眼前晃了晃,道︰「泰阿劍,見泰阿,落方圓,入星河。」

姜陵心中浮起一絲驚疑,問道︰「你要干什麼?」

「屈坤說,不屬于我的東西,我就不應該去拿。但現在本應屬于我的東西,也有人不想留給我。」南宮言語之中有著怒意,也有著陰寒,她說道︰「要麼就掀了桌子,大家都別玩了,要麼,就站到頂點,該拿什麼不該拿什麼,由我自己說了算。」

姜陵深吸了口氣,不確定地問道︰「是不是太激進了?」

「你覺得三皇子和北疆王,誰適合當秦國之主?」南宮問道。

姜陵應道︰「三皇子暴虐無能,北疆王能力出眾,卻是如此多疑又狠毒,自然是都不適合。」

南宮將泰阿劍橫舉在自己身前,泰阿劍上散著淡淡光芒,照映在南宮冷冽的面頰上,照亮了那雙銳利的眼眸,她又問︰「那我呢?」

這話一出,一股無形的霸氣散開,以南宮為中心,席卷了整個斗獸場。

尉遲綸驚愕,而後沉默搖頭。

魏窮皺眉,而後敬佩點頭。

「瘋女人!你也配!」肖侯麟大罵一聲,飛身過來搶奪泰阿劍。

肖侯麟乃是玄極中境的強者,出手間風雷徹動,化作一道殘影,氣勢驚人殺來,擋在他身前的鐘渠和周巍然,眼看著就要被撞成碎片。

但南宮素來沒有讓部下擋在自己身前的習慣。

她來到了最前方。

這並不出肖侯麟所料,或者說肖侯麟是刻意逼南宮上前的,南宮不過是今年新入的玄極中境,境界根本不穩,而肖侯麟已經在玄極中境浸婬了多年,這瘋女人又豈會是他的對手︰「讓你知道知道自己是何等愚昧!」

肖侯麟一甩袖袍,一支折扇落入手中,他將全身念力瞬時間運至手臂,而後猛然打開了折扇。

肖侯麟這一招極其奇妙,他看似擺足架勢沖來,卻並沒有把念氣打出,而是將海量念氣聚集到了折扇上。

但你以為這是某種防御功法你就大錯特錯了。

只要有攻擊落在折扇上,便會觸發這功法真正的奧義,那便是在無數念力的牽引之下,將對方的攻擊盡數折返!再加上本身附加的那些念力,對方發出的招式越強,便死得越快!

這是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斗轉星移之法!

肖侯麟看著南宮揮舞泰阿劍,劍身帶著繚繞光暈,裹挾無匹威勢,斬在了自己的扇面上。

肖侯麟冷笑著,驕傲著,等著南宮死亡的畫面

但是,那劍一往無前地斬開了扇面,扯斷了牽引的念氣,就那樣來到了他的面前。

肖侯麟冷笑的表情停滯在了臉上,那劍從他腦袋中間穿了過去。

行雲流水,毫無停頓。

等到南宮收回劍甚至又倒退半步之後,那念氣才霍然炸開,而且是向著肖侯麟那邊炸開,那一具腦袋被一分為二的尸體,在爆發的念氣沖擊下,瞬間被轟成了無數的血肉碎沫,迸濺出了幾十米遠,將地面染成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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