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就依了你們的意

作者︰崛起的石頭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死無對證!

大部分人听見這話後,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結果,孫應元站那杵了小半會兒,先是惶然無措,才道︰

「陛下,行刺的賊人雖然死了,但方才他說的話,我等都听在耳中!」

「此回行刺,該是福王——」

不待他這話說完,朱由校便怒斥︰

「住口!」

話音落地,孫應元及周圍宮人們跪倒一片,甚至有人因皇帝的突然龍興,嚇得面色蒼白。

朱由校伸出手,按在孫應元的肩膀上,緊緊捏住,似用盡了渾身僅剩的一點力氣,不住地搖晃,嘶吼道︰

「他、他是朕的皇叔啊…」

「怎麼可能是他。」

孫應元默然不語,只是穩穩立在原地,任憑皇帝將自己身子搖晃得歪歪斜斜。

一個多時辰後,慈寧宮。

「是他!全天下除了朱常洵有這個本事,還有哪個藩王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行刺,為了鄭貴妃出頭!」

「怎麼不可能是他?」

劉太妃將手中的玉杯砸在地面上,看著玉碎一地,沒有丁點心疼的意思,連最後那一點「雍容」也不願要了。

「皇帝!」

「皇帝莫要守著那一點叔佷舊情了,你當他是皇叔,他可曾以你為皇佷?」

劉太妃坐回位置上,胸口不斷起伏,良久才道︰

「鄭貴妃在宮里時,就是驕橫跋扈,皇後還有本宮他都不放在眼里,這也就算了。」

「福王竟做出行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來,就是世廟的皇祖宗們知道了,也定不能饒他!」

「該當機立斷的時候,皇帝還在猶豫什麼?」

慈寧宮內靜默良久。

一片烏雲遮住了日光,宮內倏地暗了下來,這時,湯若望送來的西洋鐘鳴了三聲,打破了這個寂靜。

朱由校站在原地,秉持著身為皇帝的威嚴,劉太妃也逐漸冷靜,目光掃過他,看向別處,幽幽道︰

「既然皇帝不願叔佷之間自相殘殺,何不到太廟去求一簽,問問列位皇祖宗的意思?」

「皇祖宗們若是饒恕了福王,今日這番話,皇帝只當本宮沒有說過就是!」

朱由校愣住片刻,嘆道︰

「只好如此。」

「傳命下去,三日之後,清晨卯時,朕親祭太廟!」

稍晚些時候,皇帝遇刺,行刺者系福王指使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內廷。

內廷之後,便是整個京師、直隸。

听見的人,無不是一臉震驚,下意識的不敢相信,但其後風聲更多,小道消息層出不窮。

比如皇帝被救下後大發雷霆,將所有人都數落了個遍。

當听見刺客喊著福王曾說過的話的時候,又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更是為此在慈寧宮與劉太妃大吵了一架。

關于皇帝一反常態的消息越多,听在外頭的吃瓜群眾耳中,這件事也就顯得越是真實。

深宮也不是不透風的牆,盡管朱由校為了福王的安危和名聲,「嚴令」不許任何人走漏風聲,但刺客當日喊的那句口號,還是不脛而走。

這下子,福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三日後,卯時三刻,天才剛蒙蒙亮,自西暖閣前往世廟的道路,就被宮人們連夜清掃干淨。

大家看著失魂落魄從西暖閣緩步前行的朱由校,都是在心中為這位皇帝深深嘆惋。

「鄭貴妃在宮里做的事,各宮各局早都知道。」

「就是這般,皇爺也只是將鄭貴妃打入冷宮,還叫人每日喂食,如此仁慈,福王爺還是派了刺客。」

「是呀,皇爺可真慘!」

「福王爺這樣行事,不辨是非,定是不得善終的!」

「這就要看世廟的列位皇祖宗如何答復了。」

宮人們正在閑聊,遠遠發現皇帝走來,趕緊閉上雙唇,垂頭望著腳下,不復一言。

可以看得出來,皇帝這幾天的表現,本是對福王非常相信的,但是鐵證如山,加之劉太妃的壓力,讓他不得不去做最後的爭取。

即在世廟,當著大明列位皇祖宗的面,為福王今後的命運求上一簽。

這既是看天意,也是在問祖宗。

「廠公,都安排好了。」

一名東廠檔頭,別了眾人走過拐角,向早等在此處的那名老太監恭恭敬敬說道︰

「今日皇上在世廟求簽,不會有上簽。」

「干得不錯。」魏忠賢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然後望向天邊的朝霞,道︰

「這位爺,行事太過縝密,這幾日就跟換了個人一樣,要不是本督我早就知道,只怕也要被騙了。」

檔頭走後,一名司禮監太監諂媚道︰

「不光是您,昨兒下午,太妃听見這消息,可是一點兒也沒懷疑,相信得要命呢。」

「本督也是奇了怪了,太妃自打掌了太後印璽,從未動怒到這種地步,就因這回皇上遇刺,所以就成這副樣子了?」

魏忠賢邊走邊道,眼見就要下階。

司禮太監見了,忙趕上前去,先一步下了石階,伸出左臂,賠笑道︰

「誰說不是呢,還得是陛下運籌帷幄。」

魏忠賢望了他一眼,將右手搭在他的臂上,邊下階邊道︰

「陛下的能耐,豈是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全能瞧見的,好好兒扶著你的,休要聒噪。」

那司禮太監心下一緊,下一刻卻又嘿嘿一笑,忙緊跟著扶住,自是不敢怠慢。

下了石階,魏忠賢將手抽了回來,忽然問道︰

「本督怎麼沒見過你,什麼時候晉到司禮監里來的?」

司禮太監先是一愣,緊忙回道︰

「奴婢曹化淳,前年曾在王安門下,王安回鄉養老後,奴婢就一直琢磨著怎麼能在宮里站住腳。」

「上月司禮監的一名太監拉肚子死了,托了您廠公的福,總算是進來了。」

「曹化淳…」魏忠賢嘀咕一句,忽然道︰

「王安可還活著?」

「回廠公,死啦,去年就死啦!」曹化淳嘿嘿笑著,沒有一點懷念之情︰

「老東西的身子一直不怎麼樣,就算得了聖恩,回去養老,也還是一日不如一日,哪比的了您哪!」

魏忠賢和王安淵源較深,既有知遇之恩,也存在著長期作對以來的死對頭怨結。

听了這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有些悲涼,他只是冷哼一聲,道︰

「行,進了司禮監,就仔細著干活。」

「給皇爺辦事,可不能馬虎。」

「奴婢全听廠公吩咐——」

曹化淳一路點頭哈腰,剛說完話,見前邊有一小塊石頭,趕緊上去一腳踹開,道︰

「哪來的野石頭,竟敢阻攔廠公去路!」

四乘龍車輅停在大高玄殿之外,無數廠衛環立周圍,一列宮娥正打著羊角燈候在殿外。

世廟,朱由校敬了香,磕了頭,听見身後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側首道︰

「不要進來,讓朕自己去問列位皇祖宗們。」

「是、爺放心,老奴一直在門口候著——」

在朱由校面前的魏忠賢,與方才的曹化淳極其相似,二話沒敢多說,彎著腰退了出去。

言罷,朱由校轉過頭來,晃了晃手中的簽筒,見沒有簽子掉落,只好加重力氣,猛烈再晃。

「啪嗒…」

一根簽子落在地上。

這小小一聲,似乎整個帝國都為之一顫。

朱由校深呼口氣,撿起簽子看了一眼。

隨即,渾身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愣了片刻,一把將簽子扔出殿外,失態大吼︰

「就連你們,都覺得朕的皇叔該死嗎?」

「也罷!就依了你們所有人的意願,傳朕諭令,召英國公張維賢到西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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