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義助井研(十三)

見到幾千雙眼光望著他,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活路,鹽司不是已經給諸位一條活路嗎」南天說話越來越流暢。

他掃視眾人一眼,厲聲說道︰「可是諸位是如今對待這一份來之不易的生計的呢」

「你們確實能干,太能干了,」南天越說越生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你們竟然制作出來毒鹽。」

「如果你們按照趙副使要求制作,就不會出事。」南天說話越來越嚴厲。

他眼楮向鹽坊的掃視而去,冷冷說道︰「可是你們是怎麼做的,不但偷雞偷免,到了後來甚至偷鹽。」

鹽坊眾人不由得個個低頭,小便宜佔習慣了,開始是偷小雞小兔,到了後來甚至偷雪鹽。

「如果你們不偷雪鹽,怎麼會出事你們這是自作自受。」到了後來,南天是一字一句說出。

他的話猶如山寺晨鐘,重重敲響所有人的心靈。

南天並沒有因此打住,而是繼續打擊他們羞愧心靈。

「也幸好這些毒鹽是你們自己使用,如果流出市面,你們所有人殺十次頭也不為過。」南天越說越氣憤。

「人命關天,人命關天。」南天一邊拿著鐵皮喇叭,一邊用力揮舞拳頭,狠狠說道︰「你們偏偏就就把這一句話當耳邊風。」

「即使再次給你們活路,你們也同樣如此。」南天凌厲的眼光不停向這些人掃視。

「你們不是制作雪鹽,而是制作毒鹽。」南天的聲音充滿了悲壯與無奈。

「記住,這是殺人毒鹽。你們是殺人,你們是殺人。」說到這里,他繼續說道︰「給你們活路,就是不給世人活路,哪個還敢讓你們繼續去殺人」

說到這里,南天說不下去了,胸口起伏不停。

鹽坊眾人個個低頭,被南天說得啞口無言。

確實,他們在制作毒鹽,他們是在制作殺人利器。

可是他們土地房屋已經賣了,如果不制鹽,難道成為無業流民。

他們也許可以租別人土地當佃客,可是如果主人知道他們曾經制作過毒鹽,哪個還敢雇佣

他們互相交頭接耳,互相議論紛紛,突然有人哭泣起來。

這是一個女人,听到自家官人沒有生計了,不由得哭泣起來。

她的哭泣仿佛能夠傳染,現場嗚嗚哭泣的聲音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

這些鹽坊的人既有對過去所作所為的悔恨,更有對未來的擔憂。

雲無涯也抹下悔恨的淚水,但是他畢竟是判官,畢竟還得給族人著想。

他一邊跪著移動大腿,對著趙平重重磕頭。

趙平不敢接受,急忙閃開。

雲無涯不管這些,一邊磕首,一邊說道︰「趙官人,下官所作所為確實傷了你的心。這里向你說聲對不起。」

趙平民翠竹微微打量他一眼,然後互相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雨墨花離兩人相距較遠,與哥哥在一起。

雖然與哥哥在一起,但是她的眼楮一直巡視趙平兩人不停。

此時看到兩人眉目傳情,雨墨花心里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只有把頭部扭轉另外一邊。

不過她很快就把頭部轉回來,她也想看看雲無涯如何說下去。

「這個判官好虛偽呀。」雨墨花搖搖頭,哼了一聲,對著哥哥說道。

雨墨硯點點頭,眼里原本已經熄滅的怒火頓時雙射出,說道︰「此人確實虛偽,處處針對妹夫,就是一句對不起想完事了」

「趙官人,你是神仙弟子,才華遠遠在下官之上,讓下官嫉妒。」雲無涯坦白說出這些,感覺心里好受了,「這也是下官處處針對你的原因。」

翠竹哼了一聲,雨墨花也哼了一聲,說道︰「終于說實話了。」

兩人相隔不遠,說話之後發現竟然異口同聲,雙方彼此打量一眼,又把精力放在雲無涯身上。

「趙官人,你有一個大仁大義的心,這也是下官佩服你的。」雲無涯繼續磕頭說道。

翠竹哼了一聲,雨墨花對著雨墨硯說道︰「這個壞人就知道給官人戴高帽。」

「他的族人出路現在只有妹夫一人身上,當然得給妹夫戴高帽。」雨墨硯點點頭,冷笑說道。

「雲家之人奪了保安團的鹽坊,如果是別人,落井下石來不及,」見到趙平沒有反應,雲無涯一邊磕頭一邊繼續說道,「但是趙官人恰恰相反,毅然想盡一切法子來拯救。」

翠竹與雨墨花冷冷打量雲無涯一眼,先後說道︰「好話說盡,壞事做絕。」

翠竹與雨墨花兩人又是異口同聲,互相看了一眼,又扭頭看了雲無涯,看了如何給趙平戴高帽。

戴了這麼多高帽,趙平竟然沒有表示,雲無涯急了。

「趙官人,這些鹽坊的人,其實也是你的弟子。」雲無涯為自己靈機一動而高興。

翠竹扭了扭嘴角,冷冷哼了一聲,說道︰「小郎君時候收了鹽坊人作為弟子」

「別把你們雲家的髒水向官人身上潑。」雨墨花氣憤不已說道。

沒有想到雲無涯繼續說道︰「雖然他們不是趙官人的親傳弟子,但是也是徒孫。」

「祖師爺,祖師爺」頓時,現場這些人一邊磕首如搗蒜,一邊紛紛喊道︰「祖師爺,祖師爺」

「大哥,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雨墨花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嘴巴,難以相信問道。

雨墨硯打量現場這些磕首的人群,苦笑說道︰「雖然妹夫從來沒有收過他們,但是推理而言,確實是他們的祖師爺。」

「哥哥,你怎麼幫助這些壞人說話了,他們可是把你的鹽坊奪走了。」雨墨花雙手腰,氣勢洶洶地責問雨墨硯。

在山寨雨墨花未出閣之前她還害怕大哥,畢竟哥哥是文人。

但是現在她的官人是趙平,更何況雨墨硯現在是在為鹽坊說話。

雲無涯處處針對趙平,雨墨花恨不得雲家的鹽坊完全垮掉她才開心。

她的官人是趙平,她必須為趙平說話。

听到妹妹氣勢洶洶的逼問,雨墨花打量這些不停稱呼的鹽坊人。

他指著這一群人,嘆息一聲說道︰「因為他們制作技術是保安團傳授的,所以稱呼妹夫為祖師爺倒也說得過去。」

雨墨花不禁捂住自己的紅潤的小嘴,皺眉問道︰「這麼推理而言,這次出事豈不是官人月兌不了干系了。」

如果趙平真的成為他們的祖師爺,鹽坊出事,她的官人怎麼辦

「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雨墨硯搖搖頭,解釋說道,「更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按照妹夫要求制作。」

「可是他們還要稱呼官人為祖師爺嗎官人怎麼辦」雨墨花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心里頓時慌亂了。

雨墨硯想了想,說道︰「他們現在無路可走,希望大打感情牌,讓妹夫給他們一條活路。」

「呸,呸」雨墨花向地面不禁連連吐口水,頓足恨恨說道,「他們怎麼能夠這樣賴上官人呢」

雨墨硯打量這個面如桃花、大眼小嘴的妹妹一眼,雖然你是山寨之花,但是也不是通過獻祭賴上趙平的嗎

但是此話絕對不能說出來,這個太打擊妹妹了。

「官人救了他們性命不說,還要給他們一條出路。」雨墨花憤憤不平吐嘈,「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所以他們要賴定妹夫,這是他們目前唯一法子。」雨墨硯搖搖頭,打量跪下磕頭的眾人,然後把目光放在趙平身上,看他如何應付。

翠竹與雨墨花不同,她雖然極其仇恨雲無涯,但是對于幾千人哀求,她有些于心不忍。

她打量眼前不停磕頭的人們,不由得向趙平看去。

這是趙平的優點,也是趙平的軟肋。

雲無涯猶如落水之人緊緊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他才不管趙平是否承認。

「弟子有難,師父出手,徒孫有難,祖師爺相救。」雲無涯繼續打哀情之牌。

「求求祖師爺,求求祖師爺。」現場一片哀求之聲。

趙平沒有料到,雲無涯就這樣他賴上了。

趙平把南天喊到一邊,對著南天一禮說道︰「稟告正使,這些人差不多學會毒鹽化雪鹽制作技術。」

南天急忙還禮,思考趙平說話的意思,沒有說話。

「這些毒鹽化雪鹽制作技術,應該是大宋秘密,不能讓它流傳到胡人手里。」趙平把後果說出來,否則難以打動南天。

「確實是這樣,他們又是大宋子民,不可能殺之而保密。平兒有什麼法子」南天覺得這個事情太麻煩了,把球踢了過來。

趙平沉思一會兒,說道︰「除了讓他們繼續制鹽,沒有其它法子。」

「可是他們制作的是毒鹽,乃是殺人利器。」南天把後果說得清清楚楚。

趙平沉思一會兒,說道︰「他們有制鹽之技術,之所以出事,乃是疏于治理。」

「那平兒打算如何治理」現場人數幾千,又掌握制鹽技術,讓南天感覺兩難。

打量現場還在鬧哄哄的人群,趙平沉思之後說道︰「亂世用重典,治理也要用重典。」

南天沒有說話,未置可否。

「偷竊小雞小兔一次,罰款一貫。」趙平狠狠說道,「出現毒鹽,第一次五十大棍;第二次,一百大棍;第三次杖斃。」

確實重典,這個可是軍法從事。

「有處必有獎,如何獎」南天並沒有下結論,而是繼續問趙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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