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回】淮王啟程行臨賀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常山侯府的小廝駕著牛車,丁零當啷的朝街上行去。

寧南清若有所思的盯著牛車駛去的方向,冷淡的眸子里隱隱有了一絲動搖。

沒片刻,跟在他左右的小廝蒙毅便從停著王府車駕的甬道里奔了過來。

「大王?此刻歸府嗎?」蒙毅小心詢問道。

寧南清低吟一聲道︰「去一趟城郊,有些事我還需交代。」

蒙毅應了一聲,便轉身朝甬道里喚了一聲,守著車駕的兩名明王府護衛便駛著車向寧南清駕來。

他上了車,蒙毅便坐上了搭板,駕著老牛朝城外趕去。

車駕剛走,範離便從淮王府門前的石柱後探出了身影,立即命人繞路小心跟上他們。遂即轉身朝府邸內奔去,沒走幾步,便見寧錚站在庭院外的廊道下,遠遠的望著府前的情況。

他還未出聲,寧錚便已開口道︰「你查清楚了?這些消息是伯遠特地命人在你面前提及的?」

範離頷首答道︰「臣按照代王囑咐,仔細查了探子來往荊州邊境與京城的路線。的確如代王所說,這一路上,王府派去的探子皆被大公子派人暗中相護,途中曾遭過三次土匪襲擊,皆為大公子的人出手相救。」

寧錚冷著聲道︰「他私下籠絡王府的探子,並讓他們按照他的囑咐將這些話說于你,其消息是否可信?你可有查證?」

範離應道︰「臣派遣心月復前往查實,當時于長麓山峽谷廝殺的八千兵將的確有一些僥幸活了下來,被明王殿下所救,歸了淮國。的確從他們口中得知,當時已奄奄一息的蔣禪的確為精督衛郎將呂尋所救。

隆中一事,臣也確實查到,當時施安已被王府派出去的死士團團圍住。孟災恰在此時入了隆中,隆中依照禮節接待,全城戒嚴,東府司江呈軼在隆中精督衛的護佑下,尋到了施安,這才找到機會將施安救了出來。代王不是一直奇怪三月之前,那江呈軼為何總是推辭上朝或入宮商議政事?

臣想,當時江府之中的江呈軼恐怕早已不是真身。那不過是代替江呈軼坐鎮京城的水閣之人,風月樓閆姬選了一名身形神似江呈軼之人,以其絕妙的易容之術,讓其化成江呈軼的模樣,掩蓋京城所有朝臣的目光。而真正的江呈軼早已前往隆中尋找施安了。恐正是那時,二公子與江呈軼串通,這才使得京城以及隆中都未曾發現其以偷梁換柱之法,悄悄去了隆中的事情。」

寧錚嗤笑道︰「昭遠倒是好計策。這麼多年,他在寡人身邊忍氣吞聲,故意裝作無能的模樣,又十分順從于寡人。私底下卻想盡辦法調查當年之事。伯遠亦是沉郁于心,暗自同寡人以及明兒較勁,為了世子之位,甚至不惜對明兒與昭兒出手。範離,你說他們三個是不是都隨寡人的性子?冷血無情,殘害手足。」

範離渾身微顫,憶起多年前的往事,便心悸起來︰「代王怎得這樣說自己?那人並非皇室所承認的血脈。代王您的作為,只不過是替先帝料理了一樁情債罷了,何來殘害手足一說?」

寧錚斜著眼向他望去,冷嘆道︰「父皇的情債?是啊,若寡人不知他是父皇遺留在外的血脈,或許寡人與他能成一身摯友。」

範離默默不語,低著頭,始終不敢抬頭看寧錚。

「罷了,你這幾日盯著伯遠一些,莫要讓他行事太過。」寧錚最後囑咐了一句。

範離答道︰「喏。」

寧錚拂袖離去。範離已汗濕了後背,心下顫著,難以從方才古怪可怕的氣氛中回過神。

他見過寧錚狠絕的樣子,正因此更懼怕他提及從前之事。

寧錚自廊院中轉身踱步至內廳,便喚來了王府管事,命其準備行囊,欲行裝前往臨賀一趟。

六日後,臨賀。

季先之得到從京城萬里飛鴿傳來的消息,便即刻告知了寧南憂。

仿佛早有預料似地,寧南憂得知寧錚已向陛下遞奏,便知他要往臨賀來一趟了。

淮王府上的奏貼,明面上雖說明︰攜家眷等人歸封國醒年,待三月初再返京城,可實際上,卻繞路從新野出發,欲往荊州邊境來的。盜墓

他坐于雅韻閣的案桌前,正閱覽著臨賀指揮府傳來的文書案卷,听季先之稟告此事,他便一聲不啃地點了點頭,卻默默的轉起了大拇指上的扳指。

季先之見其低沉著,仿佛再想什麼,便問道︰「主公可覺有何不妥?」

寧南憂搖搖頭道︰「我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京城發生的一切,皆在我們的計劃之中。只是我不曾想到先生此次竟然是以常山國相的身份與三弟一同入了京城。心中總有些不適罷了。」

季先之听他之言,心中涌起的擔憂才慢慢緩了下來,說道︰「沈攸之沈先生既然是代王遣去常山侯身邊的向來即便隨著常山侯降級,也必然不會缺了該有的禮遇。若非以國相待之,恐怕常山侯留不住沈先生那樣高傲的人。」

寧南憂心中略有不甘,眸中之色暗淡下來︰「先生那樣高傲的人,也被我氣得不願在留在我身邊。寧願去三弟身邊,也不欲同我再見一面。」

季先之見他面露苦澀之意,心下嘆道︰「主公莫急,沈先生與您日後總還是有機會相見的。」

沈攸之,與寧南憂同為盧夫子門生。

當年盧遇將寧南憂收為學生時,十四歲的沈攸之正于盧府求學。他為寒門出身,盧夫子卻並不在意他之身份,苦心教學,待他極好。沈攸之也不負盧遇期望,入了仕途後,做出了一番出色的政績,被先帝重用。

常猛軍一案之前,沈攸之正因駁回五侯重稅改制的奏貼,而惹怒了當權的廣平侯,被貶至幽州,這才度過了一劫。

當他得知盧夫子死于斷頭台,越奇老將軍魂斷沙漠後,連夜趕回了京城之中,見到的卻是早已血跡斑斑的盧府。

他亦曾拼命查詢真相,與寧南憂一同,欲為盧夫子、越奇老將軍洗刷冤屈。可後來,沈攸之不知查到了什麼,突然停下了一切調查,甚至勸寧南憂放棄繼續調查常猛軍血案的真相。

陽嘉三年,五侯之亂爆發。當沈攸之得知五侯之所以會起兵造反,正因寧南憂從中作梗設計調撥五侯與安帝之間的關系導致,他便氣急敗壞的離開了京城,前往幽州,再未曾歸京。

寧錚從前便欣賞于他,曾多次遣人去幽州,請沈攸之歸府,欲命其為淮國之傅。

沈攸之憑著骨子中的一股傲氣,多次拒絕,執意留于幽州邊境苦寒之地不歸。

可此次,卻不知因何答應了寧錚的請求,竟去了寧南昆府上,先做了王府郎中令,後又隨著寧南昆降級流放成了常山國相。

往事稀稀落落映在寧南憂眼前,令他再生出苦悶之意。

「父親既然已經遞了奏貼,此刻儼然已在來臨賀的途中。我們也不能繼續住在紅楓莊中,需返程歸臨賀指揮府了。」寧南憂終于提及正事。

季先之答道︰「葉柏葉榛四日前已趕回了指揮府中收拾屋院,水河與紅茶早已將行囊收拾完畢,便等著君侯一聲令下,全府上下便一道返程歸府了。」

寧南憂嗯了一聲道︰「明日便要啟程,父親的車駕向來快得很,怕是不到一月,便能趕到臨賀。在這之前,我們需做好完全準備,因對他的質問。我那位大哥向來做事謹慎,恐怕此次埋下了不少陷阱,正等著我往里頭跳。若一個不留神,便是萬丈深淵。父親待我從來狠絕無心,若這場戲做不好。你、我包括阿蘿、母親都要遭殃。」

他知此次寧錚之所以會特意繞路前來臨賀一趟的緣由,無非是因為寧南清暗中設套,將他查到的東西真假摻半的告之父親,這才引得他前來此地。

只是,這些皆在他意料之中。

他同寧南清暗中斗了這麼多年,早已模清了他這位大哥的脾性。

寧南清表面溫文爾雅,實則性格沉郁,城府極深。這些年他從不戳破寧南憂的偽裝,而是暗中不斷派人來試探,從中尋出蛛絲馬跡,夸大其詞,又以委婉之托告之寧錚,令寧南憂吃了不少的苦頭。

季先之答道︰「主公且放心,陳旭一事之前便已商定了計劃,即便是代王前來調查,也查不出什麼實證。這半年以來,臨賀所行之事,每一步皆掩去了痕跡,一切皆指向陳旭及其與人私奔的女兒。宋宗串通付氏、馬氏,意圖造反的消息也放了出去。只要代王曉得此事,心中自會對君侯少一些懷疑。」

「我有一事需拜托季叔。」寧南憂想起了什麼,向季先之說道。

季先之听之,微微一愣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此次歸指揮府。半月後父親抵達此處,恐會對阿蘿不利還望季叔多尋些人手,護在阿蘿左右。我雖知她身邊定有水閣高手相護,可心中總還是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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