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和顧青鋒閑聊了一會,便去了榮禧堂,迎春則早早就去了內院。那邊有眾多的姐妹都在等她回來。
見到迎春,最高興的就屬賈寶玉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發覺迎春竟然比之前的羞澀又多了幾分其他的韻味,這讓賈寶玉很是奇怪。按照他的理論,女孩兒未出嫁,便是一顆無價的寶珠,嫁了人,便失去了光彩。但迎春非但沒有失去光彩,反而更添了幾分。
林黛玉在邊上說道︰「可見是嫁了如意郎君了,二姐姐比之前的氣色都好了許多。」
迎春依舊羞澀︰「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也沒什麼不同。」
薛寶釵也過來了,由衷地羨慕迎春,這就是嫁了心上人的樣子麼?
榮禧堂里面,英哥兒也被女乃娘抱了出來,放到了一張小竹床上,竹床上,放著各色東西,有著筆墨紙硯,還有玩具,錢幣,算盤,玩具刀劍,當然,也少不了胭脂水粉這一類女孩兒用的東西。
在大家的目光中,小英哥兒在竹床上爬來爬去,模模這個,又模模那個。
賈璉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盡管有著反復的演練,兒子已經不去模那些胭脂水粉了,但距離筆墨紙硯還總是差一些。
終于,小家伙抱著一柄木制的劍不松手了。賈璉松了一口氣,總不至于丟人了。
楚王李啟見了笑道︰「可見是榮國公的嫡系子孫了,上來就抱著劍!怕是將來,你們家的爵位要靠英哥兒來掙回來了。」
賈赦忙道︰「小孩兒不懂事,借王爺吉言了。」
賈璉雖然對英哥兒沒有抓到筆墨有些遺憾,但是刀劍也是不錯了。又不是說抓到什麼就是什麼了,將來還是要往讀書人那邊發展才是。
至于李啟說的爵位,賈璉沒敢當真。這是把腦袋栓到褲腰帶上活計,稍有不慎,那就什麼都不剩了。
但父親那邊卻是極為熱心,爵位降得太厲害,賈赦看來也是受不了了。
賈環和顧青鋒看完之後,就想著找個理由回去。
那邊賈政卻極為熱情地向楚王介紹道︰「這是小犬。」
賈環無奈,只得朝楚王施禮道︰「見過王爺。」
楚王很是隨和︰「孤可是早早就听說你的大名了,賈府的千里駒啊!」
「王爺謬贊了!」賈環現在就想趕緊走,不想和這位王爺有太多的交集。但楚王哪肯放過他,竟是說個不停。
「狀元郎的文章孤早已拜讀過,文采斐然,令人神往。小犬年幼無知,不知道將來有沒有福氣拜在狀元郎的門下?」
「不敢不敢!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賈環苦苦忍耐,哪里敢順著他的話說。還好有大批的人想來與楚王攀交,賈環方才得以月兌身。
見著賈環耗子躲貓一般,楚王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隨即就展開笑顏和其他人說起話來。
顧青鋒已經被賈璉帶走,他們還要說會話。
待賈環方才出了門,旁邊就響起了一個聲音︰「狀元郎看來不喜楚王啊!」
是誰在當面說我壞話?
轉身一看,是一個陌生的熟人,保齡侯史鼐。
賈環方才放心,施禮道︰「見過史家叔父!」
史鼐笑道︰「賢佷若是不想和楚王相交,可多來我府上轉轉。」
賈環哪里會拒絕這種橄欖枝︰「那以後小佷就要叨擾了。」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他正不知道該怎麼搭上齊王那條線呢。
兩個人露出了會心一笑,在榮禧堂門口拱手作別。
賈璉在對顧青鋒進行旁敲側擊︰「楚王禮賢下士,听說在士林之中也頗有些聲望。」
顧青鋒並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說道︰「好似不如齊王。」
這倒是大實話,齊王雖然做的事情少,但楚王上躥下跳,就把他襯托得非常好了。
待到晚上史鼐臨走的時候,邀賈環過幾日去侯府做客,賈環自然滿口答應。
像賈環這種優質年輕的官員,是一定要拉到陣營這邊的,史鼐也覺得自己下了一步好棋。
史湘雲沒有跟著離開,而是留在了賈府小住。
現在空出來不少院子,史湘雲就住進了蘅蕪苑,現在沒了薛寶釵,她也是樂得自在。
只是少了迎春和薛寶釵,樂趣也仿佛少了許多。
薛寶釵見到史湘雲又帶著箱籠過來,只是抿嘴兒笑了一下,沒有發表意見。
王熙斕卻頗為意外,看著史湘雲竟然來去自如,還能住到大觀園里面。
是不是自己也能過來小住一段時間呢?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開始瘋狂生長,不可遏制,現在在迎春的紫菱洲可還空著呢。
邊上史湘雲正嘟嘴說道︰「寶姐姐你可別介意,你那地方我實在喜歡,就先去住著,等你回來了,我再讓給你。」
薛寶釵端坐在一旁,並沒有什麼遺憾之色︰「史大妹妹盡管住著便是了,那本也不是我的地方。」
王熙斕在邊上悄聲問探春道︰「史大姑娘不是定親了麼?」意思很明顯,定親了還能過來麼?
「親戚里道的,不妨事。」
听到探春的話,王熙斕似懂非懂,但她覺得,既然史湘雲能來,那她應該也可以,姑媽想必也不會拒絕的。
外面很快有丫頭傳來消息,道是英哥兒抓了把劍。
史湘雲喜滋滋地說道︰「看來你們家英哥兒將來也要做武將了!說不定能立大功!」
好話人人愛听,王熙鳳還在為兒子沒抓到筆墨遺憾,听到史湘雲這話,又開心了起來。是了,現在賈赦也才是一個三品將軍的爵位,落到英哥兒身上,都到最底下的四品了。一個四品閑官兒,能有什麼作為?
等到大了,托自己伯父給蘭哥兒尋個機會,去西北也逛上一圈,回來怎麼著爵位也能升上一點吧?
她可是听說了,南安郡王帶著的那一撥勛貴子弟到了西北,都沒上前線,只是在大營里幫著周轉物資,功勞卻是半點不會少。
這種好事,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竟然被南安郡王做成了。
外面傳來一陣笑聲,不消說,能這樣做的,只有賈寶玉一個人。
「嫂子,你家英哥兒抓了把劍呢!」
史湘雲奇道︰「二哥哥,當年你抓了什麼?」
賈寶玉努力想了半晌,方才說道︰「不記得了。」
「那環哥兒呢?」
賈寶玉終于發現了王熙斕的存在,這個漂亮的表妹讓他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許多,再加上史湘雲又回來小住,他又覺得大觀園要恢復以往的熱鬧了。
環哥兒抓了什麼,這倒是個好問題,可在座的各位沒一個人知道的。
李紈已經知道了賈璉把賈環的狀元筆磨走了,心里暗道可惜。但她現在的目標簡單直接,就是先讓蘭哥兒過了道試,成為一名真正的生員。
賈環已經和她說了,一旦賈蘭過了道試,就要去國子監念書。
這事她還沒和兒子說,但對于賈環的安排,她也是極為贊同的,國子監呢,想想就很讓人激動。
那邊賈寶玉忽而一下又跑了出去,眾人皆是不解,但也有心思靈透的猜到了一個大概,那就是賈寶玉想讓王熙斕也住進大觀園。
果然,賈寶玉一溜煙到了正堂,那邊王夫人正和自己嫂嫂閑聊。
賈寶玉悄悄看了看,沒有開口,這種事情,還是和老祖宗悄悄說了比較好,萬一現在直接被母親拒絕了,就不好轉圜了。
待到晚上,眾人告辭之後,賈寶玉方才到了賈母處。
見到賈寶玉,賈母的心情就莫名地好。
「我的兒,這是打哪兒來?沒去送客人?」
賈寶玉猴上前去,抱著賈母的胳膊說道︰「老祖宗,園子里空得厲害,甚是沒趣。」
「你史大妹妹不是又來小住了麼?這次就讓她多住段日子,到過年怎麼樣?」
這是肯定的,賈寶玉早就料到了。
「今兒看到王家的表妹了,孫兒想求老祖宗,讓表妹也過來一起吧。孫兒倒沒什麼,平日里還可以出去,只是其余姐妹都終日被拘在院子里,都無趣得緊。」
賈母寵溺地說道︰「好好好!回了我和你母親說。」
賈寶玉大喜,只要老祖宗發了話,那母親是反對不了的。
只是賈寶玉高興了,林黛玉就不是很高興。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賈寶玉轉身出去的剎那,她就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見著林黛玉悶悶然的樣子,探春哪里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她無法開口勸說,雖然她也猜到了。
外面有婆子來傳話︰「四小姐,太太要回去了。」
「就來!」王熙斕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就向大家告辭了。
惜春在邊上說道︰「表姐有空常來玩!」
這是王熙斕收到的第一次邀請,這讓她很是高興︰「好!我有空就來瞧瞧四妹妹!」
幾日之後,賈環便收到了史家的邀請,沒有由頭,就是吃個便飯。
賈環決定應邀,但臨去之前,他來到了榮禧堂。賈府和史家許久沒有交集,這種事情要先和賈母報備一下。
听到自己的佷子要請賈環去做客,賈母很是恍然了片刻,方才說道︰「去走走也好。」
賈母人老成精,當然知道自己娘家站隊的一方與自家不同。若說兩家有什麼齟齬,這也算是一方面。
但賈母也是見過風浪的人,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自己這個最出色的孫子站在了另外一方,也不一定是壞事。
將來不管哪邊勝出,都可以保住另一方,這才是她看中的。
得了賈母的點頭之後,賈環方才出發去了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