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如果英國人真的拿出這麼多電台和設備，我們得付出多少錢？」戴雨農听了兩人的匯報，皺眉問道。
「按照他們給出的價格清單，我們至少要付差不多近二十萬美元左右。」
「這麼大一筆錢，我們現在根本拿不出來……」
「主任，也不定非要咱們出這個錢，這些設備其實是可以賣給別人的，咱們甚至連錢都不用出，還能小賺一些。」
「賣給別人？」戴雨農當然知道，這些設備在國內都是搶手貨，只要肯賣，那怕是在原價的基礎上加價都有人願意買。
但是好東西他自然是想留著給自己用的，賣給別人，總有些心疼，可一下要讓拿這麼多錢，他也是手頭拮據。
「咱們可以用預售的方法，先找買家籌一筆錢，反正到時候沒貨，直接退還回去就是了，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
「老板，這個辦法好，不用咱們一分錢，還得了一批先進的設備。」毛齊五聞言，立馬贊嘆一聲。
「攸寧，如果你這個辦法能成，這批設備，我給你們密譯組至少預留四分之一。」戴雨農點了點頭，認可了羅耀提出的辦法。
「謝謝戴主任。」
……
「攸寧，咱們這批設備，真有人會買？」
「當然了，中央軍也許還未見的瞧得上，可那些地方派系就不一樣了，他們沒有渠道了，就算你出高價，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羅耀嘿嘿一笑。
「咱賣多少？」
「買夠了夠咱們付英國人的錢就行了，剩下的，就不要賣了。」羅耀想了一下，戴雨農也未必想真的掙一筆錢，畢竟這些電台和設備有錢都賣不到，他也想留著給軍統自己使用。
「行，我知道了。」
私底下，羅耀還跟英國人要了一台德國的恩格尼密碼機，雖然不是最新的軍用型，還是民用型，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收獲了。
這台密碼機也算是實現了他對遲安的承諾之一。
……
在宮慧的安排下，姜筱雨與老吳見面了。
「小姐！」
「福叔？」姜筱雨愣了一下。
「小姐，我可見到你了，老爺天天在家念叨你，這大半年來，人瘦了，頭發也白了……」老吳還是很有表演天賦的，見到姜筱雨的一刻，眼圈就紅了，一個大男人，眼淚說掉就掉。
其實姜筱雨內心震驚多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接頭人是誰，甚至連對方的特征都不知道，只知道對方叫姜福，是家里的老人。
但是，她知道家里沒有一個叫姜福的老僕人，這個人很明顯就是組織上派過來跟他接頭的人。
她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因為這一路上，宮慧一直跟隨著，片刻都沒有離開過，這就相當要命了。
她知道宮慧未必是懷疑她的身份，只是怕她接近羅耀而已，這都是女人的直覺。
但是她第一眼見到這個「姜福」的時候，她就有些傻住了，因為這個「姜福」實在是有些眼熟。
在山城上智中學高中執教時間並不長，學生當中，他為數不多的家訪，去的次數最多的就是周敏家的「周記竹制品店」了。
周敏的父親她自然是熟悉的，而眼前這個姜福除了看上去老一些，胖一圈兒之外，那就是那個老周。
而且記憶中的聲音不會錯，就是老周。
老周是自己同志，還化名「姜福」來了山城？
姜筱雨的腦子里一陣凌亂，不過，她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反應還是很快，馬上問道︰「福叔，我爹他還好吧？」
「身體沒毛病，就是老了許多，從舅老爺處知道你在山城的消息，老爺急壞了，上一次我來，去那個學校找你，說是你轉去別的地方去了，沒見到你，我只能先回去向老爺復命，老爺還是不放心，可家里的生意走不開人，只能再讓我過來，讓我務必要見到你，照顧好你。」老吳情真意切的說道。
「福叔，我在這里挺好的，吃穿都不愁，您回去跟爹說，不用為我擔心。」姜筱雨說道。
「小姐，老爺還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家里給你說了一門親事，男方也是做買賣的，挺聰明的一孩子……」
「福叔，我是不會回去的。」
「不回去，那怎麼行，老爺還指望著你嫁了人後把家業傳下去呢，你要是不回去，我怎麼跟老爺交代？」老吳急了。
「福叔，我的婚姻和人生我自己做主，再說，現在國家都這樣了，我沒有理由就想著過自己的日子，許身報國也是我的理想。」
「你一個女孩子，能干什麼？」
「女子也未必不如男，我們上陣打仗或許不行，但我們可以做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有團結一心，才能把日寇趕出中國，那樣我們才能真正過上好日子。」姜筱雨說的是鏗鏘有力。
老吳一副呆滯茫然的表情，顯然是裝出來的，他現在這身份，要是能明白那就真是有問題了。
「咳咳……」看到姜筱雨情緒有些激動，宮慧忍不住咳嗽兩聲提醒一下。
「小姐，你還沒介紹這位小姐？」老吳當然認得宮慧，一進門，他就認出來了，所以，他先采取了主動相認的戲碼。
宮慧跟姜筱雨一起出現，這個女人有什麼目的不得而知，但必須的防備。
「福叔，我來介紹，這位是宮慧，是我的……」
「我是筱雨的同事，福叔叫我一聲小慧就可以了。」宮慧不等姜筱雨把她身份說出來，就搶先開口道。
「原來是宮小姐，您和我們家小姐是好朋友吧？」老吳問道。
「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筱雨平時跟我關系最好，我呢比她大兩歲，她叫我一聲慧姐，我自然要多照顧這個妹妹了。」宮慧伸出手臂過去輕輕的摟了一下姜筱雨那略顯僵硬的肩膀，滿面微笑道。
「那我們家小姐以後還要多多擺月兌宮小姐照顧了。」老吳忙道。
「放心吧，筱雨很出色的，在站里很受歡迎的。」宮慧呵呵一笑。
「站里？」
「我跟筱雨都是在一個單位工作，我們對外的名稱是‘獸醫站’。」宮慧解釋道。
老吳疑惑的問道︰「小姐，你在這個獸醫站做什麼？」
「我在獸醫站……」姜筱雨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做秘書工作。」
「秘書呀，那還好。」
「福叔，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筱雨的，你就安心的回去告訴姜伯父，筱雨在這里一切安好，到時候，會給他寫信就寄回去就是了。」
「宮小姐，能不能讓我跟我們家小姐單獨說幾句話？」老吳訕訕一笑，抱了個拳，懇求一聲。
「行，你們說吧。」宮慧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筱雨，我在外面等你，我們出來的時間不能太長，得趕緊回去了。」
「嗯。」姜筱雨點了點頭，也松了一口氣，終于有機會可以單獨跟「家里」人說話了。
「福叔，你……」
老吳沖姜筱雨微微一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用沾了茶水的手指在桌上寫到︰「家里已經知曉你的情況，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潛伏下來，取得對方信任，不要急于工作。」
「福叔，我爹他老寒腿的毛病怎麼樣了？」姜筱雨點了點頭，同樣的方式在桌上寫道，「我知道了，我的接頭人一直沒有出現，怎麼回事？」
老吳呵呵一笑︰「老爺還好，堅持服藥，問題不大。」
「他不跟你接頭，應該是有他的考慮，從現在開始，你跟我直接聯系，我會想辦法留在山城。」
「你怎麼留下來？」
「小姐，老爺托我給你拿了不少東西，都是你在家用習慣的，怕山城這邊沒有。」老吳道。
「我自有辦法。」
「我現在自由出入的機會很少，恐怕很難與你見面？」姜筱雨寫道。
「這個不用擔心，會有機會的，你要小心那個宮慧，她是個難對付的女人。」老吳寫道。
「她可能是對我有些誤會，所以……」姜筱雨寫到一半兒，直接伸手抹去了，似乎下面不太好說。
「怎麼了？」
「我現在工作的單位叫‘密電碼研譯室’，對外叫‘84號獸醫站’，簡稱︰密譯室，負責人是你，我都認識！」
老吳驚訝的睜大眼楮。
姜筱雨能認出了他來，這一點兒並不稀奇，他們本來過去就接觸過，姜筱雨還是女兒的班主任，家訪過好幾次，還在家里吃過飯。
「就是跟我一起去你家家訪的秦鳴秦老師，他現在叫羅耀，是密譯室的副主任，宮慧是他的搭檔。」
「這個情況我還真不知道，我得馬上匯報上去。」老吳嚴肅的寫道。
「宮慧沒見過你，應該不知道你的身份，但秦鳴就不一樣了，他只要見到你，一定能認出你來的，所以，你必須馬上離開山城！」姜筱雨認真嚴肅的寫道。
作繭自縛了。
難道要告訴姜筱雨真相嗎？
如果他繼續留在山城的話，遲早有可能跟羅耀踫面的，如果裝作不認識的話，那姜筱雨一定會懷疑的。
「這個，我得請示一下上級才能決定，你安心的工作就是了。」老吳想了一下，手指沾水寫道。
姜筱雨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關于她父親的近況，很快就結束了這一次見面。