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什麼才是小人?

作者︰崛起的石頭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朱慈燃跑回坤寧宮,向張嫣哭訴。

後者見到孩子哭啼啼跑進來,起先也是一驚,連忙蹲下來為他整理散亂的衣裳,看著一臉悶氣的朱慈燃,卻也是忍俊不禁。

張嫣心中知道,皇帝管教孩子或許過于嚴厲,但卻是打心眼里想為他好,所以並未說什麼要替他做做主的話,也是講了一番道理。

朱慈燃畢竟年幼,這股氣過去,也就沒有什麼事了。

倒是氣喘吁吁的先生,這會兒才帶著幾名侍讀趕來坤寧宮,帶走了貪玩的小皇子。

黃昏時分,朱慈燃的書桌上擺滿了一大刀紙。

一下午的功夫,練滿了四百字,連先生看了也不斷點頭,驚異這位小祖宗為什麼今日這般老實。

應朱由校的要求,內廷一改往日教導皇子的祖宗成例,根據皇子的年齡段制定教育計劃。

請來的這位先生,是位書法大家,擅長的多為顏體,所以專教書法,至于日常抄習的內容,無外乎《顏勤禮碑》等名帖罷了。

朱慈燃雖然練了一個下午,卻淺嘗輒止,只得其形,熟悉其音,卻不知其意。

他順著窗檐望到屋外,握筆舌忝墨,思緒早已飛到屋外,剩下這二十余字也變成了草體,恨不能一揮而就,只是應付了事。

既動了玩心,朱慈燃也就有了歪腦筋。

最後這二十余字,能寫「大」字,他便不會寫旁字,多抄「一」字定不眷「二」字,反正是專撿比劃少的字去錄。

消一小會兒,便寫滿了一大張。

寫完以後,朱慈燃垂眸一看,連自己心中也是啼笑皆非,這最後一帖,盡是「大」「一」之流,也太假了。

于是,他又拾起毛筆,在其中添了幾個看似比較復雜的字。

大功告成,朱慈燃拿著字帖上下端詳,自覺妥當,這才自信滿滿的交給了先生。

先生被晌午的蛐蛐鬧事驚掉了半條老命,此時也是疲倦不堪,便睜只眼閉只眼,由他去了。

糊弄過了作業,朱慈燃連筆墨都顧不上收拾,蹦下小凳子就要跑出去玩。

不想剛到門口,與剛從西暖閣回來的朱由校撞了個滿懷。

「這麼著急,是要去哪?」

朱慈燃怔怔抬起頭,迎見自己那皇帝老爹的臉,下意識將手背到身後,嚇得巴結起來︰

「沒,沒要去哪…」

朱由校俯視幼子,見這小子臉上沾了不少墨汁,不僅皺眉,張口道︰

「下午功課如何,拿來朕看。」

方才還自覺在先生跟前會萬無一失的伎倆,轉眼之間,竟成了皇帝老爹懲罰自己的鐵證。

朱慈燃可不奢求這點小招式能逃月兌皇帝老爹的法眼,暗暗回想潦草的一筆一劃,越想越心虛,額頭上冒出冷汗來。

未及他反應過來,朱由校已徑直走到桌案旁邊,自己拿起他的字帖翻看上了。

朱慈燃膽戰心驚地偷瞄,眼見皇帝老爹面色越來越沉,心也一同跟著墜到冰窟。

朱由校看罷字帖,長嘆一聲,正襟坐在椅子上,開口吩咐身旁小閹道︰

「取戒尺來。」

朱慈燃听聞,倒吸一口冷氣,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無所適從,連雙手放在哪也不知道了。

朱由校自然明白自己兒子的小伎倆,從前到後,這二十余篇字帖中的自己愈發潦草,尤其是最後一帖,滿眼望去,盡是「大」和「一」兩字。

小樣兒,這都是你爹我玩剩下的了,真當我看不出來?

不過接來戒尺,朱由校並不說要打,只是將其置于桌案之上,當著先生的面淡然開口︰

「下午背的《述而篇》,最後一句,還記得嗎?」

朱慈燃依這話,挪著步子來到面前,手仍躲在背後,手指頭緊緊勾在一起,昂起頭,努力回憶道︰

「兒記得!是子曰、曰…」

「子曰什麼?」朱由校神情更顯得眼里,也將手慢慢模到了戒尺上。

「曰…君子坦蕩蕩,小、小人長戚戚!」

還好,說出來了。

就連朱由校也暗暗替他松了口氣,松開已經拿到手里的戒尺,頷首道︰

「朕平日忙于政務,疏于教導,于經典更不求甚解,也不強求你能全然明白。」

一旁先生听了這番教導,也是愕然轉頭看向皇帝。

「只是今日這件事,為父的說的是你不習經典嗎?行險僥幸,患得患失,此乃小人之憂戚!」

「方才叫你拿功課給我看,你卻瞻前顧後,畏首畏尾,若心中無鬼、無愧,如何不能堂堂正正取來?這便是為父所說的小人!」

「兒啊,你要切記,日後遇到了行徑與你今日相同之人,千萬不能隨意相信,要有自己的判斷。」

「小人,又分真小人和假小人,朕…」朱由校一起來就沒完,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半晌之後,朱由校低眉望著茫然似在思考的朱慈燃,嘆了口氣,擺手道︰

「罷了,這些話,還是留到日後去說吧。」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今日的功課這樣就算了,日後切不能如此了。」

朱慈燃听到了什麼真小人與假小人的,小小的心中委實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真的不懂,但也似乎懂了一些,于是提著寬大的衣擺,跪下為天啟皇帝行了拜禮,囁嚅道︰

「父皇,兒知錯了…」

朱由校看著自己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事的兒子,心中委實松快不少,道︰

「朕說過,要勞逸結合,去園子里玩吧。」

「徐氏,要寸步不離的照顧皇長子。」

看著歡快跑出去的朱慈燃,朱由校淡淡說道︰「若是皇長子出了問題,你九族堪憂!」

說到這話時,神情轉眼間又變得令人不寒而栗。

徐氏被驚的根本不敢正視一眼,連忙點頭,得到首肯以後追了出去。

朱由校起身,若無其事地道︰「皇長子頑劣,勞煩先生費心了,多多教導他練習寫字。」

「先生是書法大家,朕花費重金,請先生來是為了什麼,先生應該清楚吧?」

叫你來,只是為了教自己兒子練習寫字,不要把一些有的沒的儒家思想帶進去。

這一番警告,也嚇得先生連忙坐起,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盡心盡力!」

朱由校滿意的點頭,信步走出懋勤殿。

替死案還沒結束,渠家才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就是剩下的晉商幾大家。

至于整頓張家口督辦司的事,許顯純不是已經下去了嗎?

到今日,也該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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