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兩百三十七章 商議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蔣公說時,飽含感激之意。

可樊彥看向寧南憂的眼神中卻帶有濃濃的探究之意。

「如此一來樊某當拜行大禮,以謝淮陰侯救主之恩。」他嘴上雖這樣說著,心里卻防備著此人,也只是微微屈了屈身子,簡單行了一禮。

寧南憂略頷首,回了禮卻不語。

樊彥骨子里是有一股傲氣的,好歹他也是出生于將門世家的子弟,因十分敬佩蔣善人品,年輕時才會投入蔣氏門下甘願做他麾下一將。青年時期任蔣氏麾下邊城肅令軍一營主將,在當年的軍營中亦是赫赫有名。後來,為了助蔣善與顧安將宋宗這個惡官從廣州除去,便特意與蔣善上演了一出割袍斷義的戲碼,這才去了宋宗身邊。如今他雖並無任何軍職,但認識他的人,出于尊敬,總會喚一聲樊將軍。也正是因此,他此刻才不願向一位臭名昭著、不學無術的年輕君侯低頭謝恩,哪怕他救了蔣善,他也認為這青年動機不純。心中總想著︰寧南憂既是淮王之子,那宋宗乃是淮王之人,朝堂中任誰不知?且他還是皇族子弟中最為冷血無情、貪權附勢的人,又怎會這樣好心的救下蔣氏一族與顧安?幫著蔣氏對付其父心月復之人宋宗?可見其心不純,定然暗藏狼子野心。

他的顧及並非沒有道理,眼下這情勢任誰只怕都會對寧南憂的目的產生懷疑。

隨之,樊彥的目光便落在了江呈佳身上,眼瞧著這里還坐著一位美若天仙似的小姑娘,歷經滄桑,見識過許多世面的他也覺眼前一亮,怔愣起來。

「這位是淮陰侯夫人,成平縣主江呈佳。」蔣善簡單作了介紹。

樊彥收回目光,雖心中存了疑惑,但還是依照朝她作揖行了禮道︰「原是成平縣主,幸會幸會。」

他雖知江呈佳是東府司主司江呈軼之妹,又知江呈軼與顧安交好,也同蔣善投緣,可見其妹加入淮王府,心中也是有些懷疑與防備的。

蔣善將樊彥猶疑的神情一覽無遺,心里如明鏡般道了一句︰「老夫征戰沙場多年,臨了鎮守在荊州邊城替陛下看守城關的緣由,也只有一個。老夫想讓這大魏邊城的子民都能平安順遂,莫再受戰爭之苦。宋宗此人,不可再留。此番,老夫與淮陰侯合作,各取所需。你若信我,便听從我言,今以後,凡宋宗之事,應對在場這三人知無不言。」

蔣善之言十分果斷,看向樊彥的雙眸亦是目光如炬,堅不可摧。

樊彥雖覺得訝異,但他一向听從蔣善之言,又見關內侯如此篤定信任這夫妻倆,再瞧瞧側邊站著的顧安亦沒有什麼反駁之語,心中那點質疑便也不敢拿出來多說些什麼,只能向蔣善鞠躬大拜道︰「屬下遵命。」

他遂即走上前,在青年面前站挺,預備行禮大拜,彎腰時,這青年卻親自上前扶住了他,聲色淡漠卻帶著一絲敬意道︰「樊將軍折煞晚輩,怎好真讓您如此拜我?」

他謙虛有禮,扶著樊彥起身,而後退幾步朝他行了晚輩禮,拱拳道︰「宋宗一事,也需勞煩樊將軍出手相助。」

樊彥見他如此尊禮謙遜,心下亦多了絲疑惑。也不知他這般模樣是否只是裝出來的,一舉一動皆有君子風範,並無傳聞所說那般惡劣無禮。

樊彥不語,蔣善便接了話道︰「罷了,旁的感謝之言,來日方長,有的機會說。老樊,說正事吧。」看書網

樊彥遂「喏」了一聲,點了點頭道︰「不知主公與君侯想要詢問何事,又有什麼計劃?」

「宋宗走私一事已是鐵板釘釘,我同淮陰侯手中各有證據,累累所數亦有上百件,足夠他判刑流放。但若只是這樣的罪責,只恐淮王從中作梗,略施小計再將宋宗救出,屆時宋宗東山再起卷土重來,我們再想給他定罪,便難上加難了。因而,我同君侯商定,要從其販賣人口一事查起。私下販賣人口,監禁婦女兒童一事,于大魏而言乃是死罪,只要證據確鑿,宋宗便必死無疑。然則,此人狡詐老練,多年來,在這一方面,我們查不出什麼,即使有一些證據掌握在手中,卻也難給他定罪。老樊,我且問你,你這些年在宋宗手下,可有接觸其監禁販賣人口這一條線?」

庭院的小廝替樊彥擺了席面,鋪好團墊,請他入座。

五人通通歸了位,坐定了。樊彥這才道︰「屬下還未被遣去郁林時,的確替宋宗處理了些販賣人口之事,但也只是些魚鱗賬目,星星點點不成氣候。然據屬下這些年在廣州所居觀察,謄錄了一份曾經被宋宗做過監禁據點的店面鋪子的名單。雖不知近幾年宋宗有沒有改變線路或是方式,但這些鋪子都是實打實關過人且死過人的。若細查,或許能夠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話音落罷,他便從懷中掏出一份謄寫在絹帛上的名錄,遞給了一旁隨侍的小廝。

蔣善接過小廝遞來的絹帛,鎖著眉頭看了幾眼,臉色立即鐵青起來,片刻後又交給小廝,遞給了寧南憂。

「這些店面鋪子遍布廣州各地真是好大一張網,叫這些無辜百姓無處可逃。」蔣善緊緊握了握拳頭,放在案桌上敲了敲,面目鐵板著,顯然怒了。

寧南憂攥著那份名錄,面色冷凝,遂而道︰「宋宗于廣州四處買入鋪子店面,行這些骯髒事這麼大一張網,不知樊將軍可有打破之法?」

樊彥沉思片刻,像是回想到什麼似的,言道︰「的確有一法,宋宗有個極為機警的心月復,名喚陶舂。此人是專門經手此事的。宋宗警惕性極高,人口販賣這等子暗樁交易,他不敢叫更多人知曉,因此手下人再多,也只有兩三人知曉其拐賣、監禁、販賣人口的全數過程。而這陶舂便是上頭管著他們的人。一年前,我隨宋宗前往蒼梧查問征糧一事時,曾見陶舂獨自一人往廣信而去。

那一年,蒼梧的征糧最為充足,也並無多少拖稅不交糧的門戶。可奇怪的是,宋宗硬是借著蒼梧稅糧不足的理由,前往蒼梧太守府。我覺得很奇怪,便多留意了一些,發現宋宗自上任的四年後,每隔一年,總要找各種理由前往蒼梧一趟,且皆在秋日。算來正是當下這個時節。他每次尋了由頭前往蒼梧,這陶舂總是會悄悄前往廣信。一年前也不例外。我猜這其中定有關竅,便派了人馬跟著陶舂前往了廣信。可卻並未打探到什麼,只說陶舂前往廣信只是拜訪老友。

若說宋宗這樣反復尋常去往蒼梧,是另有所圖,才這般勞師動眾,我還能信。可若是讓我相信宋宗去蒼梧,只是為了帶著陶舂,好讓他歸廣信拜訪舊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宋宗此人詭詐多端,且薄情得很,底下人若將事情做得漂亮,他的確有賞。可下人們若有一點錯誤,他便能揪著不放,並予以最為苛刻的懲治,很是無情。因而,我斷定,陶舂前往廣信,必然與宋宗行販賣人口一事有關。保不齊,他們的總據點便是廣信縣。只是宋宗放得太嚴,我查不出什麼,每每都是無功而返。

于是,我便將調查的主力放在了陶舂身上。此人,我時常接觸,品行並非極端惡劣,偶爾還有愧疚之心作祟,行些善舉。我便想,或許此人有著什麼把柄在宋宗手中,才會任憑他的吩咐,這許多年,始終如一日地替宋宗做事。于是,我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此人青年時,因受地痞流氓侵擾,一家子妻兒老小都過得苦不堪言。後來他實在忍受不住了,便拿了刀殺了那地痞草寇為首的頭領,又殺了經常欺負他們一家的兩個流氓小子。身上背了人命案子,要被官府處決時,被宋宗就下了。但這樣一來,他便落了把柄在宋宗手中,後來宋宗又鉗制了此人的一家老小,他才徹底無法逃月兌,只能任憑宋宗吩咐做事。若主公同君侯能夠從此人入手,同時派人調查廣信縣街城各處的店面鋪子或是暗樁巷子與地下 錢莊,想來能夠從中破獲一些東西。」

樊彥仔細將陶舂如何被宋宗拿捏在手,廣信城又如何有嫌疑都一一細細講來,清晰明了。

顧安卻有些疑慮道︰「樊老將軍前些日子因蔣公之事而被宋宗懷疑如今又從郁林郡消失,倘若他們的總據點當真在廣信城之中,這宋宗難道不會因為老將軍您突然離開而防範起來麼?」

此話倒是令樊彥沉默起來,此次,他雖是找了借口,才跟著宋陽來到了這里。但若是他半月未歸,只怕宋宗此人定會生疑。

「樊將軍這幾年並不怎麼接觸宋宗這販賣人口之事,是麼?」寧南憂詢問道。

樊彥愣了愣道︰「的確,我跟在宋宗身邊,不怎麼接觸人口販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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