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三十四章 冷戰?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曹夫人微微露出心疼的神情道,「倒是苦了你。」

寧南憂與一旁默默不語,听著江呈佳與母親的對話,微微蹙起了眉頭,眸中皆是疑惑與驚慮。他並未想到江呈佳竟然這麼快便同母親相處的如此歡暢。

曹夫人發現寧南憂一直在一旁沉默著,便柔聲道,「昭兒也嘗嘗這糯粥。」

她親自為寧南憂盛了一碗粥,面色親善藹然。寧南憂有些怔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頓了一下,接過曹夫人遞過來的碗,心中情緒四起。

「兒謝過母親。」他的眼角莫名覺得有些濕潤。

他即刻垂下眸,遮住眸中涌動的澀意,慢條斯理的吃一口。

江呈佳笑呵呵的同他說道,「侯爺早膳未食,多食些。」

寧南憂朝江呈佳看了一眼,隨意應了一聲,便同曹夫人說起話來,「母親昨夜休息的可好?」

「我倒是休憩好了,怕是下人們都還沒緩過來,怕需得在新野多歇息幾夜了?」曹夫人帶了點征詢的意味說著。

在寧南憂的計劃中,本是明日便繼續啟程,如今曹夫人這樣說,他便知,母親是心疼季先之與碧芸二人,便點點頭道,「一切皆依母親。」

三人圍著案幾食膳,氣氛也漸漸暖和起來,江呈佳見寧南憂臉上略略有了些笑容,心間不由也溫暖起來。

待到午膳用罷,夫妻二人自曹夫人那處出來,一前一後的在石子路上走,江呈佳走的極快,寧南憂便在她身後慢慢跟著。

兩人回到後院廂房,一句話也沒搭上。江呈佳進了屋,拿了卷驛館小廝送上來的竹書看了起來,也不準備理會寧南憂,不似方才在曹氏處還同他說說笑笑。

寧南憂哭笑不得,不知這世上怎會有人變臉比他還要快,他有些無可奈何。

兩人互不打擾,于屋中安安靜靜的做著各自的事情,一坐便是一日。

江呈佳于未時三刻,又去這驛館的灶房親自做了晚膳給曹夫人送去,寧南憂昏定時去請安,曹夫人便覺得奇怪,隨意問了一句道,「你們夫妻二人倒是稀奇,明明在一個屋子,怎的到我這來請安卻一前一後?」

寧南憂苦澀一笑,悄聲嘆息道,「兒惹了阿蘿不快。」

曹夫人听著也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也懶得再問。

寧南憂又待在曹氏屋中好些時候,才歸了後院。

此刻的後院依然如下午一般寂靜,廂房的窗格上隱隱透出了些燭光,寧南憂于屋子前停留了一會兒,猶豫片刻推門走了進去,打算同江呈佳化解這幾日的冰霜,誰知屋子的門剛一推開,便有芳香自屋中幽幽散開。

屋內漆幾上擺放了幾盤糕點與清粥,江呈佳卻不知為何並不在屋中。寧南憂眉心輕蹙而起,邁過門檻朝屋里走去。

他正疑惑著,江呈佳便出現在了門口,瞧見他已經從曹夫人那處歸來,便喚了一聲道,「侯爺回來了?」

寧南憂轉過身,便瞧見江呈佳又端來了些許新鮮蔬果來,便輕輕應了一聲道,「同母親多說了會兒話,回來有些晚了。」

「侯爺晚膳未用,不餓嗎?」江呈佳提醒了一聲,寧南憂才察覺月復內空空,饑腸轆轆。

方才他去母親那里時,母親已用過晚膳,也多問了他一聲,寧南憂只說吃了,因那時不是很餓,現如今聞著這些糕點的香味,才發覺自己有些餓了。

「原本是不餓的,自母親那歸來,倒是餓的有些難受了。」寧南憂如實回答。

「我听季叔說,這幾日的晚膳侯爺都沒怎麼吃,像是胃口不佳。侯爺背上有傷,本就沒有好好休養,想是傷了脾胃。我便做了些可口的糕點與清粥。侯爺來嘗嘗?」

江呈佳端著蔬果慢步走至漆幾前,跽坐下來。寧南憂亦同時坐下,盯著她面上的笑容竟察覺到一股寒氣森森。

他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道,「夫人怎的突然關心起我來?昨夜不是還讓我睡在外面,說受凍也是不要緊的?」

寧南憂若有所思的盯著漆幾上,色味俱佳的糕點,又瞥了她一眼。

江呈佳冷笑道,「怎麼?侯爺以為我在這些糕點中下毒嗎?」

他不作聲,而是默默的拿起漆幾上的一塊糕點,江呈佳卻直接上筷子輕擊了一下他的手背不高興道,「侯爺既然覺得我下毒,那便不要吃我做的東西。」

寧南憂擰緊了眉心,見她愈發的不懂規矩,沒大沒小便板下臉道,「如此放肆,成何體統?」

江呈佳更加不悅道,「侯爺便只會說成何體統麼?」

他揚揚眉道,「若無體統,何以成國成家?」

江呈佳卻不屑道,「侯爺眼中的家國,便只是體統?」

「夫人有何解?」他瞧見眼前的小女子的眉眼間閃爍著狡黠與靈動,心間其實並未有任何惱怒,也並未介意她的放肆。江呈佳率性而為,性子不隱不藏,這樣真實活潑的性子是寧南憂從未接觸過的。他喜歡這樣的性子,總覺得呆在她的身邊很是舒心,不必多想,便能夠自然而然的享受到人世間少有的溫情。

「前人雲家國之治,皆言‘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此為天下之主治理國朝社稷之重,而我不過小小女子,想不了那樣多。雖體統禮度為治國之必要,卻也並不是家國所涵蓋的意思。國為千戶人家,而家則系于夫妻和睦,子女弟兄恭敬互尊。此是為孝則家風,禮義廉恥皆系于出生教授,但推至相處,若日日次次按照體統禮度去做,便沒了溫情,也少了夫妻子女之間那點自然之聯系,相互之間被禮度隔絕,逐漸便禁錮于此,實在無趣的恨。我則認為,家國必有體統,但溫情須在,不必如此死板。」

「夫人倒是對《詩經》通讀,頗有見解。」寧南憂並不對她的這番話做出評鑒,只是向她投去贊許的目光,展露出這些天難得一見的笑容道,「自小听慣了那些夫子說起家國天下,如今听你這番說辭倒覺得新奇的很。」

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明明在教她規矩,到最後卻變成了她來教導規勸他。

江呈佳嘆氣道,「侯爺快些吃吧,我也不至于心黑手狠到如此地步,我若恨極你定然當面鑼對面鼓,同你大打一場,絕不會害人性命。」

寧南憂低低哼笑,拿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便即刻被它入口的酸甜可口與女敕軟纏住了心神,只覺香甜軟糯,全部咽下後,唇齒間還留有余香,回味無窮。

他已不是第一次被江呈佳的廚藝所折服,也在某一刻時,覺得自己似乎撿了一枚無價之寶歸為己用。

江呈佳只是以幾盤糕點來化解了這幾日來與他的寒霜,相較于前幾日來說,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好似稍稍緩和了一些。夫妻二人都心照不宣的避開了那日自暮尋軒歸來後爭吵的話題,似乎想要忘懷。

就在寧南憂以為兩人之間有所緩解,想要同江呈佳去榻上臥寢同眠時,卻再次被江呈佳趕下了床。

只听見這小女子搬出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道,「侯爺的傷,多睡睡硬地鋪好的會更快些。這法子是我兄長的一位從醫的朋友告之與我的。傷初,需以軟物環繞。但此刻侯爺的傷已幾乎結疤,便不必事事細心呵護,只需調節脾胃之虛便可。」

這話听著倒像是有幾分道理,可寧南憂兒時隨母親讀過一些醫書,曉得江呈佳都是在一同亂扯,便啼笑皆非道,「夫人這理由漏洞百出,實在無法說服我。」

江呈佳卻不管不顧,眼瞧著似乎要說不過他,便跺了跺腳道,「總之,侯爺繼續睡地鋪吧。」

她也不多做說辭,曉得他要揭穿她,便急急忙忙解下了帷帳,躲進了榻里,不在同他搭話。

寧南憂孤零零的被推下床,又想厚著臉皮的躺上去,卻見江呈佳伸出一只腳來,惡狠狠道,「侯爺要是敢上來,便別怪我不客氣。」

他苦澀無奈的笑起來,只好抱著江呈佳扔給他的被絮,一個人理好床鋪,一個人默默睡去。

于新野驛館呆著的幾日,寧南憂幾乎與榻無緣,江呈佳態度十分堅決,不肯讓他上塌,倒是叫他又是惱,又是無可奈何。

自新野啟程的那一日,江呈佳依然不同寧南憂多說一句,哪怕平日里她會盡到妻子的本分去照顧他,盡到兒媳的本分去向曹氏請安。但其余,她便再沒有和他多說一句。

江呈佳做到了同寧南憂相敬如賓,兩人客客氣氣,雖偶爾有所任性與胡鬧,也只是同他慪氣。但大抵不似大婚那幾日般粘著寧南憂,只一心做著自己的事情。寧南憂說不上是舒心還是難過,看著她這般待自己,只覺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一行人再次上路,浩浩蕩蕩的自新野出發。驛館長首扶額長嘆,一連幾日來的提心吊膽叫這長首夜夜不眠,好在終于送走了這幾尊大佛,他也稍微舒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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