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一十七回】將計就計火燒府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江呈佳沖他微微一笑道︰「君侯蘇醒過來了。呂將軍,你快去看看他吧。」

呂尋一驚,眼中立即露出了欣喜之色︰「主公醒了!?」

他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仍怔怔地立在廊道里,腳下步伐定止難動。

他之欣喜,江呈佳也能感同身受。

于是,美麗的女郎沖著面前的這位青年郎君鄭重頷首道︰「是,他醒了。」

呂尋這才徹底清醒反應過來,立刻朝江呈佳投去期盼的目光。

只見女郎沖他微微抬起下顎,淡淡道︰「你快去見他吧。等了這麼些天,心中恐怕也甚是煎熬。」

呂尋目露激縱之情,連連應答,在女郎的這番話音落定後,便如弦弓之箭般沖了出去,一眨眼,便奔至寧南憂休息的房舍門前。

他原本要破門而入,腳都已經伸出去一半了,卻突然卡住,強逼著自己放了下來。一個身長八尺的威猛大漢竟在門前徘徊局促起來。

呂尋來回踱步三下,才猶猶豫豫的抬手叩門。

他在門前小心翼翼喚道︰「主公?您還醒著嗎?屬下,屬下想進來看看您。」

房舍之中一片沉寂。

呂尋有些沮喪,里頭的人沒有應話,他也不敢隨意推門入內,只能站在門外,期盼地伸長脖子。

直到屋舍內里傳來一聲隱隱沙啞的男音︰「進來吧。」

呂尋失落的臉上才浮出興奮之意,嗓音也隨之高昂起來,激動萬分的喊道︰「哎!屬下這就進來。」

江呈佳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之景。總有一種呂尋比她還要愛寧南憂的感覺。

她坐在庭院中的石案之前,靜靜觀望著天邊的晚霞,將浮躁的心情沉靜了下來。

呂尋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放緩腳步悄悄行至屏風前,生怕驚擾到床榻上躺著的郎君。只是他還沒這樣走兩步,便听見房舍最里側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呂承中?你這是要在我屋中偷什麼東西嗎?走得如此小心翼翼?如貓步一般?」

個高威猛的青年臉色一僵,只覺尷尬,遂傻呵呵的笑兩聲道︰「主公屬下是怕驚擾到您。」

寧南憂將身子倚在銀絲金紗的軟枕,疲倦無奈道︰「我已經醒了?何來驚擾一說?」

他說得有理。

呂尋模了模腦門,自己被自己蠢笑了起來,于是不再刻意放輕腳步,三兩步便跨至屏風後,來到寧南憂的榻前。

內里的雙椽橫榻上,郎君衣裳半系,健壯身子纏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胸前滲著猩紅的血跡,臉色蒼白如雪。然就算他一臉病態,虛弱不堪。可那張精雕細琢的面容仍是一派清風月明、絕代風華,錯落有致、雄張有度的身姿籠罩在一層輕薄的紗被之中,浮出透骨冰清的卓然仙氣。

呂尋嘖嘖兩聲,只感嘆郎君風采難掩,即便病如此狀,仍有瑩瑩貴氣,滔滔不絕。

他盯著郎君許久都不肯松眼,目光實在有些灼烈。

側臥在榻上的寧南憂只覺得渾身不適,甚是無奈道︰「你入我房舍?只是為了在這里盯著我看的?」

呂尋先是一怔,臉色不由一窘,小聲嘀咕道︰「主公還不允屬下前來探望嗎?您昏迷了這些時日,兄弟們都十分煎熬好不容易見你醒了,自然又是驚喜又是興奮,只想盯著您看。」

他一威猛大漢說出這樣黏 膩的話來,讓寧南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眸看他,只覺得呂尋腦子有病。

寧南憂︰「」

呂尋又接著道︰「主公,您這次蒼山之行真的讓屬下一顆心都揪了起來。若是您有什麼好歹,讓屬下怎麼同曹夫人交待?」

听青年不斷感嘆,心有余悸的訴說心中憋苦,語氣還甚有些責備嬌嗔之意。

寧南憂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他從前怎麼沒覺得呂尋這麼磨磨唧唧,矯情造作?

這一番倒像是個許久未見夫君的小女子,讓人覺得有些惡心。

寧南憂強壓心中不適,冷眸掃過去,淡淡道︰「你若再不閉嘴,就從這里滾出去。」

呂尋嘮嘮叨叨,總覺得自家主公早與往日不同了。可眼下這一聲呵斥,讓他立刻醒神。

他已許久未見寧南憂如此冰冷寒瑟的態度,乍然再見,不由渾身顫顫。

青年立即將嘴閉上,不敢再多說一句。

寧南憂動了動眉梢,舌忝 舐 著干涸的嘴唇,清淡道︰「這些天,季叔可有傳來消息?」

呂尋一怔,片刻遲鈍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詢問些什麼。

青年慌忙回答道︰「有。刺史蕭颯入邊城的那日,季叔的信便已送了過來。」

寧南憂微微沉眸︰「信中說了什麼?」

呂尋︰「季叔已帶著聞訊堂諸位義士在薩哈草原附近埋伏下來了,手邊將近有一萬精督衛人馬。」

郎君點點頭︰「如今邊城戰事緊張。阿善達駐扎在城郊五里之外,隨時隨地都能領兵攻打邊城。我們需得快些做準備了。」

呂尋︰「主公打算如何解眼前之局?阿善達此次是抱了必勝的決心。听聞訊堂傳來的消息,據說此次匈奴的小單于未曾隨軍一起行至蒼河北岸,而是留在了草原之上。阿善達大軍剛至邊城之外,小單于便領著將近三萬人馬,趕往了北漠。恐怕是想同鮮卑結盟。」

寧南憂神色嚴肅起來︰「薩哈草原趕往北漠,最快只需十日。阿善達攻城心切,也不打算讓鄧情有喘息之機。倘若匈奴小單于真的順利向鮮卑借兵。恐怕等不到蕭颯調兵前來援救,邊城就會支撐不住了。」

呂尋十分贊同他的觀點︰「主公所說極是。蕭刺史雖承諾主公調兵,可雍州兵力本就薄弱。除卻長鳴軍與曹家軍,不過十萬軍馬。以此之力根本敵不過匈奴與鮮卑的聯盟。」

寧南憂︰「所以,此戰,只能速解。」

見郎君眸中暗沉之色已達眼底,臉上也並無驚慌之色。

呂尋便知他已想好對策,于是輕聲問道︰「主公想做什麼?」

寧南憂答道︰「匈奴如今突然止兵不動,是為了等待時機。既然如此,咱們便將這個攻城的機會送到他面前去。」

呂尋一愣,不解道︰「主公這是何意?」

寧南憂頓了頓,目光朝他投去,輕聲詢問道︰「周源末意圖利用李簡火燒鄧情府的事情,女君可曾同你講過?」

呂尋點頭道︰「女君確與我說過。」

自江呈佳帶著重傷的寧南憂從蒼山歸後。這城中大小事宜都是她與郡守李安共同商議的。呂尋一直以寧南憂貼身侍衛的名義,日日跟在江呈佳身後,對著城中大小事也知曉的清清楚楚。

寧南憂︰「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多做解釋了。周源末既然作此策劃,那麼我們便將計就計,做出假象。讓他認為都護府內的城防軍需,包括我們這些年準備的物資都被大火毀于一旦了。」

呂尋面露驚色,遲疑道︰「主公是想要?」

寧南憂眉尖微揚,飛入雙鬢,肯定了他心中所想。

呂尋臉色蒼蒼道︰「這周源末心思細膩,主公如此做,瞞不過他?他在都護府中安插的細作」

寧南憂冷笑︰「那便找出那名細作,殺了就行。何來這麼多擔憂疑問?即便他發現端倪所在,也阻止不了阿善達急切的心情。只怕到時,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阿善達帳下的索羅琦便已領軍攻城了。」

呂尋沉寂一番後,臉色微白道︰「主公您不怕,此次戰贏,阿善達會對周源末徹底失去信任對他棄而殺之嗎?」

他並不知在東山重傷寧南憂的人正是周源末,所以心中對此人仍有一絲憐憫與不忍。

然,寧南憂早已失望,只剩下無盡的冷寒。那名殺意直達他的眼底,郎君臉上的笑容異常詭異︰「你可知,我受如此重傷拜誰所賜?」

呂尋目光一滯,呆呆的看向他,心底恐慌害怕起來。

他臉色倉惶無比,默默不語地望向寧南憂,等著他接著說下去。

寧南憂冷冷一笑道︰「我憐惜他,不忍將他逼至死路。可他卻並不領我的情。東山之中,他雙弓拉滿,擺足了勢氣要殺我。呂承中,你以為,我還能饒了他嗎?」

呂尋瞪大雙眼,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艱難無比的詢問道︰「東山之中是周源末要將您擊殺?」

寧南憂面色冷淡,目光寒森,朝他直視而去,沒有半點避讓。

逼得呂尋不得不信。

一股莫大的失望與蒼涼在這個青年心中散開。

他萬萬沒有想到,周源末竟然會行至這一步。

「呂尋,別對他抱有希望了。讓人聯系季叔吧,待三日之後,按照我們的計劃,火燒匈奴的糧草庫。」寧南憂不想再與他多說此事,一心想要將戰事平息。

呂尋啞然無聲,無法反駁什麼,只覺得心中心痛難忍。

他從未想到,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誼,到如今,碎成了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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